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吳翟閉上了眼睛,韓小瑩淒聲哭喊道:


    “五哥……”


    六怪皆伏地大哭,他七人義結金蘭,本已情如骨肉,這些年來為了追尋郭靖母子而遠來大漠,更無一日分離,忽然間一個兄弟傷於敵子,慘死異鄉,如何不悲?


    良久,朱聰眼中含了淚水,向郭靖道:


    “你到這裏,是想來跟我們學本事的了?”


    郭靖道:


    “是。”


    朱聰道:


    “那麽你以後要聽我們的話。”


    郭靖點頭答應。


    朱聰哽咽道:


    “我們七兄弟都是你的師父,現今你這位五師父歸天了,你先磕頭拜師罷。”


    郭靖也不知“歸天”是何意思,聽朱聰如此吩咐,便即跪倒在地,“咚咚咚”的,不住向張阿生磕頭。


    韓小瑩慘然道:


    “好孩子,夠啦!”


    六人盡情一哭,才在荒山上掘了墓穴,要把張阿生葬了。


    此時,天色已然大明。


    柯鎮惡沉聲道:


    “下葬吧!”


    韓寶駒走過來,正要從韓小瑩懷中抱起張阿生“屍體”,韓小瑩忽然驚叫道:


    “別動,五哥沒死!”


    韓寶駒眼淚頓時又流了下來,他和韓小瑩是堂兄妹,又知道張阿生與妹子的情意,還道她過於傷悲,以至於神誌不清。


    扯著衣袖擦去眼淚,悲聲道:


    “妹子,哥知道你難過,但總是要五弟入土為安才好!”


    韓小瑩急道:


    “哥,我沒騙你,五哥的心髒剛跳了一下!”


    韓寶駒將手搭在吳翟胸口,那處雖依然溫熱,但久久不見心跳,便搖搖頭,含淚道:


    “妹子,五弟真的去了!”


    韓小瑩大急,哭道:


    “哥,我說的是真的,你多摸一會兒好麽,五哥之前說讓我們別把他活埋了,咱們再等一等行嗎?”


    朱聰忽然問道:


    “七妹,五弟說別讓我們把他活埋了?”


    韓小瑩哽咽道:


    “五哥昨晚一直說讓我放心,他不會死,最後一句話便是,你們可別把我活埋了,我聽的真真切切!”


    朱聰也走過來,伸手按在吳翟胸口,說道:


    “奇怪,若是五弟死了,他胸口便不該如此溫熱才對。”


    於是又去摸吳翟四肢、手足,說道:


    “手足也是熱的!”


    便又按在吳翟胸口,過了許久,感覺他心髒微微一跳,頓時心中一喜,又怕是錯覺,便耐著性子又等了一會兒。


    果然,又過了許久,心髒複跳。


    朱聰大喜道:


    “五弟果然沒死,七妹說的沒錯!”


    於是將吳翟抱起來,說道:


    “走,咱們先給五弟治傷!”


    知道張阿生未死,眾人都喜笑顏開,柯鎮惡笑道:


    “天可憐見,虧得七妹心細如發,否則咱們真把五弟活埋了!”


    韓小瑩又說:


    “五哥說,讓我們把這陳玄風的屍體跟他放在一起,那梅超風必然迴來搶人,咱們便可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朱聰笑道:


    “咦,五弟受了傷,腦袋竟比我還靈光了!”


    南希仁將陳玄風的屍體拖了便走,全金發和韓寶駒則下山查看梅超風的蹤跡。


    然而,狂風大雨之後,沙漠上的足跡已全然不見,不知她逃到何處,兩人追出數裏,始終全無線索。


    於是朱聰便讓全金發護送郭靖先行返迴住所,這時候也顧不得教他武功了,先救張阿生為要。


    其餘人則覓了一處避風的山洞,尋枯草樹枝簡要搭了個床。


    張阿生背後受傷,隻能讓他趴著,韓小瑩悉心在他後背、傷腿處裹上金瘡藥,用布紮紮實實包紮起來。


    眾人將陳玄風的屍體吊在洞外一顆大樹上,過了七日,那屍體已經開始腐爛,蛆蟲遍生,惡臭難聞,梅超風卻始終不見蹤影。


    第七日晚間,吳翟忽然睜開眼睛。


    韓小瑩這幾日衣不解帶陪在他床前,立刻驚覺,便撲過來,哭道:


    “五哥,你終於醒了!”


    吳翟張了張嘴,艱難的說:


    “水,水……”


    韓小瑩連忙取過水袋,喂著他喝了幾口,吳翟喉嚨幹渴稍解,便急忙問道:


    “陳玄風呢?”


    韓小瑩道:


    “在外麵吊著呢,都臭了,梅超風還沒有來!”


    吳翟咧咧嘴,堆起來一個笑臉,說道:


    “七妹,我那天見陳玄風胸口刻了字,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你快讓二哥抄了來,可別腐爛了……”


    朱聰、柯鎮惡等人都埋伏在洞外,等著襲殺梅超風,韓小瑩出去將吳翟的話轉述了一遍。


    於是,南希仁和朱聰便打了火把去抄那些文字。


    其餘人知道吳翟醒轉,都湧入洞中來看,吳翟卻又昏睡過去了。


    此後每過七日,吳翟便醒過來一次,但都不太久,喝些米粥,說一兩句話,便又會陷入昏睡之中。


    好在他心跳逐漸有力,唿吸也漸漸綿長起來,六怪便放下心來。


    那陳玄風已**不堪,惡臭難抑,六怪料梅超風不來,便將他一把火燒了。


    過了四十九日,吳翟背上、腿上的外傷都已結痂,心跳磅礴有力,唿吸均勻綿長,到了夜裏終於再次清醒過來。


    吳翟睜開眼睛,見六怪都圍坐在自己身旁,於是笑道:


    “各位,好久不見!”


    韓小瑩眼淚又落下來,哽咽道:


    “五哥,你嚇死我了!”


    吳翟翻身坐了起來,伸手擦去她的淚珠兒,他在床上趴了四十九日,此時舉手投足竟然勁氣十足,沒有絲毫不適。


    朱聰笑道:


    “五弟,uu看書 .kanshu你練的這什麽功夫,竟然能起死迴生?”


    吳翟搖搖頭,說道:


    “我也不知道,小時候一個路過的老和尚教的,說是一套吐納煉氣的方法,練好了頗能挨打。但我後來練時,卻怎麽也練不成,誰知在生死之際,居然有如此奇效!”


    眾人皆歎,說幸虧吳翟小時候結了善緣,這“笑彌勒”的名頭倒是坐實了。


    朱聰拿出一卷白綢,遞過來說道:


    “那陳玄風胸腹之間果然刻了字,卻是黑風雙煞所練的武功,諸如摧心掌、九陰白骨爪之類的,你看看……”


    吳翟接過來,細細看了一遍,待到最後見到“大伏魔拳法”五個字,頓時放下心來,說道:


    “這大伏魔拳法倒有些意思,不如咱們練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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