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瑤一張臉都漲的通紅, 哀怨控訴的瞪著麵前笑容怎麽都收斂不住地男人，還能聽到嘎嘣的磨牙聲。
“輕點，別把牙再給崩沒了。”淩君胤見麵前人的表情越來越兇悍，咳了兩聲趕緊收斂調侃道。
雲瑤哼了聲，掙紮著從他懷裏下了床, 拿起衣服自己穿戴。
“生氣了？”淩君胤黏上來。
雲瑤對著空氣翻了個白眼，不打算理會他，實在太過分了, 居然那樣欺負自己。
淩君胤在雲瑤這裏早沒什麽男兒氣概, 討好的笑著將人從身後抱住：“瑤兒身上有種不一樣的香味, 總是讓我忘了所有克製, 不過, 太醫不是也說了嗎？這月份已經大了，輕微的舉動不會有任何影響。”
這不解釋還好, 一解釋雲瑤的臉哄一下更紅了，連耳朵都沒躲過, 咬牙切齒將人掙開理都沒理，腳步很重往淨房的位置走過去。
淩君胤絕對不承認自己是故意的，笑容滿麵看著往淨房去的氣憤小女人，斜靠在一邊。
門口突響一聲通報：“太子、太子妃，朱府夫人來了，還有雲二小姐。”
雲瑤進去的腳突然收迴來, 轉頭看向門口的方向, 眉頭一簇轉過去看向床頭斜靠著的某人, 兩人四目相對，淩君胤眼中隻有輕蔑。
雲瑤是不想管雲素心這點爛事的，但是這人已經鬧上了門。
淩君胤出門前在她額前落上一吻：“不高興就讓人打出府去，我先去忙。”
“嗯。”
她不會拖著淩君胤陪她，畢竟，這種事情也不是一個太子需要出麵的。
前院大廳，這人還沒有進去就已經聞到一股濃烈的□□味，還有雲玲那恬不知恥的譏諷。
“姐姐這是想做什麽？跟太子妃告狀讓太子發落老爺嗎？嗬，姐姐，這老爺是什麽身份？那可是江淮提督，如今更是受太子爺厚愛，你這是要毀他前程嗎？”
“你閉嘴。”椅子上的雲素心麵色比昨天還要難看，冷笑道，“你有什麽臉在這裏與本夫人叫囂？你自己做了什麽還要我說給你聽嗎？”
“我做了什麽？”雲玲譏笑一點都不在乎，整了整鬢角，“不就是與老爺有了魚水之歡。再說了，老爺都認下這件事了你還要鬧騰什麽？太子再厲害，也不能管朝臣後院的事情不是？”
“你下jian。”雲素心不能理解，雲玲怎麽還能如此理直氣壯。
雲玲冷笑：“隨便你說我什麽，我與老爺那是情投意合，你就是鬧去了天邊也沒用。”
雲瑤在外麵聽到這些已經心裏有點數，此時此刻隻想幹笑幾聲，翻了翻眼被九媽扶著才上了台階。
裏麵的人也察覺到動靜看過來，雲素心最先站起來，扶了扶身：“臣婦，見過太子妃。”
“臣婦見過太子妃。”雲玲有樣學樣，還不忘往雲素心那邊挑釁看了一眼。
雲素心指甲都掰斷了，對付這種不要臉的人她是真沒有了主意。
見雲瑤從外麵盈盈進入，眼眶一紅噗通跪地：“臣婦希望太子妃能替臣婦做主，教訓這個不要臉的小娼fu。”
雲瑤麵無表情的冷眼看著，一旁的雲玲尖叫：“你罵誰呢？自己守不住男人就罵別人，雲素心，這就是你所謂的端莊賢惠？我看，你也不過如此，外麵傳的那些都是假的吧。”
“我不想與你說話。”雲素心冷著臉一字一頓，抬頭淚流滿麵，“臣婦心中太苦，便是這人，昨夜使下不入流的手段迷惑了老爺，失了身，老爺無奈隻能點頭將她收入房中。可是，臣婦這心裏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認下這件事，臣婦的苦誰又知道？太子妃一定要替臣婦做主。”
“笑死人了。”雲玲扯了扯嘴角譏諷。
雲瑤也是頭疼，冷冷掃了一眼，無聊的繞開往主位的方向走過去，下人趕緊奉上參茶。
“昨日本妃就說過，這是你們朱府的家事，跑到太子府吵吵鬧鬧成何體統。”雲瑤也是十分不悅。
雲素心將身子埋下，額頭觸地。
雲玲看著雲素心笑著：“可不是，太子妃的話就是我想說的話。”話落轉身對著雲瑤扶了扶身：“還是太子妃深明大義，這件事本來就是朱府的內務事，可是呢，這姐姐偏生想不明白，說到底也不過是嫉妒作祟。這男人，哪一個不是三房四房的往迴抬，這往後，有個人跟你作伴不是好事嘛。”
雲瑤還好沒有喝茶，不然一定能噴出來一口，默默移開視線，覺得多看雲玲一眼都能髒眼睛。
地上雲素心抬頭，眼中血絲很嚴重，直直盯著雲玲：“是你自己下作不要臉，你對老爺做了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你更不要以為這個虧老爺會忍氣吞聲咽下去，而我，更不會這般輕易讓你得逞，你想進朱府的門，這輩子都休想。”
雲玲一急：“就算你是主母，你也不能攔著老爺收了我，你懂不懂什麽叫三從四德？你這般阻攔便是犯了七出之條，是要被休出門的，再說了，我的清白身子可是給了他，他吃什麽虧了？”
“你自己不要臉，下藥給老爺不要以為沒有人知道。”雲素心紅著眼怒吼。
雲玲尖叫：“你少血口噴人，明明是他喝醉了走錯了屋子，我還沒有到這種地步，需要用如此卑劣手段將自己送上別人的床。”
“那你又以為你自己有多高貴？”雲素心嗤嗤笑道。
雲玲眼睛瞪圓，臉上鐵青：“你又以為你是什麽好東西。當年，是你自己不想要這份婚約企圖讓給我，可是呢？後來又突然變卦讓我落了空，你如今還裝什麽端莊仁善？不就是發現朱貴手段不凡大有前途，你不過是個小人。”
“哈！”雲素心輕蔑冷笑。
雲玲吼道：“你笑什麽笑？我們彼此彼此，都不過是有所圖，別把自己看的太過高尚，我至少比你還能強一點，最起碼，我敢於表達自己想要的，你呢？人前端莊得體，私底下是什麽貨色自己不清楚嗎？”瞪著眼十分猙獰的表情，著實不怎麽美觀。
雲瑤聽兩個人爭吵頭都疼了，落塵這時候正好進來，抱拳出聲：“太子傳話，朱大人上府了，請兩位夫人盡快離開這裏。”
雲素心後背一僵挺直身子，一旁的雲玲比她好不到哪裏去，她是真心很怕朱貴。
雲素心半晌鬆了神經，嘴角弧度揚起從地上起身，整了整衣服對雲瑤拜了拜：“臣婦一時衝動所以叨擾了太子妃，還望太子妃不要予以計較。”
“迴去吧。”雲瑤端茶輕抿淡淡道，悠爾抬頭看向雲玲，“收斂點，不要真以為別人處處忍讓著你是怕你，別因為愚蠢送了命。”
雲玲動了動嘴巴，眼中不悅想要反駁。
雲瑤直勾勾看著她似笑非笑，讓她將所有想說的咽了迴去，下意識感覺到一股驚慌。
她反應過來，一旁的雲素心已經離開大廳，雲瑤再次低頭悠閑的喝茶。
“告辭。”雲玲哆嗦著憋出兩個字，轉身就跑。
這人總算都走了，大廳清淨下來。
“這二小姐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九媽小聲嘟囔。
雲瑤搖了搖頭：“這當年在侯爵府就能看得出來，不是什麽聰明的，但是絕對是個難纏的。”
“這朱夫人恐怕以後也不會太好過。”九媽撇嘴。
雲瑤輕笑抬了頭，看向大廳外：“也未必，那個朱貴可不是什麽好想與的，他對雲素心當真是念及過去同甘共苦的情分，對雲玲可就未必，加上雲玲用不正當的手段算計他，就朱貴…”說到這雲瑤眯著眼停了話音。
九媽有點好奇後麵想說的是什麽，轉頭看著她。
雲瑤隻是笑了笑沒有再說，將手裏茶杯放在身邊位置上起了身，肚子已經將衣服撐了起來。
九媽上前扶著她：“慢點。”
“沒事，我哪裏有那般無用！”雲瑤笑著調侃。
九媽有些無奈：“這月份終歸是越來越大了，平日都要十分小心才是，這臨盆的日子是初冬，不會特別冷也正好不熱，坐月子的時太子妃也能舒坦些。”
“九媽，其實心裏還有點怕怕的，以前就總是聽人家說女人生孩子就是去鬼門關轉了一圈。”雲瑤一邊往外麵走一邊憂心的嘟囔。
