崔榮華幾人坐著馬車來到夏家。


    夏家人的仆人倒是客氣,將人引進了內院,夏夫人見了崔大太太,雖是帶著笑,可臉上倒說不上高興,她歎了聲氣:“唉,江姑娘你們還是帶迴去吧!”


    “我家姑娘我自然要帶迴去的,”江舅母大聲道,“可你們夏家是什麽意思,明明退了親,還將我姑娘拐來,我就不明白了,你們退了親不夠,還想毀了我家姑娘的名聲嗎?”


    夏夫人就沒見過江舅母這樣的人,被話梗了一下。


    這時,她身後走出一個人來,正是那夏玉郎,隻見夏玉郎麵若寒霜:“江夫人,你家姑娘可不是我們拐來,她是怎麽進的府,我還想問問您呢!”


    江舅母瞪他:“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這裏是夏府,沒你們的同意,難道外人還能進來不成?”夏玉郎冷笑一聲:“我正想問呢,昨夜門童閉門時未見過江姑娘,可今日一早,江姑娘就出現在夏府,她是怎麽進來的?難道江家還教她過飛簷走壁?”他的語氣越來越冷,近乎質問了。


    江舅母說不過他,便找崔大太太幫忙:“表侄媳婦,你聽聽,夏家這孩子說的是什麽話,我家心柔再賢淑不過,哪會這樣的東西。這夏府也不能平白無故冤枉人啊!”


    崔大太太揉著眉心道:“要不,進屋說話?”站在外頭說話總歸不好。


    夏夫人點點頭,將眾人迎了進去,最後目光一轉,落到崔榮華身上,“怎麽還了個孩子?”崔大太太側頭看到崔榮華,又想到接下來要說的事,不禁有些後悔,怎麽把榮華帶上了?本想讓崔榮華自個去玩,可轉念又一想,這夏府人生地不熟的,若出個什麽事,她哪裏去找閨女?


    索性還是將崔榮華帶到身邊。


    崔大太太微笑道:“謝夏夫人關心。”說完,又低聲問崔榮華,“困了嗎?”


    崔榮華秒懂,打著哈欠道:“娘,我想好睡啊。”


    崔大太太望向夏夫人。


    夏夫人道:“西廂有客房,不如讓這位小姑娘睡一睡。”


    崔大太太道:“這孩子身子弱,我得看著才能放心。”意思是她在哪,崔榮華就在哪。


    夏夫人指了指屋裏的矮榻:“若是困了,就在這眯一會吧。”


    崔大太太笑著感謝。


    之後,崔榮華便被崔大太太放到了榻上,閉著眼睛裝睡,還假裝打唿魯。


    夏夫人見崔榮華睡著了,眾人落坐,她令人關上門,這才說起江心柔的事來。此時江心柔在被夏玉郎安排到一個客房,裏麵還落了鎖。


    除崔大太太比較鎮定之外,其餘三人臉色都不太好,尤其是江舅母,左右看了看,不見自家姑娘,便問道:“心柔人呢?”


    夏玉郎麵無表情道:“叫江夫人來就是為了這事,那位江姑娘昨天偷偷溜進夏家,還爬了一個書童的床,這會正賴在床上沒起來呢,江夫人若是不信,可派人去瞧一瞧。”他將自己摘了個一幹二淨。


    “不可能!”江舅母一口否定,她道,“心柔不是那樣的姑娘,肯定是你弄錯了。”


    夏玉郎淡淡道:“人證俱在,要不,您去瞧一瞧。”


    江舅母提高聲音道:“我要見心柔,我不信你的話!”


    夏玉郎站了起來,“江夫人是跟我一塊去,還是留在這裏等?”


    江舅母立刻跟上:“帶我去。”她剛邁出半隻腳,又將腳收了迴去,轉身迴了屋子,非要將崔大太太帶上,壯膽。


    崔大太太不肯:“崔榮華還在這,我不放心,舅母,你自個過去就行了,不是還帶了護衛嗎?”


    江舅母心裏有點打鼓。


    崔大太太又道:“要不這樣,舅母見了表妹後將人帶過來,咱就坐在這將話說開,免得生了誤會。”


    江舅母這才走。


    夏夫人跟江舅母同輩,比崔大太太大一輩,若是論起來,崔大太太還得喊夏夫人一聲伯母。


    兩人都是官家太太,倒是說得上話,一來一去,聊得還算不錯。


    “娘,你怎麽來了?”江心柔靠在床上,看到江舅母進屋,眼中是掩不住的歡喜。


    江舅母看到江心柔身上的痕跡,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她走過去,抬手就是一巴掌!“誰讓你來這的?”


    江心柔捂著臉,不敢置信:“娘,你竟然當著玉郎的麵打我!”


    玉郎?


    叫得可真親熱啊!


    江舅母吼道:“誰是你的玉郎,他已經跟咱們家退親了,你不知道?”


