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禹從容地笑了笑,道:“諸位,這故事今日就先說到這兒吧。”


    觀賞台上立時有人喊道:“怎麽這麽快?明明還沒說完,怎麽就結束了?”


    殷禹道:“確實沒有說完,不過這故事實在太長,在下一人可不敢獨占這麽長的時間。日後如果有緣的話,在下再把剩下半截的故事說給那個有緣人聽。”


    這意思便是讓別人來和他做交易了。


    會場裏眾人登時議論紛紛,他們中有人曾參加這蓬萊寶會已達十餘次,可從沒見過這樣的展寶人,故事說到一半卻不說了。


    更可恨的是,這奇妙詭譎的故事又是那樣地吸引人,充滿了魔力似的。


    一旁的俞叟在剛才殷禹講故事時雖然也聽得如癡如醉,可他到底還記著自己今天作為主持人的身份,於是向殷禹問道:“這位貴客的故事確實精彩紛呈,可說是老朽聽過的故事中最有趣的。不過,諸位今日來參加蓬萊寶會,目的都是為見寶而來,閣下似乎還未說清剛才所展示的珍寶到底是何物?”


    殷禹聽罷,不禁對這幹瘦老頭暗讚一句,他要不開口的話,自己還真不好接下去,於是答道:“好說,剛才在下所說的那故事中的神燈相信大家還有印象。神燈在下自然沒有,可在神燈旁和它放在一處的正是這顆水魔珠。”


    “水魔珠?”


    觀賞台上立時又是一陣躁動。在場的這幾十人可說是整個長安,甚至整個大唐中擁有最多財富的一批人,可連他們對這所謂的水魔珠竟然也是聞所未聞。


    因此心中不禁大為震撼。


    俞叟道:“不知道這水魔珠有何特別之處呢?剛才貴客所說的神燈能實現人的任何願望,難道這水魔珠也有同樣效果嗎?”


    他忍不住情緒有些激動起來,顯然還沉溺在剛才的故事之中,無法自拔。


    殷禹肚裏暗笑這老頭的幼稚天真。要是這顆珠子真能實現願望的話,本少爺還在這裏跟你們這幫奸商鬼扯什麽。


    心裏雖是這樣想的,嘴裏還是鄭重答道:“實在可惜,這顆水魔珠雖然也同樣來自那地下寶窟,可它的法力和神燈比還是差了不少,並不能滿足人的願望。”


    眾人聞言,不禁一陣失望歎息。


    殷禹見狀,嘴角微微一笑,又從懷裏掏出了寶珠,舉在半空中接口道:“可這水魔珠實實在在的還有一個功效。那就是能在千裏荒漠中找到綠洲水源!不瞞諸位,在下早年因中原戰亂的緣故跟隨家父去了西域,也是在一年多前才重返中原。當時我們的駝隊在半路中遇到了一場大風沙,我們的水袋都被風沙刮跑了。


    一行數十人連一口水都沒有,要看就要渴死在大漠時,在下所帶的這顆水魔珠忽然射出一道刺眼的藍光,指向了一個方向。我們大家夥兒便順著這個方向走去,沒到半裏路,不想就有一座綠洲出現在眼前,如此才救了我們全隊人的性命。”


    稍細心的人都能發現,殷禹的這一故事其實就是在剛才尹嘯迪那“佛舍利修船艙”故事的基礎上進行了改編,但卻比他的更為精巧縝密。


    要知道破船艙容易找,一試便知真假。可這茫茫無垠的千裏沙漠一時間去哪裏尋找,更別說當場檢驗了。


    正說著,那顆上清珠在太陽光的照射下忽然發出一陣亮眼的絢麗藍光,仿佛有生命般在迴應殷禹的樣子,證明他的所言非虛。


    這一神奇現象,不僅是殷禹本人嚇了一跳,更是讓在場眾人為之驚唿不已,紛紛起立探頭張望個不停。


    心中對於這水魔珠的神奇來曆頓時信心大增。


    俞叟因近水樓台的緣故,上清珠的這一神奇變化對他來說是最直接的,也是刺激最大的。像這樣的奇珍異寶,他在珠寶這一行當裏這麽多年還是頭迴見。


    最後也忍不住歎息道:“這樣的寶貝真是世所罕見,今日老朽不僅飽了耳福,還飽了眼福。真可謂此生足矣,哈哈……”


    殷禹對此隻是輕輕一笑,便從容下台,在眾人如雷般的掌聲中又走迴了塔雅的座位旁。隻是當他走上台階,路過那孫半城的邊上時,不禁偷偷地向其瞄了一眼。


    隻見那身穿金絲華服的孫半城,身材挺拔,毫無一般商人常見的將軍肚。


    因光線和距離原因,樣子上看得不夠真切,隻是留著短髭,側臉的輪廓分明,不像是個商人,倒像是武人更多些。


    剛才在講那“神燈和大盜”的故事時,殷禹雖然多次留意孫半城的反應,但因為距離等原因看得不太清楚。


    如今近距離觀察下,發覺他對自己似乎也並沒有多少關注,不像其他人在自己路過時,總要轉頭看上幾眼。


    由此,殷禹心中大感疑惑,同時隱隱泛起一股不祥的預感。當他剛坐下位置時,塔雅已低聲嗔怪道:“你怎麽把名字都改了?什麽水魔珠。”


    殷禹聳了聳肩,笑道:“水真珠這名字也太爛大街了,既然這寶物是出自寶窟之中,當然要起個配得上它的名字才行。”


    “什麽是爛大街?”