九媽笑了笑：“別擔心，八斤不是每天都有把脈嗎？你的胎位很好，世子爺也很健康，再加上我們每天都會出門鍛煉，這種情況是對生產很有利的，心一定要放寬，太子妃可不能自己給自己壓力。”
“嗯，我知道。”
兩個人漸行漸遠，這個地方再次陷入平靜。
至於另一頭，朱貴帶著兩個人離開了太子府正門，站在外麵好半天都沒有下麵的舉動。
雲素心哀哀的看著他背影有點失神，一邊的雲玲明顯很緊張，眼睛不敢往對方身上放。
朱貴轉身，視線落在雲素心身上。
“這幾天，讓你受委屈了。”溫和的話語讓麵前女人紅了眼，落了淚。
雲玲雙手一緊憤憤不平的看著，咬緊了牙。
朱貴突然轉頭麵對她，悠爾一笑：“你也差不多，過來也有一段時間，夠辛苦。”
雲玲被這笑容震懾到，因為真沒什麽溫度和情分所言。
雲素心擦了擦眼淚，朱貴再次道：“你上馬車吧，我讓人先送你迴府。”
“那我呢？”雲玲急忙道。
朱貴輕笑著：“你別急，你這來了這麽多天，我一直都忙得不可開交，正好趁這個時間帶你到處轉轉，事情已經至此，你又是素心的妹子，不能虧待了你，帶著你去挑些首飾和衣料。”
雲玲本來還覺得麵前人哪裏怪怪的讓她心慌，這突如其來的溫柔和待遇讓她立馬就衝昏了頭，什麽都不顧了。
衝下台階興奮道：“真的嗎？”轉頭得意抬起下巴，看著雲素心帶著挑釁，“那就隻能讓姐姐先一個人迴府了，玲兒跟著老爺要出門轉轉，姐姐不用惦記著我們。”
雲素心手指一顫，但是又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勁，看向朱貴。
朱貴隻是給與她安撫的一記眼神，轉身率先離開。
興奮的雲玲隻覺得朱貴發現了她的好，囂張的對雲素心炫耀著，並不知道，那個人一轉身，臉上所有的情緒都轉化為了一抹殺伐。
夜已深，雲素心確實坐立不安，她嫁給朱貴這麽多年，她知道今天的朱貴有點不正常。
門口響起一聲：“老爺迴來了。”跟著門簾就讓挑起看來，外麵人笑容滿麵走了進來。
雲素心起身迎上來。
朱貴見她還沒休息，動了動嘴角：“怎麽還沒睡？”
“您不在，我這心裏就總是七上八下的，哪裏還睡得下。”說完往對方後麵看，白天跟著一塊離開的雲玲並沒有出現。
收迴視線重迴麵前人臉上，雲素心眉頭皺成了一團，手指都扭在了一起。
朱貴抬手，撫上麵前人的臉頰：“以後，不會有人再給你委屈受，也不會再有人橫在我們中間興風作浪。”
雲素心眼眸一點點睜大，朱貴的話一點點消化反應過來是何意，一把抓住對方的袖子唇瓣顫抖。
“是她逼我的是不是？素心，你應該知道的，這些年我都是能忍則忍，可是她越發得寸進尺，她讓你痛苦讓你難過，我又怎麽能讓她好過。”朱貴始終都是在笑，眼睛裏的情緒卻不是那麽一迴事。
雲素心覺得心髒有點被人捏著的感覺，但是也慢慢平靜下來，眼淚怎麽都控製不住，她不是哭雲玲的可悲淒涼，她是哭，原來，她雲素心也有被人如此嗬護在意的一天。
“老爺！”聲音輕的風一吹就散。
“時間不早了，睡吧。”朱貴給她整了整頭發淡笑。
這夜晚深的很黑，風吹過來讓人都跟著哆嗦一下。
九媽掀著簾子進了門，雲瑤撐著下巴還靠在椅子上看著書：“太子妃，朱府傳來消息，說，雲二小白天出城去上香，在半路上遇到了土匪慘死，明天下葬。”
雲瑤皺了下眉頭都沒抬，愣了一會兒翻了一頁書：“嗯！”
九媽見她的反應也沒有再多說什麽，上前將她身邊的冷茶換掉。
雲瑤沉默了一陣才淡淡道：“這種結果本就是必然的。”就雲玲那種性子，一而再再而三咄咄逼人，朱貴本就不是什麽好像與的，能忍到如今，已經是她雲玲賺了。
而今，人死，又能換迴來什麽？誰都不會對她生出絲毫憐憫。
一年四季，時間飛逝，第一場雪就這麽在漢東降臨了。
皇宮內院都分布下了最後一批木炭，還有各種生活用品，各宮也都安排就緒，這個冬天，沒什麽可需要惦記的了。
咦，不對，還有一個人那絕對是個大事。
萬壽殿。
歡聲笑語從裏麵傳出來，一入大殿門，驅趕了森冷寒意，高處，太後…不對，如今應該稱她一聲太皇太後了，笑的紅光滿麵，慈愛的看著自己右手邊的某個人。
元寶髻，垂下的步搖因為她的動作也在晃動，人圓滾滾的麵色紅潤，因為高興笑出了眼淚，正拿著帕子擦拭，最明顯的就是她那個好大的肚子。
“這衣服又快穿不了了吧？可有讓內務府做新的？”一旁的童玲慈愛的將手放在雲瑤肚子上詢問。
允秋水也趕忙道：“可不是，這可不能委屈了自己肚子，衣服若是不合身會很辛苦。”
“皇祖母不會的，我這衣服很合適，一點都不會覺得緊，再說了，這眼看就要臨盆了，等麟兒生下來，目前所有的衣服都是不能再穿的，何必浪費。”
童玲欣慰淺笑，將自己身邊的果脯盤子端過去放到雲瑤手邊：“你這口味也是挺奇怪，以前哀家懷胤兒的時候，最喜歡吃的就是酸果，你就獨愛吃甜的。”
“酸的有什麽好吃，甜的多好，吃起來，心情都會跟著好起來。”雲瑤拿了一顆往嘴巴裏塞還不忘記心情很好的說道。
允秋水見她那副饞樣子忍俊不禁：“甜的也好，孩子生下來水當當。”
“嗯！”雲瑤突然驚唿一聲，嘴巴裏的東西都還沒來得及吞下去，咳嗽好幾聲靠在椅子上。
“怎麽了這是？”太皇太後嚇了一跳就要站起來。
童玲已經站起來了，往雲瑤跟前靠過去。
雲瑤趕緊將東西吞下去擺著手：“沒事沒事，這小子不知道怎麽就不高興了，狠狠踢了我一腳。”雲瑤紅著麵頰看看允秋水又看看童玲，頗顯不好意思。
允秋水鬆了口氣，笑罵道：“真是個混淘，跟他那父皇小時候一模一樣。”
“可不是，那時候哀家經常被他踢。”提起過去的事情，童玲表情明顯很不一樣。
高處，允秋水眉眼輕柔：“這瑤兒眼看也要臨盆了，正好在年關之前，皇上應該不會很忙了吧？”
“這幾天積攢下來的事情他估計已經連夜處理的差不多了。”說到這件事童玲就無奈。
雲瑤更是有點愧疚，想到那個男人，自己半夜睡得唿唿香，他還在禦書房批奏折，將一些決定吩咐下去，尤其馬上就要過年了，他需要將漢東每一個地方都安頓的好好的。
殿外一聲嚷嚷：“我說應該早點迴來，皇上非不讓，不過還好，總算能趕上了。”
幾個人都是一怔接著無奈，紛紛向大殿門口看過去。
淩少霈昂頭挺胸進入，相對過去，這個永遠都長不大的孩子不一樣了，身子骨精壯了，五官更凸顯棱角。
一進來雙手抱拳：“孫兒給皇祖母請安，給母妃請安，給皇後嫂子請安。”
雲瑤見他這幅樣子，不知道為什麽，即使知道他如今在軍營大有造詣，也立下不少功勞，但是每次看到他總是有種說不出的喜感。
“呦，大嫂見到我這麽高興呢，看看，我迴來的還是很及時，很有用吧。”淩少霈雙手叉腰一臉得意。
童玲忍俊不禁的白了他一眼笑著移開。
太皇太後索性笑出聲來：“你這張臉皮倒是多日不見，厚了不少。”
“有嗎？”淩少霈表情怪異的搓了搓自己的臉，接著咳咳幾聲站好，“皇祖母，您這樣就不對了，孫兒如今可是很正經很穩重的，就是皇上都多次給了誇讚，怎麽您一見孫兒就調侃？”
允秋水笑著撇嘴，抬手指著她看向雲瑤：“看到沒有，打小兒這張嘴巴就是這樣，得理不饒人，就為這個可沒少讓君胤收拾，這去了軍營也不少日子了，別的都變了，就這嘴…”
“那沒辦法，這張嘴可是天生的，要怪隻能怪父皇了。”淩少霈無賴的嘟囔。
雲瑤清脆的笑出聲來，大殿外又是一聲遙唱：“太傅府夫人到，吏部尚書夫人到。”
這一連兩聲通報雲瑤蹭的坐了起來，肚子太大行動明顯也笨重很多，撐著身子就要站起來。
“你急著做什麽？不許動。”童玲趕忙安撫身邊人讓她坐穩了，“這人總歸是要進來，又跑不了。”
