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鞭法!老朱精神一振。


    這不就是他那好大孫幹的名留青史的事情嗎?總算要說到他的好大孫了?


    總算不會被那些奇形怪狀的後代氣死了。也該輪到後世子孫,光宗耀祖一番了!


    他咳嗽一聲,開始布置作業:大家,都仔細聽了!這一條鞭法,迴頭是要寫奏疏的!


    【朱棣沿著運河修建了許多水次倉,其初衷想法是利用火箭式層層轉運的辦法減輕民眾負擔。然而實際的情況不如他所想。


    貧農總是被迫運到更遠的倉庫,而富農卻可以運到近一點的倉庫。


    這是由於負責組織運輸的人,就是中小地主階級的糧長。朝廷不分擔民眾寄包裹的運費,糧長們自然也不願意承擔,就把運費壓力分派下去。


    富農呢,則可以賄賂糧長,以達到自己的運費便宜一點,也能就近運輸的效果。】


    開頭就是暴擊。


    朱棣……朱棣已經被暴擊習慣了。


    他知道,自己做的有些決定,不那麽好。但沒有關係,這不是可以抄嗎?!他目光炯炯,豎起耳朵。


    【周忱在永樂年間曾負責過漕運,對此弊端印象極深。他的平米法改革核心也圍繞於此。


    本來應該由民眾自己承擔的運費開銷(包括道裏費、時間成本、船隻成本、路上損耗),現在在征收秋糧的時候就按一定比例一次性算了。


    即,原本一畝田交10塊錢的稅,現在要交10+6=16塊。10是正稅,6是加耗,又稱餘米。


    此後民眾不必再親自運糧到很遠的城市物流集散中心,隻需要放到家門口的菜鳥驛站,自會有“運軍”把它取走。


    ——永樂年間,運軍、百姓都得自己運糧,理論上運軍會運的多一點,但他們會被抽掉去打仗(如永樂19年,北征阿魯台),這時候百姓就得自行消化這部分缺失的運力。平米法改革的前提,是明確了專業的活專門的物流人員來幹。】


    “可是……朱橚在疑惑,之前已經說了,10塊錢的糧都交不上來了,這群抗稅的人,又怎麽會去交16塊錢的糧呢?


    鬱新倒是聽懂了:“原來如此,便是和兩稅法一般,那些路上的各類消耗便如那


    時候的各種名目的苛捐雜稅,兩稅法把把它們統一折算納入了地稅裏。


    茹瑞歎道:“使富者多納,貧者少擔。若能嚴格執行自然是好的,可惜哪裏那麽容易。兩稅法之後,又有多少稅製改革。


    【這麽做有什麽好處呢?


    我們舉個不恰當的例子,偏遠地區等於貧農,浙江滬等於富農。


    批發商一個定價10塊錢的東西,長期以來經銷商設定的運費模板都是:浙江滬包郵免費送,共10元;偏遠地區交20元快遞費,共30元。


    現在統一放到天貓售賣,定價前,天貓發現富農10個人,貧農也10個人,那含運費收上來的所有金額400元,按人頭除以20。


    貧農3020元,富農1020元。


    本來逃稅的富農就被涵蓋在了應有的納稅體係裏,貧農的負擔被變相減輕。


    接著天貓和物流公司談了談,發現發20個件的物流費沒有那麽高,隻需要統一給100塊就好。天貓算了算,我總共收上來400,交給批發商額定的200塊,交給物流100塊,我還留了100塊。


    這100塊豈不是還能做點事?】


    茹瑞又歎了口氣:這法子,好歸好,可這100塊,恐怕將成別人攻擊周忱的借口。


    朱棣則在思考:所以這100塊,實際上是停留在當地。怎麽用,都是當地說了算。


    老朱:如果這100塊,源源不斷地出現,那麽未來的皇帝,一定會盯上這100塊的。必然想要將其變成正稅,由國家統一收取。


    “再說,”朱樉總是公平的以最大的惡意,揣測每個人,這100塊放在地方,好官把它給百姓用了;壞官,不都進了自己的腰包嗎?