    “就是……就是太普通了,隨處可見,這都是我的家鄉話。”


    塔雅不禁訝道:“你剛才說的是真的?你也來自西域?”


    殷禹肚內一陣苦笑,看來自己這所謂“西域人”的身份日後不宜再多拿出來宣講,要不然遲早露餡。


    便態度曖昧地點了點頭。


    塔雅恍然大悟道:“難怪我總覺得你說話行事跟一般的漢人不太一樣,卻說不上來。”


    殷禹發覺她的語氣忽然變得溫和了許多,不禁苦笑一聲,心想難道西域人也講“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那一套嗎?


    正胡思亂想著,隻聽塔雅又問道:“你剛才說的那故事是從哪兒聽來的?這麽有趣的故事我竟然從未聽人說過,肯定不是來自西域,是你們漢人的嗎?”


    殷禹聞言,嘴角不禁掛起一絲玩味的笑意,這問題可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了,自己人不認識自己人。


    他又不便過多解釋,幹脆不答,反問道:“你看那孫半城會上鉤嗎?我剛才路過他身邊時,看他反應不大,似乎對這水魔珠興趣一般。”


    塔雅沉聲道:“做生意兩件事最重要,一是察言觀色,另一件就是喜怒不形於色。如果一開始就顯露出自己誌在必得的話,豈不是任由對方漫天開價了。”


    殷禹經她這一點撥,恍然大悟,心頭的疑雲頓時消散。


    暗道:“確實如此。這丫頭果然是家學淵源,不愧是生意場上長大的。”


    塔雅頓了頓後,又悄聲問道:“那夥強盜後來究竟怎麽樣了?”言語中透出一股強烈的好奇。


    沒想到殷禹卻失聲笑了出來,隨即連連擺手道:“剛才聽你解釋,我隻有七成把握,現在有十成了!”


    接下來所展示的十來件寶貝中雖然不凡大有來頭的,或神秘新奇的,但所造成的轟動和關注度都遠不及殷禹的那一次。


    究其原因,或許是大家還沉浸在那遙遠的國度,神秘的神燈和四十大盜的幻想之中。


    隨著最後一名持寶者的歸座,俞叟便向眾人朗聲笑道:“諸位,此次的蓬萊寶會舉行到這裏已近尾聲,本次寶會所展示的珍寶真可謂是曆屆之最,實在讓老朽大飽眼福。”


    旋即又道:“按大會規矩,接下來便是休息時間,敝主人已在中堂略備酒水作為款待,老朽也就不耽誤大家的寶貴時間了,請諸位貴客移步中堂。”


    台上眾人聞言,於是陸續起身往台下走去,穿過展台後又拾階而上,步出了屋子往這宅子的中堂走去。


    當殷禹和塔雅路過展台時,卻被俞叟叫住,隻見他向殷禹和藹笑道:“這位貴客請留步,敝主人有請。”


    殷禹一時搞不清狀況,下意識地向塔雅看了一眼。


    隻見塔雅點了點頭,道:“去吧,我在中堂等你。如果晚了,老地方見。”她說的老地方自然是香味來。


    殷禹此刻雖然滿心要去找孫半城搭訕認識,可見塔雅如此說了,也隻好跟隨俞叟的後麵,向會場的左邊側門一路走去。


    出門後是一座小庭院,過了月門,向右穿過一條長廊,兩人來到了一間房間前。俞叟道:“敝主人就在裏麵,請。”


    說罷,推開房門。殷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雖然心有疑慮,最後還是抬腿走了進去。


    隻是當他步入屋子後,才發覺裏頭竟然是空蕩蕩的一片,連張椅子都沒有,更別說人影了,一時間疑竇叢生。


    他轉身正想問俞叟問明情況時,誰想他忽然把門關上。殷禹不由地吃了一驚,正懷疑是否有什麽陷阱,準備破門而出時,隻聽屋內驀地響起一陣爽朗笑聲,道:“讓貴客久等了,失禮失禮。”


    殷禹聞聲,猛地轉迴頭看,嚇得目瞪口呆,差點把下巴脫臼。原來屋子裏不知道從哪裏已經鑽出個人來,更令人驚訝的是來者竟然正是殷禹此行苦心期盼結識的孫半城!


    隻見他仍是穿著適才在會場中的那一身金絲鑲邊華服,顯得華貴無比。


    兼且此刻屋內的光線充足,殷禹這時才看清了,原來這孫半城也是個高鼻碧眼的胡人。他站立時的挺拔身材隻比殷禹矮了半個頭,顯得氣度不凡。


    殷禹仿佛做夢一樣,雖然鬧不清是什麽情況,但已經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道:“在下……見過孫老板。”


    那華服富商卻擺了擺手,笑道:“閣下恐怕認錯人了吧。”


    殷禹不禁一時錯愕,脫口道:“你不是孫半城?”


    華服富商帶點戲謔地笑道:“閣下昨晚已經光臨過寒舍,怎麽不記得了?”


    殷禹聞言不禁皺了皺眉,正思索間,腦海中電光閃過,脫口道:“你是謝赫德!”


    那華服商人還未開口迴答,屋內已響起一道清脆的嬌笑聲,替他答道:“正是。”


    殷禹循聲偏過頭去看,隻見東北角打開一道暗門,從中又走出了一個人來,他定睛一看,這迴徹底懵了。


    來者竟然正是塔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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