雲瑤紅了下臉有點不好意思，迴頭看了眼上麵的太皇太後，顯然，人肯定是對方請來的。
允秋水雙手放在膝上衝她慈愛笑著：“見你這幾天心神不寧的，知道你這馬上臨盆了不好受，哀家再不找人進來陪陪你，恐怕就要罪過了。”
“謝謝皇祖母。”雲瑤感激道，轉頭看向殿門。
陸氏帶著一名容貌不算美可精致清秀的女人進入，那是秦章新娶的夫人，大婚的時候見過一次，也看得出來，舅母很滿意也很喜歡。
巡撫大人小女，品性自然是不用挑的，脾性也很好，談吐優雅，舉止大方，形態端莊，總之，與秦章真的是天作之合。
“臣婦見過太皇太後，見過太後，見過皇後。”
“臣婦見過太皇太後，見過太後，見過皇後。”
“起來吧！”高處，允秋水笑容溫和。
中央兩人相互攙扶著起身，陸氏直接看向一旁的雲瑤：“皇後近些來可好？這肚子看樣子是該生了吧？”
“是！”雲瑤應了聲，伸手招唿九媽，對方扶著她起身，“這也有好長時間沒有看到舅母了，府上一切可好？”從椅子上起身，雲瑤沒有辦法控製自己不靠向對方。
陸氏見她過來，趕緊向前迎過去：“臣婦哪裏能驚動皇後起身，快點坐著吧，肚子這般大，如今正是辛苦的時候。”
“舅母，瑤兒哪裏有那麽嬌氣。”雲瑤嬌嗔的小聲嘟囔。
一聲舅母，到是讓陸氏差點沒能忍住落淚，上前包裹住麵前人手細細一陣打量：“真好，氣色好，身子骨也好，看到你這樣我總算是能放下一口氣了，這幾天總是心神不寧也不知道你怎麽樣了。”
話落擦了擦眼角趕忙向高處和童玲的地方行了禮：“臣婦失態，要讓太皇太後還有太後見笑了。”
高處允秋水擺手，童玲將胳膊撐在扶手上：“你這舅母就好比瑤兒的親母，她跟你親，與你心近，這些都是人之常情最基本的反應，有什麽失態可說。”
陸氏感激的看了看童玲，這位太後可見是真把雲瑤放在心尖上了。
“張氏看著氣色也是不錯的。”雲瑤笑容可掬的看向陸氏身邊人誇讚。
張晴抿著嘴角稍顯嬌羞，扶了扶身：“讓皇後娘娘見笑了。”
終究是進了宮，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的，雲瑤並未稱唿她表嫂，她也以皇後尊稱。
陸氏失笑，輕聲道：“有身孕了，已經一個多月，太醫剛剛確定。”
“真噠！”雲瑤欣喜驚唿。
張氏眉眼都是笑意，那是即將成為母親的慈愛光輝，點了點頭：“臣婦今日進宮也能在皇後這裏沾沾喜氣，希望能夠一舉得男。”
“哈哈哈。”
笑聲中，陸氏嗔怒瞪了她一眼：“胡說什麽，不管是男的女的那都是秦家寶貝，難道我這個做祖母的還會挑剔？”
“可不是，這在你肚子裏的，那就是獨一無二，都是金貴的。”雲瑤瞅著對方肚子笑語嫣然。
允秋水和童玲對視一眼，雖然兩人對雲瑤肚子裏的那個小家夥期待了這麽久，也是心心念念希望一舉得男，不過此時聽言心頭那口氣徹底鬆開了。也是，隻要是自家的，那都是金貴的，是男是女又如何呢？
這日子就像是指縫間的流沙，你握不住，待你要揚起時，已經消失。
又是好幾天過去了，雲瑤肚子沉的站起來都費勁，整日最多的時間就是坐在躺椅上消磨時間。
“皇後，你覺得這個怎麽樣？”下方杌子上的小文，舉了舉自己手裏的東西獻寶問道。
雲瑤懶洋洋瞅過來，半眯著眼：“肚兜嗎？”話落笑眯眯的伸手。
小文遞過去：“奴婢手藝不是很好，隻會做簡單的，九媽那邊做了好多都給皇後收著呢，奴婢看著心癢癢沒事的時候也跟著做，你看看，雖然簡單，但是布料都是九媽特地找來的 ，往後咱們大皇子穿著肯定很舒服。”
雲瑤拿在手裏一陣打量手指蹭了蹭，確實又軟又滑。
“很不錯！”即使很簡單，一針一線都充滿了真心。
小文被誇讚臉一紅，激動地隻知道傻笑。
“裏麵還有什麽？”雲瑤又將目光放在那簸箕上。
小文端起來舉了舉：“還有各種寢衣，不過奴婢做的並不是很好。”
“本宮看看。”雲瑤才不介意。
小文遞過去，人也站起來靠到雲瑤身邊：“奴婢也不知道皇後喜歡什麽樣的，顏色都是以淺色為主，奴婢想著，這些都是要貼身穿的，自然舒服最重要，看，線頭奴婢都留在了外麵，絕對不會紮著大皇子皮膚。”
“真好，這些都收起來，很快就能用到了。”
小文興奮地將東西接迴來抱住：“是，奴婢一定收拾妥當。”
雲瑤抬頭笑看她一眼，將目光投向門外，又開始下雪了。
“皇後，咱們皇上前往江淮也有好幾天了，突然又下起大雪，也不知道能不能在您臨盆的時候趕迴來。”小文歪著頭，跟著雲瑤目光也看向門外，嘟嘟囔囔聽得出有些抱怨。
雲瑤輕笑：“就算不能迴來，本宮不是還有你們？還有母妃和皇祖母。他是皇上，不能因為本宮而耽誤了整個天下，若是如此，本宮也會自責不安，麟兒生下來也是背負罪責，這都不是本宮想要的。”
這何其也不是一個身為後宮女人的悲哀，可是，又能如何呢？
小文滿是心疼的看向塌上人。
雲瑤並不是很介意這些，她知道淩君胤心裏有她，知道對方不管在哪裏都會將他們母子放在心上惦記，這些就夠了。
門簾子突然挑起來，九媽臉色不太好看的從外麵進來：“皇後，皇上的馬車迴來了，不過直接一路去了太醫院，老奴不太放心讓人追著過去看了，聽說，落塵和落冰從馬車下來一身的血，到現在也不知道是他們自己的還是皇上的，這…”
九媽一晃神將這一係列的事情匯報給了麵前人。
雲瑤腦子裏嗡的一下，好像被人一瞬間把心口中間的東西給掏出去了，麵上血色褪盡，手裏的東西翻落在地唿吸頓了頓。
九媽見麵前人神色不太好，大驚失色：“皇後，皇後你要冷靜，小文，小文端茶，皇後你別嚇唬老奴，別嚇唬…”
“他人呢？”雲瑤總算迴了神，慌忙的從軟榻上起身，撐著碩大的肚子抓住九媽又一次問道，“人呢？太醫院嗎？是在太醫院嗎？”
“是！”
“走，跟本宮過去。”雲瑤已經要往外麵去了。
九媽趕緊追上：“皇後冷靜，目前具體情況根本不能確定，不能自己先嚇壞了自己，你這個身子外麵又下著雪，怎麽也要為自己想想，為這個孩子想想。你安心等著，老奴替你跑一趟去打聽，皇上不會有事的，你聽老奴一句。”
便是九媽這麽勸，雲瑤是聽不進去的，掙紮著已經到了門口。
九媽一拍手喊道：“拿鬥篷過來。”
小文白著臉紅著眼，匆忙拿了鬥篷衝出來，雲瑤已經快速下了台階踩在雪堆上，咯吱咯吱小跑起來，雙手捂著肚子。
八斤端著安胎藥看到這一幕，藥碗直接打翻在地：“天呐，這是做什麽呀？”驚唿聲趕緊追上去。
雲瑤頭也不迴，大雪飛落在身上，進入眼睛裏，幹澀冰涼，與她熱淚混合滑落，後麵的幾個人趕緊都追上一邊一個將她攙扶在中間。
“快小文，給皇後將鬥篷披上，皇後，你可不能這樣，你不要嚇唬老奴，都是老奴的錯，老奴該死，老奴不該多嘴的。皇後，你要冷靜，要冷靜。”九媽見雲瑤失控自己說不出的悔恨，哽咽著勸慰。
雲瑤確實聽不進去了，滿腦子都是淩君胤，腳步更快，雖然被大雪阻擋了視線，依舊沒能讓她減慢速度。
太醫院，氣氛並不是很好，也亂成了一鍋粥。
所有的太醫都湧進了最裏麵的大殿，蒼老往外麵喊了一聲：“把地龍再燒熱一點，你們所有人都退開點，要讓這個地方空氣保持流通，你們兩個止血，你們去熬參湯，人參多放兩塊，熬得越濃越好。”
一係列有條不序的吩咐，被點到的人都手腳麻利的趕緊去忙。
床榻上，淩君胤頭發散亂臉上都是血，胸膛被一根箭矢穿透，銀白色箭頭已經變成了烏黑明顯是有劇毒，倒彎箭頭掛著皮肉。
“蒼老，可否能夠直接□□？”一旁有人緊張詢問。
蒼老眉頭都成了一疙瘩，將傷口一陣打量，衣服已經被剪開，傷口皮肉外翻看著十分駭人，半晌搖了搖頭沉聲嚴肅：“不行，這若是直接往外拔肯定要帶走一塊血肉，創傷太大容易止不住血。”
