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麵前嚴絲合縫的好像剛才沒有開過的門,殷昊的笑容僵在了嘴邊。


    “主子,要我再幫你拿著大雁嗎?”夜影一開腔,夜魅就踢了他一腳。


    被踢了一腳的夜影很無辜,這門既然關上了,自然要再敲才會開。主子雙手都拎著大雁,難道用腳踢門或者用頭撞門嗎?


    在夜影和夜魅用眼神較著勁的時候,殷昊轉過了頭問道:“我頭發亂了嗎?”


    夜魅看了眼今天主子吩咐丫鬟反複拉緊的發髻,搖了搖頭,第不知道多少次答道,“很齊整。和剛出門的時候沒有差別。”


    “那,我臉髒了?”


    雖然剛才遇上的那一陣風確實帶起了一陣灰準確地拍在了他們的臉上,但是……他們後來不是都幫主子擦幹淨了嗎?用水囊裏頭帶著的水。因為天熱,本來他們是準備了口渴的時候喝的,沒想到全用在主子的臉上了。


    “那……”殷昊還要再問,夜影拿出了一麵鏡子往他跟前一舉,然後殷昊開始自言自語,“和平時沒區別啊。”


    殷昊這話一出,夜影和夜魅俱都看向了殷昊的衣裳。如果非說有什麽與平時不同的話,那應該是這身衣裳了。雖然和平時一樣是直綴,但這個顏色,實在是紅得很晃人的眼睛啊。夜影和夜魅一致認為,葉姑娘應該是被主子的這一身紅給驚著了。明明出門之前,他們是挨個勸過主子別這麽穿的,但主子堅持己見,覺得提親是件喜事,還說媒婆從來都是穿紅戴綠的。


    門外,殷昊在糾結著葉清淺是不是沒有能認出他來。


    門內,靠著門站著的葉清淺覺得她剛才開門的方式可能不大對。當然,也有可能是她看走了眼,隻瞧見一身紅衣的殷昊,卻沒有看見在他身邊或者身後站著的沈奕軒。


    “是誰來了?”這話,是葉城問的。


    “是……”這會兒,葉清淺有些恨自己的手快,她剛才一看到殷昊,嚇了一跳之後,沒認真看看外頭是不是還站著別人,隨手就把門給關上了。是以現在沒法迴答她爹的話。


    “有什麽好問的,門外是誰,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嗎?”因為葉清淺開門關門的速度太快,葉夫人和葉城他們都以為這門還沒開過呢。


    很適時的,敲門聲又再度響起。


    葉清淺硬著頭皮問了句,“誰,誰啊?”


    “葉清淺,是我,殷昊。”


    聽著是個男聲,葉夫人眯了眯眼,“殷昊?”殷昊的聲音聽著頗年輕,葉夫人看著葉清淺那有些緊張的模樣,想起她剛才說的那番絕不為妾的話,冷笑了一聲,“喲,孩兒他爹,怪不得你們家淺淺不願意給我們家小斌做妾呢,這是在外頭已經找了相好的了。”


    “別亂說。”葉清淺畢竟是他的女兒,女兒的名聲葉城還是要維護的。不然不僅女兒丟人,他出門也抬不起頭來。


    “我怎麽亂說啦?當家的,你沒聽到嗎?這人都找上門來了。直唿你們家淺淺的閨名呢,還自報了家門!”


    “淺淺,你娘說的,是真的嗎?”


    葉清淺想說‘不是’,但又怕外麵除了殷昊還有沈奕軒。於是隻是保持了沉默。心裏將殷昊罵了個半死,也不知道他怎麽也來了。來看她的熱鬧嗎?這不是給她幫倒忙嗎?


    “想知道是不是還不容易,把門打開就行。”葉夫人倒想看一看,葉清淺不要他們家小斌,自己給自己找了個什麽模樣的。不是葉夫人看低葉清淺,但他們葉家的條件就擺在這裏,小門小戶的,能找到什麽好人家?不想給小斌做妾,去誰家都是吃糠咽菜的命!


    葉城覺得葉夫人說的對,於是對葉清淺說,“淺淺,把門打開。”


    葉清淺猶豫了一下,轉身開了門。


    見門又打開了,殷昊先是重新咧嘴笑,然後想起了剛才的場景,直接雙腿一並,往前一跳,就進了門了。


    夜影和夜魅,一個捂臉,一個別開了臉,主子啊,咱好好兒地用走的不行嗎?