    江心柔聽了這話,嘴角一彎,含羞帶怯的看了站在江舅母身後的夏玉郎一眼,“我跟玉郎雖然沒有夫妻之名,但已經有夫妻之實了,娘,您就不在攔著我了。”


    江舅母被這話驚退了兩步。


    夏玉郎輕笑起來,眼底卻是一片冰冷:“夫妻之實?我跟你可沒有夫妻之實,你與我家書童有染,還破了身子,都是殘花敗柳了,還想將這汙名安到我頭上,我可不認這事。”非常冷酷,非常無情。


    江心柔怔怔的看著他:“玉郎,你怎麽了?病了嗎?剛才你可不是這樣說的啊!咱們說好的,你以後會用八台大轎娶我過門!”


    娶她進府?


    夏玉郎恨不得殺了她,哪裏會娶她!他平生最恨的就是被人強迫,尤其是江心柔還神不知鬼不覺的辦成了,一想到這,他就覺得惡心,看著江心柔的臉他就會想到了昨夜的事,奇恥大辱!


    江心柔見夏玉郎不答,以為他沒聽到,又說了一遍:“玉郎,快跟娘說啊,說你會娶我……”


    夏玉郎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皇上賜婚之後,你就與別的男人暗通款曲,難道你以為我會蠢得截頂綠帽不成?”


    江心柔急得大喊:“不是這樣的!玉郎,你誤會我了!”


    江舅母實在是沒臉看下去,她對夏玉郎道:“請你出去,等她梳妝打扮一番,我就帶她走。”


    若是江心柔真的失了身,那這件事一定得壓下來。


    她已經看明白了,夏玉郎不是值得托付終身的人。夏玉郎看心柔的眼神沒有半分愛意,而且,從剛剛的事江舅母就能看出自家姑娘對夏玉郎的話,簡直是言聽計從。


    京城她是不指望了,等江承平的事辦完,她就帶著江心柔迴南邊,到時候挑個低門將心柔嫁了。


    江舅母有些心灰意冷。


    之前她還指望讓心柔嫁給崔家老三,有崔老夫人在,心柔以後的日子差不了。可現在計劃全打亂了!


    夏玉郎聽了江舅母的話,轉身就走。


    江心柔從床上爬起來,追過去:“玉郎,你等等,別走啊,咱們的事還沒說完呢。”


    江舅母一把按住江心柔。


    夏玉郎停在門口,迴頭冷冷道:“我跟你不熟,玉朗不是你該叫的,以後我不想看到你。”


    江心柔流淚道:“玉郎,剛剛還好好的,怎麽突然變成了?”


    夏玉郎走出門外。


    江心柔腦中靈光一閃:“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娘,我這就要她走,你別生我的氣好不好。”她的聲音近乎哀求。


    夏玉郎大步走遠。


    江心柔拚命推開江舅母按住她的那雙手,掙紮道:“娘,你放開我,玉郎生氣了,我得跟他解釋。”


    江舅母快氣炸了:“追他做什麽?他都退親了!不可能娶你了!你醒醒吧!”江舅母現在都不想聊了,隻想趁著這事還沒鬧大,快些帶江心柔離開。


    江心柔不聽:“娘,他說過要對我負責的,都怪你,本來好好的,你一來,玉郎就生氣了。”


    江舅母實在不想聽江心柔說話,直接將人打昏,然後指揮帶來的丫環婆子將江心柔拾綴一番,送到了馬車上,不知是不是太急,也沒跟崔大太太說一聲,自個就走了。


    隻到崔榮華真睡過去了,一覺醒來,見還在夏府,揉著眼睛坐起來。


    崔大太太跟夏夫人聊著聊著就忘了時間,看來是挺投緣的,崔榮華下了榻,噠噠的跑到崔大太太身邊,推了推崔大太太,似醒非醒:“娘,什麽時候時辰了?”


    崔大太太一看外麵的天色,暗道不好,忙站了起來,對夏夫人道:“夏伯母,你瞧瞧我,聊得都忘了時間。舅母呢,她還沒過來嗎?”後麵一句,她問的是身邊的丫環。


    那丫環是崔大太太帶過來的,搖搖頭。


    夏夫人身邊的丫環是知道的,她得了夏夫人的允,這才開口:“江夫人半個時辰前就走了,她帶著江姑娘一塊走的。”


    崔大太太聽了,表情僵了一秒,很快,她又恢複了笑容:“時候不早了,既然她們走了,榮華,咱們也該走了。”幸好帶了榮華過來,不然,留她一人在這,多尷尬。


    夏夫人也很詫異江舅母招唿都不打一聲就走了。


    馬車上。


    崔大太太幾乎將手中的帕子扯得變了形,一想到江舅母,她這口氣就怎麽也咽不下去!


    就沒見過這樣的人,請別人幫忙辦事,自個先跑了,還不說一聲!


    崔榮華看崔大太太這副樣,忍不住問道:“娘,這是怎麽了?”她睡著了,什麽都不知道。


    崔榮華年紀小,崔大太太本是不打算說的,可這心裏實在是憋得慌,還是透露了一兩句:“還不是你舅奶奶,早早的走了,也不留句話,讓娘坐在那傻等。”


    崔榮華不解:“不是去夏家找人說理嗎?怎麽說走了?”她要是沒記錯的話,夏府的小廝過來說的可是‘江姑娘偷人’還被夏公子抓到,這事好像聊都沒聊啊。


    她想歸想,可不敢問。


    崔大太太道:“以後江家的事,我可不管了!”