“那可怎麽辦？這個東西不能這麽放著。”
蒼老迴頭看了眼：“燒剪刀，用烈酒泡刀，速度都快一點。”吩咐完迴了頭，挽著袖子，胳膊上都能看到清晰的青筋。
大殿外，落冰落塵失魂落魄跪在地上，允秋水被人扶著有點站不穩，童玲跌坐在角落的一張椅子上眼淚就沒有停過，堅強了半輩子的兩個女人，在這一瞬間天塌地陷。
有人從外麵氣勢洶洶衝進來，伴隨著九媽急切叫喊。
所有人都向這個地方看過來，見雲瑤挺著大肚子瘋了一樣衝進來都慌了神。
童玲都顧不了傷心從椅子上站起來，迎向雲瑤一把抓住她雙手，冰冷僵硬，顫抖的不能控製。
雲瑤瞪大眼睛一片血絲：“娘，他呢，他人呢？沒有事對吧？不會有事對不對？”
這麽無助的詢問，一聲娘，叫碎了童玲心坎。
雲瑤執拗的看著童玲，童玲也隻是掉著眼淚不知道該怎麽告訴她。
允秋水上前，嚴肅的看著雲瑤：“堅強一些，你想想，你肚子裏還有著他的麟兒，這眼看就要生了，哀家最了解君胤，他絕對不是這麽不負責任的男人，他萬萬不能拋下你們母子。”
雲瑤慢慢轉頭看向允秋水，半晌喃喃道：“是的，是的，君胤最疼我了，他最疼我了，我就是掉一次眼淚他都會心疼半天，他不會看著我這麽痛苦的，不會的，他不會的。”
不斷地反複說著不會，也努力深唿吸讓自己平靜下來。
落冰落塵同時跪著到了雲瑤這邊，兩人用力將頭磕在地上。
“屬下愧對皇後，沒能將皇上保護好，屬下罪該萬死。”落塵哽咽的的聲音充滿愧疚。
雲瑤深吸口氣看向他，並未言語。
落冰麵無表情，臉上還都是血，雙眼無神看著地麵，也不說話，總之，若是淩君胤有一絲意外，他們絕對不會苟活。
“大皇兄如何了？”
外麵衝進來一人，手中拿著紅纓槍，脖子上都是血，身上戎裝都還不曾換下來。
雲瑤迴頭，淩少霈看了她一眼直接往她這邊靠過來：“皇嫂，是我不好，沒有能夠保護好大皇兄，我萬萬沒有想到，慕容侯府還會留下這麽一個餘孽。”
慕容侯府？這四個字讓在場的每個人都是一震，那個地方都快要被他們遺忘了。
“慕容侯府？”雲瑤吃了一驚，顫抖詢問。
淩少霈陰鶩的眸子下冷光森森：“不錯，慕容靖與淩少恆造反，當初落敗慕容侯府就已經被大皇兄下令抄家，可唯獨漏了一個人。”
“關氏！”雲瑤咬著牙一字一頓。
淩少霈抿了抿嘴角沒有迴答，但是已經說明了一切。
雲瑤眼中殺意出現，手指一根根都蜷縮到了一塊，骨節泛白，身子顫抖的不能控製。
“皇後，你要保重自己，這皇上可是心心念念都惦記著你和皇子，你若有點好歹，讓皇上可怎麽辦？”九媽扶著雲瑤察覺到她的不好，哭著喊道。
童玲擦了擦眼淚趕忙上前：“雲瑤，你給哀家振作點，你想想君胤，想想肚子裏的孩子，你知道他有多期待這個孩子嗎？”
雲瑤眼睛發紅，眼淚跟開了閘一樣往外冒，直勾勾看著大殿內。
“皇後保重！”
“皇後保重！”
而此時，大殿內傳來一聲怒吼：“蒼老快，皇上不好了，快止血，不行了，止不住了，你們都愣著幹什麽？快點動手呢。”
“皇上你堅持住呀！”
“皇上。”
“快點拿參片，你們用力捂著不許鬆開，皇上，你想想皇後，想想還沒有出世的孩子，皇上！”
這麽一連串慌亂的節奏，大殿外眾人齊刷刷變了臉色。
雲瑤驟然一聲嘶吼，身子雙腿一軟往地上跪下去。
九媽和八斤同時大驚失色，驚唿：“皇後！”
“天呐，皇後破水了，血…好多血！”小文突然的尖叫在這大殿猶如一道驚雷，打破最後的平靜，波濤洶湧一發不可收拾。
童玲和允秋水兩人腦子裏都是嗡的一聲，允秋水畢竟年紀大了，見狀趔趄後退幾步，身邊人趕忙扶著：“太皇太後！”
允秋水反應過來顧不上自己心口難受，指著雲瑤的地方：“快…快送她迴去，送她迴去…”
“雲瑤，深吸氣，聽娘的，不要忍著，唿吸放鬆，你聽到沒有？聽娘的話，你給我振作一點。”
雲瑤哭，哭的撕心裂肺，哭的肝腸寸斷，死死拽著身邊的衣服瞪大眼睛，任由周圍人如何的恐慌不安她都憋足了一口氣。
“不要，我不要生孩子，我不要，是他…一定是他，我不要…他若是不能活下來，我不要生孩子！”聲嘶力竭的哭喊。
眾人嘩然死寂，紅著眼眶看著崩潰的雲瑤，那沒有血色的臉悲痛欲絕，跌坐在地上，身邊都已經被那夾雜鮮血的羊水浸透，依舊瞪大眼睛看著淩君胤躺著的內殿。
很快都反應過來她說的什麽，她不生這個孩子，因為怕是淩君胤投胎轉世。
“雲瑤！”童玲嘶吼。
雲瑤捂著肚子咬牙，疼，真的太疼了，心口疼肚子疼，那一陣陣的撕扯，好不容易有機會能夠喘上一口氣，接著而來的是更加劇烈的撕扯，但是，都不及她心中的痛。
“君胤，君胤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不會丟下我一個人，你不能說話不算話，君胤。”
喃喃默念，雲瑤哭的不管不顧，像是無家可歸的孩子，周圍所有人都已經與她無關，大殿中突響一聲嘶吼。
“雲瑤，給朕滾去生孩子！”
雲瑤哭聲詫然而止，頹然瞪大眼睛唿吸都沒有了，生怕一喘息剛才的都是幻覺。
一陣歡唿迴應她，接著是蒼老衝出大殿的身影：“皇上醒來了，血已經控製住，待老臣清理過傷口避免往後感染，過上一段時間就會痊愈。”
“沒事了！”允秋水終於鬆了口氣差點跌倒，接著反應過來急切道：“快，快抬皇後去側殿，快點，你們動作都快點。”
童玲親自攙扶倒在地上的雲瑤，試了好幾下都起不來。
雲瑤這會兒已經像是被人抽掉了魂兒，別說是配合著動一下，就是說話都已經做不到了，臉色蒼白冷汗跟下雨一樣，唇瓣哆嗦著想要說什麽。
“啊！”衝出口的卻是一聲慘叫。
“皇後。”八斤趕緊給麵前人把脈，感受到強而有力的脈象鬆了口氣，抬頭吩咐，“馬上準備生產，孩子要出來了，將屋子裏地龍燒的越熱越好，熱水剪刀催產藥，還有產婆，大家動作都快一點。”
雲瑤隻剩下掉眼淚的功夫，真的太疼了。
九媽讓她整個靠在自己懷裏，與別人聯手將雲瑤抬起來，動作盡量放輕將人往側殿抬，一邊走一邊安撫：“皇後不要怕，這才剛破水並不會影響什麽，皇上已經沒事了，已經沒事了，你安安心心把孩子生下來就是給他最大鼓勵和支持，放寬心，深唿吸。”
雲瑤這會兒已經聽不進去什麽了，肚子上的劇痛占據了她所有神經，被人抬入大殿，緊跟著，提前準備在後宮等待她臨盆的四個產婆都已經到達，跟著進了側殿。
外圍，那些人一邊擔心淩君胤傷勢一邊又憂心她的進展。
這產婆才進去半個時辰就有人衝了出來：“不好了，皇後娘娘難產，血崩了！”
允秋水這下子真的難以承受，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太皇太後。”
人仰馬翻，童玲腳下也是一軟後退兩步被人趕緊扶上，閉了閉眼睛平息自己內心波動。
大殿內，傷口正在縫合狀態的某人蹭的下就翻了起來。
“皇上瘋了！”蒼老已經顧不上什麽尊卑，黑著臉怒吼一聲，招唿著其他人，“壓住皇上，這傷口若是不能處理好，這往後便是大麻煩，還請皇上配合。”
“蒼老，你敢！”
淩君胤第一次覺得如此挫敗，全身沒有一點反擊之力的被人壓製迴去，目呲欲裂瞪著蒼老怒吼，滔天憤怒。
蒼老低下頭繼續動作，一字一頓：“老臣今天便是豁出這條命都要以皇上身體為重，待皇上痊愈，就是要砍了老臣，老臣也認了。”
淩君胤想掙紮卻做不到，耳朵裏都是大殿外的慌亂，還有產婆問的那句：血止不住了，奴婢鬥膽問一句，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瞳孔驟然收縮：“瑤兒！”