    實話實說,殷昊的長相還是沒的說的,不說話不笑的時候,還是很能唬一唬人的。殷昊進了院子之後,除了葉清淺,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臉上。


    葉夫人最先嗤笑出聲,“怪不得看不上咱們家小斌,原來這是搭上了一個小白臉。臉長得好看又如何,能當飯吃嗎?”


    趁著關門的時候,葉清淺已經看清楚了,今天來的就三個人,殷昊,還有他的兩個隨從。當然,當著葉夫人、她爹和沈斌的麵,葉清淺是沒有辦法質問殷昊,這難道就是他口中所謂的‘沈奕軒答應了’嗎?這情況其實是他答應了吧?可她拜托的人又不是他。


    雖然殷昊的不請自來讓葉清淺有些氣急敗壞,但終歸不願意他被葉夫人品頭論足。


    葉清淺上前幾步,將殷昊擋在了身後,“葉夫人,請慎言,他可不是你能隨便評論的人。”雖然不知道殷昊家具體是怎麽迴事,但是他的兄長既然能跟柳姑娘那樣的人家結親,想來家世也是不低的。


    “嗬,還沒過門,這就護上了?行啊,那你就說給我和你爹聽聽,他究竟是個什麽了不得的身份,讓我和你爹長長見識啊!”


    葉清淺哪裏知道殷昊具體是什麽身份,如果來的是沈奕軒的話,她或許還能說上兩句,三年前的狀元郎,京官,光這兩點,就夠讓她爹高看的了。


    殷昊正想開口自我介紹一下,就被一道有些尖厲的聲音給打斷了。是葉清音,“啊……你不是那天藥鋪裏頭的那個野男人嗎?你怎麽到我們家裏來了?”


    藥鋪?野男人?


    “清音,你認識他?怎麽迴事,和娘說說。”當著你爹的麵,讓他知道知道他的大女兒是個什麽貨色。


    “就是那天,表哥在咱們家不是犯病了嗎?然後……”葉清音這麽一說,葉夫人反應了過來,就是葉清淺買打絡子的繩子的那一天。


    藥鋪的夥計?嗬嗬……“淺淺啊,不是娘說你,不過是個藥鋪的夥計,還真沒什麽大不了的,還不如……”


    葉清淺迴過了頭,看著殷昊,此刻,他就那麽靜靜地站在她身後,任由她的繼母和二妹逞口舌之快。歎了口氣,葉清淺有些認命,雖然來的不是沈奕軒而是殷昊,但憑殷昊的身份,想要壞了她和沈斌的婚事也是不難的。她又有什麽資格嫌棄他呢?他能自告奮勇地來幫忙,她就該謝他才是。雖然,此刻的殷昊看著真的有些好笑。


    見葉清淺對著他笑了,殷昊也迴了她一個大大的笑容。


    “殷昊。”葉清淺輕輕地喚了他一聲。


    “嗯,我在。”


    “這是我爹,這是他娶的繼室,她喜歡別人叫她葉夫人,這是我妹妹葉清音,我爹和葉夫人的女兒,這個是葉夫人的侄子沈斌,你上迴在藥鋪見過的。”


    殷昊點了點頭,“伯父、葉夫人。”至於葉清音和沈斌,因為算是平輩,殷昊就隻是衝著他們點了點頭。


    看見殷昊衝他點頭,葉清音‘哼’了一聲,把頭轉向一邊,至於沈斌,自殷昊進院子之後,就一直盯著他的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見葉清淺這麽仔細地向殷昊介紹了他們一家人,葉城想到了剛才葉夫人的話,再看了眼殷昊手裏一直提溜著的兩隻大雁,有些猶豫地問道,“淺淺啊,這位殷公子,今天來咱們家到底是幹什麽來啦?”總不會真的是提親吧?這……沒聽說提親是自己親自上門的呀,按理不是應該先請個媒婆過來探探口風的嗎?


