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想著,狗兒看向他爹,問道:“爹爹,富貴伯伯哭的這麽傷心,你怎麽都不安慰一下呀?”


    他爹:……


    他也沒想到堂哥怎麽會突然哭成這個樣子,並且還帶動其他人也跟著哭。


    這要怎麽安慰來著?


    他下意識地看向何玖娘,何玖娘假裝什麽都沒聽見,默默地啃著自己手上的雞腿。


    要是現在哭成個淚人的是陸柏川,她估計直接就把人拖迴去了。


    可現在哭成這樣的是陸富貴,家裏又沒有個女主人做主,自然也沒人能拖得住他。


    “那就讓他哭一會兒吧,人到傷心處,不哭出來會很難受的。”


    見媳婦不搭理自己,陸柏川就隻能胡咧咧。


    都是大男人,他也沒有勸哭的經驗啊。


    狗兒歪著頭想了想,覺得爹爹說的很有道理。


    要是想哭又不能哭,真的很可能把人憋壞的,那就讓富貴伯伯哭一會兒吧。


    陸小羊全程低著頭沒說話,還是覺得大家之所以這麽難過都是自己造成的,可在場的卻沒有任何人開口怪罪他,這也讓他更加的自責。


    孫氏覺得這樣不好,本來天氣就冷,再這麽哭一會兒,飯菜都涼了,吃了生病,那不是又要受罪?


    她老人家瞬間站起來,說道:“行了行了,都什麽時候了還哭!今天給祖宗們開祠堂,立牌位,那是好事,所有人都得給我笑,有什麽好哭的!”


    孫氏和陸老頭現在算是陸家家族裏年紀最大的長輩了,還是很有話語權的,她老人家一開口,陸富貴瞬間就不敢出聲了。


    他也知道今天是喜事,可情緒就是管不住。


    兒子還小,有些時候他出去做工又不放心兒子一個人在家,很多時候都帶著兒子,但帶著兒子做事又不方便。


    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想,如果孩子他娘還活著該有多好,如果他爹娘還活著該有多好,他們全家人聚在一起,男主外女主內,也跟三叔家一樣其樂融融該有多好?


    可那一切都是他的幻想,他的家人全沒了,甚至連屍骨都沒能找到。


    “抱、抱歉……”


    他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眼淚,舉起桌邊的酒杯,又猛灌了自己一口烈酒。


    “爹爹別哭了,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他兒子小成子突然遞過來一塊小小的手帕,笨拙地往他臉上擦眼淚。


    小成子還比狗兒小一些,但也都是懂事的孩子,知道爹爹帶自己不容易,平時都很乖巧,爹爹去做工的時候,他可以在爹爹做工的地方坐上一整天,不哭不鬧,不讓爹爹分心。


    看見兒子這麽懂事,陸富貴更是忍不住,把兒子抱在懷裏,又是聲俱淚下。


    那些好不容易停下來的人,看到父子倆的互動,眼睛又濕了。


    孫氏:……


    陸小羊起身,跑迴自己房間,從枕頭底下拿了一樣東西出來。


    走到小成子麵前,說道:“成子別難過了,看哥哥這次迴來給你帶了什麽禮物?”


    說著,他將手攤開,一塊用玉石做成的平安鎖就展現在小家夥眼前。


    小家夥愣了愣,一時間竟沒有伸手去拿。


    陸小羊解釋道:“這是我自己攢錢買下來的平安鎖,戴在身上可以保平安的。”


    小家夥轉頭看了自家爹爹一眼,是在詢問陸富貴的意思,陸富貴點點頭,說道:“哥哥送給你的禮物,喜歡就收下吧。”


    小家夥這才轉過頭來,甜甜地笑道:“謝謝哥哥!”


    陸小羊便把平安鎖戴在了小家夥脖子上,揉揉他的腦袋說道:“成子真乖,哥哥下次迴來還給你帶禮物。”


    “別總浪費錢,你年紀也不小了,該為自己打算,過幾年也該成家了。”


    被陸小半這麽一打岔,陸富貴也顧不上哭了,轉而開始教育起陸小羊來。


    陸小羊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成家還早呢!”


    他還要為以前做的事情贖罪呢,不可能那麽快成家。不想找個姑娘來跟自己一起贖罪。


    陸家的男人都是要疼媳婦的,他要有擔當,不能這樣害人家姑娘。


    更何況他現在喜歡的姑娘不會喜歡他,距離成家就更遙遠了。


    “早什麽早,你爹娘沒了,還有我這個當大伯的呢!反正你有錢就自己存著,別總亂花錢!”


    陸富貴直接沒了哭的心思,說了半天發現大家都看著他,又想到自己剛剛嚎個不停的樣子,實在是有些丟臉,表情有些訕訕。


    “行了行了,趕緊吃飯吧,一會兒飯菜都涼了!”


    陸老頭擺擺手,帶頭吃起來。


    經過這麽一個小插曲,陸富貴也不打算再喝酒了,生怕喝多了上頭,又控製不住地想哭。


    陸柏川這才一邊吃一邊開口跟陸富貴說道:“堂哥,小成子年紀也不小了,你一個人忙不過來的話,不如送他去學堂念書吧,不管以後參不參加科舉,多認識幾個字總是好的。咱們這一輩就吃了沒文化的虧,可不能讓孩子們也沒文化。”


    陸富貴還沒說話,翠兒就率先開了口:“是啊,我們自己就沒文化了,如今在工坊裏遇到些事情實在是困難,所以我也打算過完年就送我家小竹子去讀書呢!隻是可惜康先生不教書了,也不知道哪個學堂教得好一些。”


    秦氏接話道:“哎呀,這不巧了嗎?張家妹妹也說過完年要送小亮子去讀書呢,這三個娃正好能有個伴兒!”


    大家這麽說著,陸富貴卻沒開口。


    他也想讓兒子去讀書,可也知道束修費貴,按照他目前的能力來說,基本上是供不上孩子上學的。


    秦氏所說的張家妹妹就是沈氏,他們一家跟著陸家做生意賺到了錢,供孩子上學自然不成問題。


    而翠兒家是在流寇窩裏就分到一些錢,之後又找三叔家借了一些,總體欠債不多,現在雖然住在茅草房裏,但好歹有自己的房子。


    可他不一樣,他們父子倆都是在府城才遇到了三叔家,所有錢都是跟三叔家借的。


    這段時間他努力做工,也才勉強把債還上,父子二人還租住著村裏的老破房子。


    接下來他也打算蓋自己的房子,不說多敞亮,那也得有自己的地盤,這買地和蓋房子又需要一筆錢。


    孩子要讀書,除了書修費之外,還要供應書本和紙筆,他實在是沒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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