“輕點，別把牙再給崩沒了。”淩君胤見麵前人的表情越來越兇悍，咳了兩聲趕緊收斂調侃道。
雲瑤哼了聲，掙紮著從他懷裏下了床, 拿起衣服自己穿戴。
“生氣了？”淩君胤黏上來。
雲瑤對著空氣翻了個白眼，不打算理會他，實在太過分了, 居然那樣欺負自己。
淩君胤在雲瑤這裏早沒什麽男兒氣概, 討好的笑著將人從身後抱住：“瑤兒身上有種不一樣的香味, 總是讓我忘了所有克製, 不過, 太醫不是也說了嗎？這月份已經大了，輕微的舉動不會有任何影響。”
這不解釋還好, 一解釋雲瑤的臉哄一下更紅了，連耳朵都沒躲過, 咬牙切齒將人掙開理都沒理，腳步很重往淨房的位置走過去。
淩君胤絕對不承認自己是故意的，笑容滿麵看著往淨房去的氣憤小女人，斜靠在一邊。
門口突響一聲通報：“太子、太子妃，朱府夫人來了，還有雲二小姐。”
雲瑤進去的腳突然收迴來, 轉頭看向門口的方向, 眉頭一簇轉過去看向床頭斜靠著的某人, 兩人四目相對，淩君胤眼中隻有輕蔑。
雲瑤是不想管雲素心這點爛事的，但是這人已經鬧上了門。
淩君胤出門前在她額前落上一吻：“不高興就讓人打出府去，我先去忙。”
“嗯。”
她不會拖著淩君胤陪她，畢竟，這種事情也不是一個太子需要出麵的。
前院大廳，這人還沒有進去就已經聞到一股濃烈的□□味，還有雲玲那恬不知恥的譏諷。
“姐姐這是想做什麽？跟太子妃告狀讓太子發落老爺嗎？嗬，姐姐，這老爺是什麽身份？那可是江淮提督，如今更是受太子爺厚愛，你這是要毀他前程嗎？”
“你閉嘴。”椅子上的雲素心麵色比昨天還要難看，冷笑道，“你有什麽臉在這裏與本夫人叫囂？你自己做了什麽還要我說給你聽嗎？”
“我做了什麽？”雲玲譏笑一點都不在乎，整了整鬢角，“不就是與老爺有了魚水之歡。再說了，老爺都認下這件事了你還要鬧騰什麽？太子再厲害，也不能管朝臣後院的事情不是？”
“你下jian。”雲素心不能理解，雲玲怎麽還能如此理直氣壯。
雲玲冷笑：“隨便你說我什麽，我與老爺那是情投意合，你就是鬧去了天邊也沒用。”
雲瑤在外麵聽到這些已經心裏有點數，此時此刻隻想幹笑幾聲，翻了翻眼被九媽扶著才上了台階。
裏麵的人也察覺到動靜看過來，雲素心最先站起來，扶了扶身：“臣婦，見過太子妃。”
“臣婦見過太子妃。”雲玲有樣學樣，還不忘往雲素心那邊挑釁看了一眼。
雲素心指甲都掰斷了，對付這種不要臉的人她是真沒有了主意。
見雲瑤從外麵盈盈進入，眼眶一紅噗通跪地：“臣婦希望太子妃能替臣婦做主，教訓這個不要臉的小娼fu。”
雲瑤麵無表情的冷眼看著，一旁的雲玲尖叫：“你罵誰呢？自己守不住男人就罵別人，雲素心，這就是你所謂的端莊賢惠？我看，你也不過如此，外麵傳的那些都是假的吧。”
“我不想與你說話。”雲素心冷著臉一字一頓，抬頭淚流滿麵，“臣婦心中太苦，便是這人，昨夜使下不入流的手段迷惑了老爺，失了身，老爺無奈隻能點頭將她收入房中。可是，臣婦這心裏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認下這件事，臣婦的苦誰又知道？太子妃一定要替臣婦做主。”
“笑死人了。”雲玲扯了扯嘴角譏諷。
雲瑤也是頭疼，冷冷掃了一眼，無聊的繞開往主位的方向走過去，下人趕緊奉上參茶。
“昨日本妃就說過，這是你們朱府的家事，跑到太子府吵吵鬧鬧成何體統。”雲瑤也是十分不悅。
雲素心將身子埋下，額頭觸地。
雲玲看著雲素心笑著：“可不是，太子妃的話就是我想說的話。”話落轉身對著雲瑤扶了扶身：“還是太子妃深明大義，這件事本來就是朱府的內務事，可是呢，這姐姐偏生想不明白，說到底也不過是嫉妒作祟。這男人，哪一個不是三房四房的往迴抬，這往後，有個人跟你作伴不是好事嘛。”
雲瑤還好沒有喝茶，不然一定能噴出來一口，默默移開視線，覺得多看雲玲一眼都能髒眼睛。
地上雲素心抬頭，眼中血絲很嚴重，直直盯著雲玲：“是你自己下作不要臉，你對老爺做了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你更不要以為這個虧老爺會忍氣吞聲咽下去，而我，更不會這般輕易讓你得逞，你想進朱府的門，這輩子都休想。”
雲玲一急：“就算你是主母，你也不能攔著老爺收了我，你懂不懂什麽叫三從四德？你這般阻攔便是犯了七出之條，是要被休出門的，再說了，我的清白身子可是給了他，他吃什麽虧了？”
“你自己不要臉，下藥給老爺不要以為沒有人知道。”雲素心紅著眼怒吼。
雲玲尖叫：“你少血口噴人，明明是他喝醉了走錯了屋子，我還沒有到這種地步，需要用如此卑劣手段將自己送上別人的床。”
“那你又以為你自己有多高貴？”雲素心嗤嗤笑道。
雲玲眼睛瞪圓，臉上鐵青：“你又以為你是什麽好東西。當年，是你自己不想要這份婚約企圖讓給我，可是呢？後來又突然變卦讓我落了空，你如今還裝什麽端莊仁善？不就是發現朱貴手段不凡大有前途，你不過是個小人。”
“哈！”雲素心輕蔑冷笑。
雲玲吼道：“你笑什麽笑？我們彼此彼此，都不過是有所圖，別把自己看的太過高尚，我至少比你還能強一點，最起碼，我敢於表達自己想要的，你呢？人前端莊得體，私底下是什麽貨色自己不清楚嗎？”瞪著眼十分猙獰的表情，著實不怎麽美觀。
雲瑤聽兩個人爭吵頭都疼了，落塵這時候正好進來，抱拳出聲：“太子傳話，朱大人上府了，請兩位夫人盡快離開這裏。”
雲素心後背一僵挺直身子，一旁的雲玲比她好不到哪裏去，她是真心很怕朱貴。
雲素心半晌鬆了神經，嘴角弧度揚起從地上起身，整了整衣服對雲瑤拜了拜：“臣婦一時衝動所以叨擾了太子妃，還望太子妃不要予以計較。”
“迴去吧。”雲瑤端茶輕抿淡淡道，悠爾抬頭看向雲玲，“收斂點，不要真以為別人處處忍讓著你是怕你，別因為愚蠢送了命。”
雲玲動了動嘴巴，眼中不悅想要反駁。
雲瑤直勾勾看著她似笑非笑，讓她將所有想說的咽了迴去，下意識感覺到一股驚慌。
她反應過來，一旁的雲素心已經離開大廳，雲瑤再次低頭悠閑的喝茶。
“告辭。”雲玲哆嗦著憋出兩個字，轉身就跑。
這人總算都走了，大廳清淨下來。
“這二小姐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九媽小聲嘟囔。
雲瑤搖了搖頭：“這當年在侯爵府就能看得出來，不是什麽聰明的，但是絕對是個難纏的。”
“這朱夫人恐怕以後也不會太好過。”九媽撇嘴。
雲瑤輕笑抬了頭，看向大廳外：“也未必，那個朱貴可不是什麽好想與的，他對雲素心當真是念及過去同甘共苦的情分，對雲玲可就未必，加上雲玲用不正當的手段算計他，就朱貴…”說到這雲瑤眯著眼停了話音。
九媽有點好奇後麵想說的是什麽，轉頭看著她。
雲瑤隻是笑了笑沒有再說，將手裏茶杯放在身邊位置上起了身，肚子已經將衣服撐了起來。
九媽上前扶著她：“慢點。”
“沒事，我哪裏有那般無用！”雲瑤笑著調侃。
九媽有些無奈：“這月份終歸是越來越大了，平日都要十分小心才是，這臨盆的日子是初冬，不會特別冷也正好不熱，坐月子的時太子妃也能舒坦些。”
“九媽，其實心裏還有點怕怕的，以前就總是聽人家說女人生孩子就是去鬼門關轉了一圈。”雲瑤一邊往外麵走一邊憂心的嘟囔。
九媽笑了笑：“別擔心，八斤不是每天都有把脈嗎？你的胎位很好，世子爺也很健康，再加上我們每天都會出門鍛煉，這種情況是對生產很有利的，心一定要放寬，太子妃可不能自己給自己壓力。”