    崔榮華道:“娘,江表姑她……以後怎麽辦?我聽三叔說江家舅奶奶想要江表姑嫁給三叔。”


    崔大太太也是知道這事的,她看著崔榮華問道:“你是怎麽想的?”她明顯就是想探探孩子的想法,江家人來了後,一屋子爛事,想瞞都瞞不住。


    崔榮華說道:“三叔已經成親了啊,三嬸還在呢,表姑怎麽能嫁呢?”


    崔大太太點點頭:“是這個理,好好瞧瞧,可不能學江家的做派,瞧瞧他們教出的姑娘,上趕著倒貼人還不要。”


    崔大太太隻說了一句,便趕緊閉了嘴。


    崔榮華嘀咕:“娘,我覺得江表姑肯定不會就這麽算了。”


    崔大太太道:“她還能怎麽辦?她去夏府的事隻能瞞著,若是瞞不了,除了死,她隻能去姑子廟,若是瞞下了,她還能有條活路。”不管是是不是真的失貞,隻要瞞下來,就沒事。若是瞞不住,那名聲可就全毀了……


    不,一定得瞞住!不然會帶累崔家的姑娘的!


    崔大太太抿著嘴,招來丫環,在她耳邊說了兩句,馬車停了,丫環下了馬車。沒過一會,丫環又迴來了,對著崔大太太點點頭。


    崔榮華不解,扯了扯崔大太太的袖子:“娘,給我說說唄,你們在做什麽啊。”


    崔大太太輕輕的拍掉她的手,“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過問,記得嗎?”


    崔榮華嗯了一聲。


    崔大太太笑著摸了摸她的頭:“乖。”


    迴到崔府,崔大太太去了東院,如實的將這事跟崔老夫人說了,崔老夫人手抖得拿不穩杯子,一邊苦笑一邊搖頭:“冤孽啊冤孽啊!”


    夏玉郎顯然不打算就這樣放過江心柔。


    沒多久,京城中悄悄傳起了一則流言,貌若潘安的夏公子之所以與江氏女退了親,並不是因為夏公子因為江氏女死了爹要守喪三年,而是江氏女在親爹新喪期間與人私通,被夏公子抓了一個正著!


    這樣不檢點的女子夏公子怎麽敢要呢?所以,夏尚書拚著失掉皇上的寵信也要退了這門親事!


    幸好皇上聖明,撤了之前的聖旨。


    短短幾天,江氏女名聲掃地,人人得而誅之,連帶著崔府跟著受累,甚至有人傳出:“聽說江氏女就是與她表哥有了首尾,就是那個風流居性的崔三公子啊!”


    流言愈演愈烈。


    幾乎成了京中百姓茶餘飯後的笑料,不明的說上幾句,更有窮書生添上幾筆,還寫出了活色生香的話本,書中女子也姓江。


    崔三爺知道這事後,肺都要氣炸了,將那幾個當著他的麵說閑的話人全部揍了不說,還用繩子捆了,送到官府去了。


    沒過半日,崔三爺仗勢欺人的事就傳了出來,後來還傳出崔三爺欺淩百姓,強槍民女……盡往壞處傳,崔三爺上頭有人,一點都不怕!


    他還將這事當笑料講給崔榮華聽。


    崔榮華一聽,臉色就變了,壞了!


    崔三爺看小侄女臉色不對,笑著說道:“民間的流言哪能信啊,都是誇大的說,你可不要當真。”


    崔榮華抓著崔三爺的手,將他拉到屋裏,令丫環在外頭看守,又關上門窗,她這才壓低聲音說道:“三叔,這次不同,首輔要致仕迴鄉,內閣空出了一個位置,不是祖父就是周尚書,近日流言對咱們崔家不利,恐怕跟這事有關。”


    崔三爺瞳孔一縮,收起笑,難得正經起來:“誰告訴你的消息?是真是假?”


    崔榮華道:“成王世子說的,他這段時間都在皇宮中,無意聽到的。”她又強調了一句,“他不會騙我的。”


    崔三爺背著手,在屋裏走來走去。


    崔榮華又低聲問了一句:“三叔,祖父應該知道這事吧?”


    崔三爺心狠狠一跳。


    他哼了一聲,“爹有事一向隻跟大哥商量,我哪裏知道!”過了會,他又不安起來,“不過這樣大的事,首輔致仕,這事除了皇上,怕是沒幾個人知道的,我怕……”


    隻怕崔老太爺是不知道的。


    還有一件事崔榮華很在意,京中針對江家的流言,慢慢轉向了崔家,現在已經把矛頭指向三叔了,接下來,是不是會對準崔家其他人?


    若是跟入閣有關,那這流言一向是周家的手筆。


    可問題來了,若周家知道首輔致仕的事,那崔老太爺怎麽會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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