    【周忱便利用這往往能夠多出來的餘米”100塊”,建了一個“濟農倉”,給貧農提供低息r無息小額農業貸,讓他們不必去和大地主們舉債。


    濟農倉還可以在災年賑災,在朝廷要征收一些不常見的軍需、物料時,用這部分糧統一去購買相關物資,用以折色。以防小民獨自購買時被坑害。】


    朱樉銳評:看來這周忱是個好官


    。


    朱權:“這100塊,和糧是不一樣的。如果從地方運到南京,糧會消耗很多很多,而銀兩卻不會變。如果是按照周忱的想法,這糧,還真應該停留在本地。


    【嗯,這種國家給百姓提供低息貸的想法不是周忱首創,向上可以追溯到青苗貸。明朝自己呢,朱元璋就搞了,隻不過這種借貸,它有去無迴的概率很高(。)


    老朱自己是認為百姓別還無所謂啦,但這其實也意味著,它離金融行為還差得很遠,不止官府的信用度低,百姓的信用度也不高。


    可持續性的竭澤而漁了屬於是。


    放貸行為的持續仰賴於明朝“倉庫”的殷實,和一方主官是不是個好人。當明廷自己hld不住倉庫,這種政策就自然而然的荒廢了。】


    老朱皺眉:“那貧民,過得苦。咱有點能力,怎麽能不幫助幫助他們?他們還不迴來,也必是沒有餘糧了。怎可催逼太過?若是把人給逼死了,怎麽辦?


    好像不是這樣的……”朱權有點蠢蠢欲動,百姓如果每年借10粒米,秋天田地長出12粒米,向朝廷還11粒米,可以結餘1粒米,不還結餘12粒米。


    朝廷總共倉庫裏有1000粒米,每年能幫助100戶,100戶的人正常還米,年底倉庫就會拿到1100


    粒,第二年就能向110戶人家借。如果沒有一個人還,第二年就一個也借不了。


    第二年若是發生水災,那百姓不管結餘1粒米,還是12粒米,最後都會血本無歸,無法組織新的生產,而朝廷也沒辦法支援他們,隻能調更多的米去賑災。


    老朱陷入了思考。怎麽迴事?好像有點對,又好像有點不對。


    【好在周忱是個不錯的官。


    他在任期間,蘇鬆的糧總是可以成功收上,濟農倉也滿滿的。這是由於他努力隔絕了糧長和農民的直接接觸。


    在以往,政府沒有在百姓附近修倉庫,沒有菜鳥驛站的百姓,平常的糧食甚至隻能放到“糧長”的家裏。


    周忱的第一步,就是在蘇鬆各地就近修建水次倉,讓百姓自己拿著算好的今年稅收單,運到倉庫裏交給管事的。


    倉庫大使雖然也容易貪贓枉法,但是他們現在需要根據朝廷的規定填寫進出兩


    個賬本,明麵上的中央約束力增強了。


    水次倉和濟農倉又比鄰而建。沒用掉的餘米自然的進入和百姓物理距離也很近的濟農倉,方便發放。】


    朱棣聽明白了:“建倉庫還是很重要的。”


    朱橚想了想,感覺自己又想明白了:所以,最好的不就是,每個地方都建個倉庫,每個地方的人,都可以就近把東西放在本地?又有好多的結餘,可以用在民生上。


    朱棢點頭:嗯,很重要,然後多了新的官員,新的支出。


    朱元璋搖搖頭:“咱算是明白了,為什麽兔朝後來有那麽多的公務員!你想給它管得細一點,這官員的數量,便是控不住了!


    比這上麵隔絕糧長和農民更徹底的辦法,想必就是連收稅的人全都是國家養的官吏,最好還是地域規避,沒有和當地家族牽連的,然後又要培養這群官吏深入了解當地情況,最後完成收稅任務。如此想要查賬,就是在官員內部反腐倡廉……


    管戶部的鬱新擦了擦汗。我的天呐


    他左右看了看,發現吏部尚書竟然不在!他悶悶不樂。這時候,獨崩潰,不如眾崩潰。吏部尚書怎麽就不在呢?


    得讓他知道!這種構想下,他一年能忙到什麽程度!


    【第二步,是剝奪糧長的征稅權。本來糧長又是運輸又是征稅的,淨當土皇帝了。現在周忱想出了新的征稅辦法。


    他搞了一個有別於“裏甲製”的“田甲”。


    原本1個裏長管轄110戶人家,隻管“戶”,不管地。現在的“田甲”大概每個人管5-10戶人家的“戶”,和一定麵積的“田”。


    每甲發一張本季度納稅額度憑證,如果轄區範圍的田拋荒了,他們得負責找人;田被大戶占了,他們得探查明白;糧沒收夠,他們這一甲每人均攤補上。


    雖然和以前一樣,田甲也是殷實人家選出來的,但由於他們這些網格員分管的地區比裏甲製小了,更精細化管理。朝廷對基層的掌控力度增強了。


    而且這種參考田畝的分管辦法,會把一些大家族的田土分割為好多個不同甲內管理。這樣大戶人家想上下打點,付出成本也會增加。】


    朱元璋盤算了一下,發現這雖簡單,但著實有用。他不禁大悅道:


    還是得看咱們明朝人呐!——後世那些辦法,固然先進,但學得了嗎?學不了的東西,不過聽個熱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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