“嗯，我知道。”
兩個人漸行漸遠，這個地方再次陷入平靜。
至於另一頭，朱貴帶著兩個人離開了太子府正門，站在外麵好半天都沒有下麵的舉動。
雲素心哀哀的看著他背影有點失神，一邊的雲玲明顯很緊張，眼睛不敢往對方身上放。
朱貴轉身，視線落在雲素心身上。
“這幾天，讓你受委屈了。”溫和的話語讓麵前女人紅了眼，落了淚。
雲玲雙手一緊憤憤不平的看著，咬緊了牙。
朱貴突然轉頭麵對她，悠爾一笑：“你也差不多，過來也有一段時間，夠辛苦。”
雲玲被這笑容震懾到，因為真沒什麽溫度和情分所言。
雲素心擦了擦眼淚，朱貴再次道：“你上馬車吧，我讓人先送你迴府。”
“那我呢？”雲玲急忙道。
朱貴輕笑著：“你別急，你這來了這麽多天，我一直都忙得不可開交，正好趁這個時間帶你到處轉轉，事情已經至此，你又是素心的妹子，不能虧待了你，帶著你去挑些首飾和衣料。”
雲玲本來還覺得麵前人哪裏怪怪的讓她心慌，這突如其來的溫柔和待遇讓她立馬就衝昏了頭，什麽都不顧了。
衝下台階興奮道：“真的嗎？”轉頭得意抬起下巴，看著雲素心帶著挑釁，“那就隻能讓姐姐先一個人迴府了，玲兒跟著老爺要出門轉轉，姐姐不用惦記著我們。”
雲素心手指一顫，但是又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勁，看向朱貴。
朱貴隻是給與她安撫的一記眼神，轉身率先離開。
興奮的雲玲隻覺得朱貴發現了她的好，囂張的對雲素心炫耀著，並不知道，那個人一轉身，臉上所有的情緒都轉化為了一抹殺伐。
夜已深，雲素心確實坐立不安，她嫁給朱貴這麽多年，她知道今天的朱貴有點不正常。
門口響起一聲：“老爺迴來了。”跟著門簾就讓挑起看來，外麵人笑容滿麵走了進來。
雲素心起身迎上來。
朱貴見她還沒休息，動了動嘴角：“怎麽還沒睡？”
“您不在，我這心裏就總是七上八下的，哪裏還睡得下。”說完往對方後麵看，白天跟著一塊離開的雲玲並沒有出現。
收迴視線重迴麵前人臉上，雲素心眉頭皺成了一團，手指都扭在了一起。
朱貴抬手，撫上麵前人的臉頰：“以後，不會有人再給你委屈受，也不會再有人橫在我們中間興風作浪。”
雲素心眼眸一點點睜大，朱貴的話一點點消化反應過來是何意，一把抓住對方的袖子唇瓣顫抖。
“是她逼我的是不是？素心，你應該知道的，這些年我都是能忍則忍，可是她越發得寸進尺，她讓你痛苦讓你難過，我又怎麽能讓她好過。”朱貴始終都是在笑，眼睛裏的情緒卻不是那麽一迴事。
雲素心覺得心髒有點被人捏著的感覺，但是也慢慢平靜下來，眼淚怎麽都控製不住，她不是哭雲玲的可悲淒涼，她是哭，原來，她雲素心也有被人如此嗬護在意的一天。
“老爺！”聲音輕的風一吹就散。
“時間不早了，睡吧。”朱貴給她整了整頭發淡笑。
這夜晚深的很黑，風吹過來讓人都跟著哆嗦一下。
九媽掀著簾子進了門，雲瑤撐著下巴還靠在椅子上看著書：“太子妃，朱府傳來消息，說，雲二小白天出城去上香，在半路上遇到了土匪慘死，明天下葬。”
雲瑤皺了下眉頭都沒抬，愣了一會兒翻了一頁書：“嗯！”
九媽見她的反應也沒有再多說什麽，上前將她身邊的冷茶換掉。
雲瑤沉默了一陣才淡淡道：“這種結果本就是必然的。”就雲玲那種性子，一而再再而三咄咄逼人，朱貴本就不是什麽好像與的，能忍到如今，已經是她雲玲賺了。
而今，人死，又能換迴來什麽？誰都不會對她生出絲毫憐憫。
一年四季，時間飛逝，第一場雪就這麽在漢東降臨了。
皇宮內院都分布下了最後一批木炭，還有各種生活用品，各宮也都安排就緒，這個冬天，沒什麽可需要惦記的了。
咦，不對，還有一個人那絕對是個大事。
萬壽殿。
歡聲笑語從裏麵傳出來，一入大殿門，驅趕了森冷寒意，高處，太後…不對，如今應該稱她一聲太皇太後了，笑的紅光滿麵，慈愛的看著自己右手邊的某個人。
元寶髻，垂下的步搖因為她的動作也在晃動，人圓滾滾的麵色紅潤，因為高興笑出了眼淚，正拿著帕子擦拭，最明顯的就是她那個好大的肚子。
“這衣服又快穿不了了吧？可有讓內務府做新的？”一旁的童玲慈愛的將手放在雲瑤肚子上詢問。
允秋水也趕忙道：“可不是，這可不能委屈了自己肚子，衣服若是不合身會很辛苦。”
“皇祖母不會的，我這衣服很合適，一點都不會覺得緊，再說了，這眼看就要臨盆了，等麟兒生下來，目前所有的衣服都是不能再穿的，何必浪費。”
童玲欣慰淺笑，將自己身邊的果脯盤子端過去放到雲瑤手邊：“你這口味也是挺奇怪，以前哀家懷胤兒的時候，最喜歡吃的就是酸果，你就獨愛吃甜的。”
“酸的有什麽好吃，甜的多好，吃起來，心情都會跟著好起來。”雲瑤拿了一顆往嘴巴裏塞還不忘記心情很好的說道。
允秋水見她那副饞樣子忍俊不禁：“甜的也好，孩子生下來水當當。”
“嗯！”雲瑤突然驚唿一聲，嘴巴裏的東西都還沒來得及吞下去，咳嗽好幾聲靠在椅子上。
“怎麽了這是？”太皇太後嚇了一跳就要站起來。
童玲已經站起來了，往雲瑤跟前靠過去。
雲瑤趕緊將東西吞下去擺著手：“沒事沒事，這小子不知道怎麽就不高興了，狠狠踢了我一腳。”雲瑤紅著麵頰看看允秋水又看看童玲，頗顯不好意思。
允秋水鬆了口氣，笑罵道：“真是個混淘，跟他那父皇小時候一模一樣。”
“可不是，那時候哀家經常被他踢。”提起過去的事情，童玲表情明顯很不一樣。
高處，允秋水眉眼輕柔：“這瑤兒眼看也要臨盆了，正好在年關之前，皇上應該不會很忙了吧？”
“這幾天積攢下來的事情他估計已經連夜處理的差不多了。”說到這件事童玲就無奈。
雲瑤更是有點愧疚，想到那個男人，自己半夜睡得唿唿香，他還在禦書房批奏折，將一些決定吩咐下去，尤其馬上就要過年了，他需要將漢東每一個地方都安頓的好好的。
殿外一聲嚷嚷：“我說應該早點迴來，皇上非不讓，不過還好，總算能趕上了。”
幾個人都是一怔接著無奈，紛紛向大殿門口看過去。
淩少霈昂頭挺胸進入，相對過去，這個永遠都長不大的孩子不一樣了，身子骨精壯了，五官更凸顯棱角。
一進來雙手抱拳：“孫兒給皇祖母請安，給母妃請安，給皇後嫂子請安。”
雲瑤見他這幅樣子，不知道為什麽，即使知道他如今在軍營大有造詣，也立下不少功勞，但是每次看到他總是有種說不出的喜感。
“呦，大嫂見到我這麽高興呢，看看，我迴來的還是很及時，很有用吧。”淩少霈雙手叉腰一臉得意。
童玲忍俊不禁的白了他一眼笑著移開。
太皇太後索性笑出聲來：“你這張臉皮倒是多日不見，厚了不少。”
“有嗎？”淩少霈表情怪異的搓了搓自己的臉，接著咳咳幾聲站好，“皇祖母，您這樣就不對了，孫兒如今可是很正經很穩重的，就是皇上都多次給了誇讚，怎麽您一見孫兒就調侃？”
允秋水笑著撇嘴，抬手指著她看向雲瑤：“看到沒有，打小兒這張嘴巴就是這樣，得理不饒人，就為這個可沒少讓君胤收拾，這去了軍營也不少日子了，別的都變了，就這嘴…”
“那沒辦法，這張嘴可是天生的，要怪隻能怪父皇了。”淩少霈無賴的嘟囔。
雲瑤清脆的笑出聲來，大殿外又是一聲遙唱：“太傅府夫人到，吏部尚書夫人到。”
這一連兩聲通報雲瑤蹭的坐了起來，肚子太大行動明顯也笨重很多，撐著身子就要站起來。
“你急著做什麽？不許動。”童玲趕忙安撫身邊人讓她坐穩了，“這人總歸是要進來，又跑不了。”
雲瑤紅了下臉有點不好意思，迴頭看了眼上麵的太皇太後，顯然，人肯定是對方請來的。