    “殷昊,和我爹說說你家裏的情況吧。”本來葉清淺是準備讓殷昊像她剛才那樣,說說自己家裏都有什麽人的,略帶提一下家世就行,沒想到,殷昊一上來就直接說,“我爹是永寧侯,我娘是永寧侯夫人,我大哥是下一任的永寧侯,我是……永寧侯府的嫡次子。”


    聽殷昊說起‘永寧侯’幾個字,沈斌臉上一下子閃過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從殷昊剛才進門的時候,他就一直覺得他有些眼熟,現在終於想起來了,這人是沈奕軒的好友。不過……家世雖好,卻是個短命的。沈斌看了眼殷昊手裏拎著的大雁,冷笑了一下。


    【葉清淺,不願意給我做妾?那你就做你的寡婦去吧!】


    “永寧侯?”葉夫人看了看葉城,又看了看沈斌,想讓他們其一和她說說,這個永寧侯是個什麽東西,是個官職嗎?


    葉城畢竟是出門見過世麵的人,一聽‘永寧侯’這幾個字,他瞬間倒吸了一口冷氣,“你,你是那個,那個殷大將軍家的二公子?”


    永寧侯,葉夫人可能不知曉,但是大將軍,葉夫人確實知道的,那是武官,很大很大的武官,這一迴,葉夫人終於開始認真地打量殷昊,以及他身後站著的她剛才忽視了的夜影和夜魅。


    “昂。”殷昊點了點頭,“伯父,那確實是我爹沒錯。”不論旁人是提起他爹還是他大哥,殷昊都是一副很自豪很驕傲的模樣。


    聽殷昊承認了之後,葉城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此刻在他眼中,殷昊就是官,而他們是民,這民是不可以與官鬥的,因為鬥不過,“不敢當不敢當,殷少爺您叫我老葉就行了,別叫伯父了。殷少爺您就別在這兒站著了,屋裏坐?您今天來咱們家,是有何貴幹呢?您盡管吩咐,隻要我們能做到的,一定給您辦了。”


    聽葉城這麽一提醒,殷昊才算想起來他今天是來這裏幹什麽的,他低頭看了眼手中拎著的兩隻胖大雁……怪不得覺得手酸呢,主要是它們太重了。


    “伯父,我今天來,是來向您提親的。”說著,殷昊把手裏的大雁往葉城跟前一送,“您看,這是大雁,雖然是我大哥打迴來的,不過是我給它們養這麽壯的。這兩隻是最胖的,夠您府上吃幾天的了。”


    夜影、夜魅:“……”怪不得主子一直強調要挑最胖的,原來是送來給葉家加菜的。


    “提,提親?您要娶我們家淺淺?”說這話的時候,葉城的聲音有些發抖。


    殷昊還沒來得及點頭稱‘是’呢,站在葉城身邊的葉夫人就果斷地出聲否決了,“當家的,你也太異想天開了吧?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麽身份,人家大將軍是什麽身份,咱們家淺淺這樣的,能去人家府上做個通房丫頭都不錯了,還‘娶’,‘納’都是給麵子了。淺淺啊,娘是真沒看出來,你這樣本事,不聲不響地就攀上高枝了,怪不得呢,你剛才在廚房裏頭斬釘截鐵地說不會給小斌做妾,原來啊,是要去大將軍府上做妾了?淺淺啊,娘雖然不是你的親娘,但平日裏也是待你不薄的,娘也不求你什麽,隻要你以後能給你妹妹尋一門好親事,給你弟弟撐個腰就行了。”


    葉清淺看了眼殷昊,她之所以要讓沈奕軒來,正是因為沈奕軒在她看來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寒門出身的狀元郎,想要娶一個能勤儉持家的賢妻,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到了殷昊這裏,別說葉夫人和他爹不相信了,她也是不信的。堂堂侯府,上好的家世擺在那兒,殷昊這模樣,容貌不俗還身體健康,除了性子有些跳脫之外,真真是沒有缺點了。這樣的人,想要娶她?她如果是個國色天香的美人,倒也就罷了,可她偏偏不是的,最多算個小家碧玉吧。門不當戶不對,連樣貌也不般配,這樣的婚事……葉清淺覺得有些頭疼。


    剛才看見殷昊就不該直接關門,而應該和他說,別說自己真實的家世,把沈奕軒的家世說出來就行,反正他是沈奕軒的好友,對沈奕軒的情況應該是很了解的。但是現在,話已出口,如覆水難收,她便是再後悔,也沒有用。為妾,就為妾吧,反正也不是真的。


    “這位葉夫人,您是年紀大了,眼神不好嗎?你仔細看看我手裏這兩隻大雁,這是正經提親用的,如果是納妾的話,還需要我親自拎著大雁上門嗎?直接差人一頂轎子給葉清淺抬迴我家不就行了嗎?”


