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劉氏似乎沒有看到幾人震驚的模樣,自顧自的繼續說道:“這件事情之前舒娘就跟我商量過了,兩個孩子加起來一季的束脩也就兩吊錢,現在舒娘手裏的錢正好夠兩個孩子交這一季的束脩和買些紙筆,我也想好了,既然要送,那就兩個都送吧。”


    說到這裏,見大家都沒有出聲,林劉氏就繼續道:“三郎這孩子聰明,又喜歡讀書,所以我也一直都想著送他去書院上學,至於阿平,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些年都是你們倆壓著他不許他過來跟他大伯讀書識字,不就是擔心怕咱們家供不起嗎?現在不怕了,送,兩個孩子都送,就是小五和小勝兩個將來想讀書,我們都送他們去。”


    林莫瑤發現,林劉氏說這個話的時候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似乎夾雜了一股倔強在裏麵,林莫瑤的第六感告訴她,這其中肯定有什麽她不知道的故事。


    林二爺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麽都說,隻是歎了口氣,沉默的坐在那裏,過了一會,就看向林泰業和林周氏,開口道:“你們怎麽說。”


    林周氏一臉期盼的去看丈夫,她心中萬分的想說讓孩子去,可是,她知道這個話不能由她來說,所以,隻能看向丈夫。


    林泰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林二爺夫妻倆,最後將目光落在林紹平的身上,果然看見他那略帶期盼又有些惶恐的眼神,視線略微往下移,林泰業發現他衣服的邊都被兩隻手給捏皺了。


    “阿平,你怎麽想的。”林泰業決定讓兒子自己選擇。


    林紹平看看爹娘,看看爺爺,又把屋裏的人都掃視了一遍,發現他們都在看著自己,不由的更加緊張了,低著頭喃喃道:“我,我……”


    林二爺皺了皺眉頭,嗬斥道:“我什麽我,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看看你,這點膽子都沒有,幹脆就跟我留在家裏種地好了。”


    似乎是林二爺的話刺激到了林紹平,隻見他抬起頭目光堅毅的和林二爺對視,道:“我不,我不要一輩子種地,我想跟三郎去上學,爺爺,我想去讀書。”


    林莫瑤看到他眼中有著淚光閃爍,心中歎了口氣,這就是沒錢的悲哀,但是她也知道,在這樣一個時代,家裏如果想供一個人讀書,可以說是要全家人都勒緊褲腰帶,畢竟,在這個時代,農民的收入就來自土地,基本上除開稅收,每年的收入寥寥可數,就算是家裏的壯丁閑事可以去城裏打工賺點零錢,那也是很少的。


    而讀書,一年四季,三個月一季,一季的束脩就是一吊錢,一年下來就是四吊,這可不是普通農家供的起的。


    這就是為什麽之前林家為了供林大爺一個人讀書,幾乎花光了積蓄的原因了。


    所以,林莫瑤很理解林二爺壓著林紹平讀書的心思,他就怕把林紹平的心給讀野了,害了全家。


    如今,林紹平自己也表達了自己要讀書的心思,林二爺就是想攔怕是也攔不住了,隻能無奈的歎氣,道:


    “雖說舒娘現在擺攤賺了點錢,可是,要同時供兩個孩子,難道她們娘兒三個不活了嗎?阿瑤阿琪長大是要嫁人的,阿琪還有兩年就及笄了,到時候要是拿不出嫁妝,彭家那邊指不定怎麽拿捏她呢。”


    林紹平聽出了爺爺的意思,他已經十歲了,自然之道今天這個讀書的機會是姑姑給的,而如果姑姑同時送他和三郎去書院的話,那表姐的嫁妝就成問題了,但是,他實在舍不得這個機會,所以,在林莫瑤眼裏,就是林紹平眼中噙著眼淚,滿是矛盾和倔強的站在那裏。


    和他的緊張矛盾不同,站在林莫瑤旁邊的林紹安就輕鬆多了,他是知道內幕的,所以這才有條不紊,氣定神閑的。


    可是這樣的表現落在林二爺幾人眼裏,就是林紹安比林紹平更能沉得住氣了。


    或許是感受到了林莫瑤的目光,林紹安往林莫瑤這邊瞥了一眼,兩人用眼神交流著,手下的小動作也不少,借著身體的遮掩,兩人的手在身體後麵你抓我打的,看的他們身後的林劉氏嘴角直抽,在人看不到的時候一人給了一巴掌,兩人的手這才停下來,低下頭悄悄吐了下舌頭。


    林莫瑤一抬頭就對上林氏那嗔怪而寵溺的眼神,輕輕的咧了咧嘴笑了一下。


    教訓完了林紹安和林莫瑤,林劉氏對林二爺說道:“阿琪的嫁妝不用你操心,既然阿平想去,這事就這麽定下了,雖說對外我們兩家已經分家了,但是隻有我們自己知道,除了沒住在一起,我們兩家還是和從前一樣什麽都是按照一家來的。”


    聽了林劉氏的話,林二爺想了想,還是試探著說道:“大嫂,送三郎去讀書還好說,可是現在連阿平也一起送,我擔心老二媳婦還會鬧上門來啊。”說完,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林劉氏皺了皺眉頭,隨後冷聲道:“她憑什麽來鬧?送三郎和阿平去讀書的人是舒娘,可不是我們。”


    聽了這個話,林二爺和林奶就沉默了,屋裏的其他人也不再多說了,因為,他們都知道當初林氏帶著林莫瑤和林莫琪和離迴來的時候,可沒少被林張氏冷嘲熱諷,正因為這樣,林氏和她基本上是看到都不會說話的,就連見到林泰立都隻是淡淡的打聲招唿就過了。


    不過,以林張氏那種厚臉皮,到時候死皮賴臉的上門也不是沒有可能,林莫瑤看了一眼林氏的臉色,知道她也在為難,心中想了想,是不是要把當初是林紹強把自己推到水裏的事情告訴她,可是,想了想林莫瑤還是決定算了,如果這個時候說了,林氏會直接打上門去吧?


    就這樣,林紹安和林紹平上學的事情就定下來了,據林二爺說,縣城的書院都是分成兩種,一種是走讀,也就是說迴家住,一種是直接吃住都在書院裏,這樣一來,除了每季的束脩之外,另外還要交五百文的生活費,兩個孩子加起來這一季就要三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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