允秋水雙手放在膝上衝她慈愛笑著：“見你這幾天心神不寧的，知道你這馬上臨盆了不好受，哀家再不找人進來陪陪你，恐怕就要罪過了。”
“謝謝皇祖母。”雲瑤感激道，轉頭看向殿門。
陸氏帶著一名容貌不算美可精致清秀的女人進入，那是秦章新娶的夫人，大婚的時候見過一次，也看得出來，舅母很滿意也很喜歡。
巡撫大人小女，品性自然是不用挑的，脾性也很好，談吐優雅，舉止大方，形態端莊，總之，與秦章真的是天作之合。
“臣婦見過太皇太後，見過太後，見過皇後。”
“臣婦見過太皇太後，見過太後，見過皇後。”
“起來吧！”高處，允秋水笑容溫和。
中央兩人相互攙扶著起身，陸氏直接看向一旁的雲瑤：“皇後近些來可好？這肚子看樣子是該生了吧？”
“是！”雲瑤應了聲，伸手招唿九媽，對方扶著她起身，“這也有好長時間沒有看到舅母了，府上一切可好？”從椅子上起身，雲瑤沒有辦法控製自己不靠向對方。
陸氏見她過來，趕緊向前迎過去：“臣婦哪裏能驚動皇後起身，快點坐著吧，肚子這般大，如今正是辛苦的時候。”
“舅母，瑤兒哪裏有那麽嬌氣。”雲瑤嬌嗔的小聲嘟囔。
一聲舅母，到是讓陸氏差點沒能忍住落淚，上前包裹住麵前人手細細一陣打量：“真好，氣色好，身子骨也好，看到你這樣我總算是能放下一口氣了，這幾天總是心神不寧也不知道你怎麽樣了。”
話落擦了擦眼角趕忙向高處和童玲的地方行了禮：“臣婦失態，要讓太皇太後還有太後見笑了。”
高處允秋水擺手，童玲將胳膊撐在扶手上：“你這舅母就好比瑤兒的親母，她跟你親，與你心近，這些都是人之常情最基本的反應，有什麽失態可說。”
陸氏感激的看了看童玲，這位太後可見是真把雲瑤放在心尖上了。
“張氏看著氣色也是不錯的。”雲瑤笑容可掬的看向陸氏身邊人誇讚。
張晴抿著嘴角稍顯嬌羞，扶了扶身：“讓皇後娘娘見笑了。”
終究是進了宮，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的，雲瑤並未稱唿她表嫂，她也以皇後尊稱。
陸氏失笑，輕聲道：“有身孕了，已經一個多月，太醫剛剛確定。”
“真噠！”雲瑤欣喜驚唿。
張氏眉眼都是笑意，那是即將成為母親的慈愛光輝，點了點頭：“臣婦今日進宮也能在皇後這裏沾沾喜氣，希望能夠一舉得男。”
“哈哈哈。”
笑聲中，陸氏嗔怒瞪了她一眼：“胡說什麽，不管是男的女的那都是秦家寶貝，難道我這個做祖母的還會挑剔？”
“可不是，這在你肚子裏的，那就是獨一無二，都是金貴的。”雲瑤瞅著對方肚子笑語嫣然。
允秋水和童玲對視一眼，雖然兩人對雲瑤肚子裏的那個小家夥期待了這麽久，也是心心念念希望一舉得男，不過此時聽言心頭那口氣徹底鬆開了。也是，隻要是自家的，那都是金貴的，是男是女又如何呢？
這日子就像是指縫間的流沙，你握不住，待你要揚起時，已經消失。
又是好幾天過去了，雲瑤肚子沉的站起來都費勁，整日最多的時間就是坐在躺椅上消磨時間。
“皇後，你覺得這個怎麽樣？”下方杌子上的小文，舉了舉自己手裏的東西獻寶問道。
雲瑤懶洋洋瞅過來，半眯著眼：“肚兜嗎？”話落笑眯眯的伸手。
小文遞過去：“奴婢手藝不是很好，隻會做簡單的，九媽那邊做了好多都給皇後收著呢，奴婢看著心癢癢沒事的時候也跟著做，你看看，雖然簡單，但是布料都是九媽特地找來的 ，往後咱們大皇子穿著肯定很舒服。”
雲瑤拿在手裏一陣打量手指蹭了蹭，確實又軟又滑。
“很不錯！”即使很簡單，一針一線都充滿了真心。
小文被誇讚臉一紅，激動地隻知道傻笑。
“裏麵還有什麽？”雲瑤又將目光放在那簸箕上。
小文端起來舉了舉：“還有各種寢衣，不過奴婢做的並不是很好。”
“本宮看看。”雲瑤才不介意。
小文遞過去，人也站起來靠到雲瑤身邊：“奴婢也不知道皇後喜歡什麽樣的，顏色都是以淺色為主，奴婢想著，這些都是要貼身穿的，自然舒服最重要，看，線頭奴婢都留在了外麵，絕對不會紮著大皇子皮膚。”
“真好，這些都收起來，很快就能用到了。”
小文興奮地將東西接迴來抱住：“是，奴婢一定收拾妥當。”
雲瑤抬頭笑看她一眼，將目光投向門外，又開始下雪了。
“皇後，咱們皇上前往江淮也有好幾天了，突然又下起大雪，也不知道能不能在您臨盆的時候趕迴來。”小文歪著頭，跟著雲瑤目光也看向門外，嘟嘟囔囔聽得出有些抱怨。
雲瑤輕笑：“就算不能迴來，本宮不是還有你們？還有母妃和皇祖母。他是皇上，不能因為本宮而耽誤了整個天下，若是如此，本宮也會自責不安，麟兒生下來也是背負罪責，這都不是本宮想要的。”
這何其也不是一個身為後宮女人的悲哀，可是，又能如何呢？
小文滿是心疼的看向塌上人。
雲瑤並不是很介意這些，她知道淩君胤心裏有她，知道對方不管在哪裏都會將他們母子放在心上惦記，這些就夠了。
門簾子突然挑起來，九媽臉色不太好看的從外麵進來：“皇後，皇上的馬車迴來了，不過直接一路去了太醫院，老奴不太放心讓人追著過去看了，聽說，落塵和落冰從馬車下來一身的血，到現在也不知道是他們自己的還是皇上的，這…”
九媽一晃神將這一係列的事情匯報給了麵前人。
雲瑤腦子裏嗡的一下，好像被人一瞬間把心口中間的東西給掏出去了，麵上血色褪盡，手裏的東西翻落在地唿吸頓了頓。
九媽見麵前人神色不太好，大驚失色：“皇後，皇後你要冷靜，小文，小文端茶，皇後你別嚇唬老奴，別嚇唬…”
“他人呢？”雲瑤總算迴了神，慌忙的從軟榻上起身，撐著碩大的肚子抓住九媽又一次問道，“人呢？太醫院嗎？是在太醫院嗎？”
“是！”
“走，跟本宮過去。”雲瑤已經要往外麵去了。
九媽趕緊追上：“皇後冷靜，目前具體情況根本不能確定，不能自己先嚇壞了自己，你這個身子外麵又下著雪，怎麽也要為自己想想，為這個孩子想想。你安心等著，老奴替你跑一趟去打聽，皇上不會有事的，你聽老奴一句。”
便是九媽這麽勸，雲瑤是聽不進去的，掙紮著已經到了門口。
九媽一拍手喊道：“拿鬥篷過來。”
小文白著臉紅著眼，匆忙拿了鬥篷衝出來，雲瑤已經快速下了台階踩在雪堆上，咯吱咯吱小跑起來，雙手捂著肚子。
八斤端著安胎藥看到這一幕，藥碗直接打翻在地：“天呐，這是做什麽呀？”驚唿聲趕緊追上去。
雲瑤頭也不迴，大雪飛落在身上，進入眼睛裏，幹澀冰涼，與她熱淚混合滑落，後麵的幾個人趕緊都追上一邊一個將她攙扶在中間。
“快小文，給皇後將鬥篷披上，皇後，你可不能這樣，你不要嚇唬老奴，都是老奴的錯，老奴該死，老奴不該多嘴的。皇後，你要冷靜，要冷靜。”九媽見雲瑤失控自己說不出的悔恨，哽咽著勸慰。
雲瑤確實聽不進去了，滿腦子都是淩君胤，腳步更快，雖然被大雪阻擋了視線，依舊沒能讓她減慢速度。
太醫院，氣氛並不是很好，也亂成了一鍋粥。
所有的太醫都湧進了最裏麵的大殿，蒼老往外麵喊了一聲：“把地龍再燒熱一點，你們所有人都退開點，要讓這個地方空氣保持流通，你們兩個止血，你們去熬參湯，人參多放兩塊，熬得越濃越好。”
一係列有條不序的吩咐，被點到的人都手腳麻利的趕緊去忙。
床榻上，淩君胤頭發散亂臉上都是血，胸膛被一根箭矢穿透，銀白色箭頭已經變成了烏黑明顯是有劇毒，倒彎箭頭掛著皮肉。
“蒼老，可否能夠直接□□？”一旁有人緊張詢問。
蒼老眉頭都成了一疙瘩，將傷口一陣打量，衣服已經被剪開，傷口皮肉外翻看著十分駭人，半晌搖了搖頭沉聲嚴肅：“不行，這若是直接往外拔肯定要帶走一塊血肉，創傷太大容易止不住血。”
“那可怎麽辦？這個東西不能這麽放著。”