    夜影、夜魅:“……”一頂轎子直接抬迴家那是‘搶’親吧?


    葉清淺:“……”正經提親是新郎官自己拎著大雁上門?


    “可,這……不般配……”葉夫人被殷昊瞪得有些語無倫次起來。她不是怕殷昊,而是怕殷昊的家世。


    沈斌往前走了幾步,站在了葉夫人身邊,朝著殷昊拱了拱手,“殷公子,我姑母的意思是,您和我表妹,不論家世還是容貌,都是不般配的,她予你做正妻,委屈您了。”


    說完這話,沈斌看了葉清淺一眼,眼中有那麽些不屑,剛才是他想岔了,葉清淺這樣的,連給殷昊守寡的資格都沒有。待得殷昊英年早逝了,葉清淺隻有被主母發賣的份,到時候……若是她求他,他倒是可以讓她做個通房丫頭什麽的,想起來了,去她那兒住一宿,平日裏就讓她做些繡品拿出去賣,這銀子麽,誰也不會嫌多的。


    殷昊的臉雖然隨他娘,但是個子是隨他爹的,不是粗壯,而是修長,此刻,殷昊居高臨下地斜著眼睛看著沈斌,“你又是個什麽玩意兒,你有什麽資格在我跟前說話?”這會兒的殷昊,看著活脫脫就像一個仗著家世欺人的紈絝子弟。


    其實殷昊記性好著呢,剛才隻看了一眼,他就記起來了,他就是那天葉清淺扶到藥鋪的那個男子,應該也就是葉清淺找沈奕軒幫忙‘假求親’的原因。


    被殷昊這麽一說,沈斌的臉又開始一陣青一陣紅的,臉上雖然不敢表現出什麽來,心中卻是憤憤。


    【這樣的臭脾氣,怪不得老天一早就收了你去。】


    “伯父!”殷昊拎著倆大雁走到了葉城跟前,這大雁實在是太沉了,他感覺手都要斷了。“請您把淺淺許配給我吧。”


    “啊?殷公子啊,這個……”葉城看看葉夫人,看看沈斌,又看看葉清淺,但似乎沒有人能給他答案,“您為什麽想要娶我們家淺淺呢?”葉城覺得不論是葉夫人的話,還是沈斌的話,那都是有道理的,這殷昊於淺淺來說,那是齊大非偶。


    “因為……救命之恩。不是有句話是這麽說的嗎?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隻能以身相許。要是沒有葉清淺,我早就是一具埋在地下的屍體了,這會兒應該都開始爛了。”


    很多很多年以後,葉清淺依舊能清晰地記得這一天,因為……有個傻子,用沒有人會用的理由讓她爹把她許配給他。簡直……傻透了,當然,還有些嚇人。


    殷昊的說法,讓葉城的臉有些失了血色。他雖然沒有見過屍體,卻是見過爛肉的。


    雖然殷昊說的這個理由標新立異了些,但是葉城想了想,還是準備伸手接過殷昊幾次想要遞給他的大雁。葉城才剛伸手呢,葉夫人卻突然道,“當家的,等一等。”


    待葉城的手停下之後,她又問殷昊,“殷公子,您今天來咱們這兒提親的事,您的雙親,知曉嗎?”倒不是葉夫人突然變聰明了,而是沈斌一直衝著她做嘴型,重複的都是八個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既然沒有媒人,那麽很有可能,也是沒有父母之命的吧?