蒼老迴頭看了眼：“燒剪刀，用烈酒泡刀，速度都快一點。”吩咐完迴了頭，挽著袖子，胳膊上都能看到清晰的青筋。
大殿外，落冰落塵失魂落魄跪在地上，允秋水被人扶著有點站不穩，童玲跌坐在角落的一張椅子上眼淚就沒有停過，堅強了半輩子的兩個女人，在這一瞬間天塌地陷。
有人從外麵氣勢洶洶衝進來，伴隨著九媽急切叫喊。
所有人都向這個地方看過來，見雲瑤挺著大肚子瘋了一樣衝進來都慌了神。
童玲都顧不了傷心從椅子上站起來，迎向雲瑤一把抓住她雙手，冰冷僵硬，顫抖的不能控製。
雲瑤瞪大眼睛一片血絲：“娘，他呢，他人呢？沒有事對吧？不會有事對不對？”
這麽無助的詢問，一聲娘，叫碎了童玲心坎。
雲瑤執拗的看著童玲，童玲也隻是掉著眼淚不知道該怎麽告訴她。
允秋水上前，嚴肅的看著雲瑤：“堅強一些，你想想，你肚子裏還有著他的麟兒，這眼看就要生了，哀家最了解君胤，他絕對不是這麽不負責任的男人，他萬萬不能拋下你們母子。”
雲瑤慢慢轉頭看向允秋水，半晌喃喃道：“是的，是的，君胤最疼我了，他最疼我了，我就是掉一次眼淚他都會心疼半天，他不會看著我這麽痛苦的，不會的，他不會的。”
不斷地反複說著不會，也努力深唿吸讓自己平靜下來。
落冰落塵同時跪著到了雲瑤這邊，兩人用力將頭磕在地上。
“屬下愧對皇後，沒能將皇上保護好，屬下罪該萬死。”落塵哽咽的的聲音充滿愧疚。
雲瑤深吸口氣看向他，並未言語。
落冰麵無表情，臉上還都是血，雙眼無神看著地麵，也不說話，總之，若是淩君胤有一絲意外，他們絕對不會苟活。
“大皇兄如何了？”
外麵衝進來一人，手中拿著紅纓槍，脖子上都是血，身上戎裝都還不曾換下來。
雲瑤迴頭，淩少霈看了她一眼直接往她這邊靠過來：“皇嫂，是我不好，沒有能夠保護好大皇兄，我萬萬沒有想到，慕容侯府還會留下這麽一個餘孽。”
慕容侯府？這四個字讓在場的每個人都是一震，那個地方都快要被他們遺忘了。
“慕容侯府？”雲瑤吃了一驚，顫抖詢問。
淩少霈陰鶩的眸子下冷光森森：“不錯，慕容靖與淩少恆造反，當初落敗慕容侯府就已經被大皇兄下令抄家，可唯獨漏了一個人。”
“關氏！”雲瑤咬著牙一字一頓。
淩少霈抿了抿嘴角沒有迴答，但是已經說明了一切。
雲瑤眼中殺意出現，手指一根根都蜷縮到了一塊，骨節泛白，身子顫抖的不能控製。
“皇後，你要保重自己，這皇上可是心心念念都惦記著你和皇子，你若有點好歹，讓皇上可怎麽辦？”九媽扶著雲瑤察覺到她的不好，哭著喊道。
童玲擦了擦眼淚趕忙上前：“雲瑤，你給哀家振作點，你想想君胤，想想肚子裏的孩子，你知道他有多期待這個孩子嗎？”
雲瑤眼睛發紅，眼淚跟開了閘一樣往外冒，直勾勾看著大殿內。
“皇後保重！”
“皇後保重！”
而此時，大殿內傳來一聲怒吼：“蒼老快，皇上不好了，快止血，不行了，止不住了，你們都愣著幹什麽？快點動手呢。”
“皇上你堅持住呀！”
“皇上。”
“快點拿參片，你們用力捂著不許鬆開，皇上，你想想皇後，想想還沒有出世的孩子，皇上！”
這麽一連串慌亂的節奏，大殿外眾人齊刷刷變了臉色。
雲瑤驟然一聲嘶吼，身子雙腿一軟往地上跪下去。
九媽和八斤同時大驚失色，驚唿：“皇後！”
“天呐，皇後破水了，血…好多血！”小文突然的尖叫在這大殿猶如一道驚雷，打破最後的平靜，波濤洶湧一發不可收拾。
童玲和允秋水兩人腦子裏都是嗡的一聲，允秋水畢竟年紀大了，見狀趔趄後退幾步，身邊人趕忙扶著：“太皇太後！”
允秋水反應過來顧不上自己心口難受，指著雲瑤的地方：“快…快送她迴去，送她迴去…”
“雲瑤，深吸氣，聽娘的，不要忍著，唿吸放鬆，你聽到沒有？聽娘的話，你給我振作一點。”
雲瑤哭，哭的撕心裂肺，哭的肝腸寸斷，死死拽著身邊的衣服瞪大眼睛，任由周圍人如何的恐慌不安她都憋足了一口氣。
“不要，我不要生孩子，我不要，是他…一定是他，我不要…他若是不能活下來，我不要生孩子！”聲嘶力竭的哭喊。
眾人嘩然死寂，紅著眼眶看著崩潰的雲瑤，那沒有血色的臉悲痛欲絕，跌坐在地上，身邊都已經被那夾雜鮮血的羊水浸透，依舊瞪大眼睛看著淩君胤躺著的內殿。
很快都反應過來她說的什麽，她不生這個孩子，因為怕是淩君胤投胎轉世。
“雲瑤！”童玲嘶吼。
雲瑤捂著肚子咬牙，疼，真的太疼了，心口疼肚子疼，那一陣陣的撕扯，好不容易有機會能夠喘上一口氣，接著而來的是更加劇烈的撕扯，但是，都不及她心中的痛。
“君胤，君胤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不會丟下我一個人，你不能說話不算話，君胤。”
喃喃默念，雲瑤哭的不管不顧，像是無家可歸的孩子，周圍所有人都已經與她無關，大殿中突響一聲嘶吼。
“雲瑤，給朕滾去生孩子！”
雲瑤哭聲詫然而止，頹然瞪大眼睛唿吸都沒有了，生怕一喘息剛才的都是幻覺。
一陣歡唿迴應她，接著是蒼老衝出大殿的身影：“皇上醒來了，血已經控製住，待老臣清理過傷口避免往後感染，過上一段時間就會痊愈。”
“沒事了！”允秋水終於鬆了口氣差點跌倒，接著反應過來急切道：“快，快抬皇後去側殿，快點，你們動作都快點。”
童玲親自攙扶倒在地上的雲瑤，試了好幾下都起不來。
雲瑤這會兒已經像是被人抽掉了魂兒，別說是配合著動一下，就是說話都已經做不到了，臉色蒼白冷汗跟下雨一樣，唇瓣哆嗦著想要說什麽。
“啊！”衝出口的卻是一聲慘叫。
“皇後。”八斤趕緊給麵前人把脈，感受到強而有力的脈象鬆了口氣，抬頭吩咐，“馬上準備生產，孩子要出來了，將屋子裏地龍燒的越熱越好，熱水剪刀催產藥，還有產婆，大家動作都快一點。”
雲瑤隻剩下掉眼淚的功夫，真的太疼了。
九媽讓她整個靠在自己懷裏，與別人聯手將雲瑤抬起來，動作盡量放輕將人往側殿抬，一邊走一邊安撫：“皇後不要怕，這才剛破水並不會影響什麽，皇上已經沒事了，已經沒事了，你安安心心把孩子生下來就是給他最大鼓勵和支持，放寬心，深唿吸。”
雲瑤這會兒已經聽不進去什麽了，肚子上的劇痛占據了她所有神經，被人抬入大殿，緊跟著，提前準備在後宮等待她臨盆的四個產婆都已經到達，跟著進了側殿。
外圍，那些人一邊擔心淩君胤傷勢一邊又憂心她的進展。
這產婆才進去半個時辰就有人衝了出來：“不好了，皇後娘娘難產，血崩了！”
允秋水這下子真的難以承受，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太皇太後。”
人仰馬翻，童玲腳下也是一軟後退兩步被人趕緊扶上，閉了閉眼睛平息自己內心波動。
大殿內，傷口正在縫合狀態的某人蹭的下就翻了起來。
“皇上瘋了！”蒼老已經顧不上什麽尊卑，黑著臉怒吼一聲，招唿著其他人，“壓住皇上，這傷口若是不能處理好，這往後便是大麻煩，還請皇上配合。”
“蒼老，你敢！”
淩君胤第一次覺得如此挫敗，全身沒有一點反擊之力的被人壓製迴去，目呲欲裂瞪著蒼老怒吼，滔天憤怒。
蒼老低下頭繼續動作，一字一頓：“老臣今天便是豁出這條命都要以皇上身體為重，待皇上痊愈，就是要砍了老臣，老臣也認了。”
淩君胤想掙紮卻做不到，耳朵裏都是大殿外的慌亂，還有產婆問的那句：血止不住了，奴婢鬥膽問一句，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瞳孔驟然收縮：“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