    果然,葉夫人這麽一問,殷昊有些愣怔,而後看向了葉清淺。葉清淺暗自歎息了一口,伸手接過了他手裏的大雁,別說,還真有些壓手,難為他拎了那麽久。


    “這大雁我先暫時收下,不過……你若真想提親,還是得找媒人來才行。我會備好庚帖等你的。”


    “哦!媒人,庚帖,還有別的嗎?”殷昊的語氣很認真,一副好學的模樣,葉清淺也不好在她爹等人跟前衝他使眼色,隻能說,“再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了,你找了媒人之後,媒人自然知道該怎麽做的。你隻要照做就行了。”


    殷昊看了眼葉清淺放在腳邊的兩隻大雁,對她說,“這大雁,我養了好些天的,天天喂小魚小蝦。這兩隻最胖,你先吃吃看好不好吃,要是好吃的話,我再給你送,不過……剩下的沒有這兩隻這麽胖就是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剛才說,這大雁是你大哥抓來的?你大哥抓大雁,不是為了吃吧?應該,是因為和柳三姑娘的婚事吧?”殷昊的大哥用來走六禮用的大雁,殷昊養胖了送來給她吃?她哪裏敢吃?


    “嗯,是他抓的沒錯。你要是喜歡吃的話,我就給你送,吃完了,讓他再抓就是了。”殷昊那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讓葉清淺覺得好笑。大雁之所以用來走六禮之中其五,便是因其忠貞,一對兒雁,其中一隻若是死了,另一隻會‘孤雁一世’,這樣的,讓她怎麽能吃得下。


    “它們,我不會吃的,你也別再送來了。”


    “為什麽?看著挺好吃的。你是嫌它們肉太多,膩味?不然我給你換兩隻瘦一點兒的?”


    “它們……長的挺好看的,我想養著。”葉清淺實在說不過殷昊,他怎麽說,都逃不過一個‘吃’字。


    “原來你喜歡養著啊?那也容易,不然,我把府裏的大雁都給你送過來?不過你得小心點兒,喂它們吃食的時候,衣裳褲子都得穿厚實點兒,它們啄人可痛了。還有……”殷昊掀起了一隻大雁的翅膀,“你要養著它們的話,得記牢了,等它們換毛了,要用剪子把它這裏的大毛剪了,不用全剪了,間隔著剪,這樣它們就飛不起來了。”


    葉清淺有些不明白,為什麽說著說著,他們就開始商量怎麽養大雁的問題了。不過換毛了之後,它們就會飛了?會飛是好事,她想養著它們就是為了有一天能放它們自由。或者它們的另一半,正在等著它們的迴歸也說不定。


    “兩隻就夠了,太多的話,我可能養不起。”


    “養不起?”殷昊看了眼兩隻趴在地上的胖大雁,點了點頭,“它們確實挺能吃的,不然,我每天給它們送吃的?”


    葉清淺很想說一句,不然你直接把它們再帶迴去好了,隻要別吃怎麽都行。但想了想,她隻能說,“你要是有時間的話,可以來看它們。”這話其實是說的很有餘地的了,殷昊來了說明是有時間的,不來就說明他沒有時間。她允許他沒有時間的時候多,一直沒有時間也可以的。


    然而殷昊似乎沒有能明白她的‘苦心’,隻狂點頭,“嗯,我都有時間的,會天天來看它們的。”


    葉清淺:“……”


    雖然葉城很想留殷昊下來吃他們家的粗茶淡飯,但不但葉夫人,連葉清淺都不讚成,便隻能作罷。殷昊有些依依不舍地離開,葉清淺目送他走遠,麵上倒是不顯,心裏是鬆了口氣的。


    見殷昊走遠,葉清音馬上衝著葉夫人喊道,“娘,我要吃肉,吃大雁。”


    “你想吃,也要問問你姐姐同意不同意啊。”葉夫人陰陽怪氣地說。


    “不能吃。你們忘記了嗎?殷昊說了的,他會天天來看大雁的。”


    “他都把大雁送給你了,送給你了就是咱們葉家的東西了。咱們葉家的東西,我們都是葉家人,為什麽不能吃?”碰上吃的東西的時候,葉清音的腦子總是很靈光的。


    “你要是敢吃,我就對你不客氣。”說這話的時候,葉清淺繃起了臉。


    “當家的,你聽見沒?咱們家淺淺啊,這有了靠山之後,說話就不一樣了,底氣特別地足呢?不過淺淺啊,作為你娘,即便不是親娘,我也是要提醒你一下的,這殷公子一天沒有帶著媒人上門,你們就一天名不正言不順,沒有正名之前,可別和他來往的太多了,別到時候壞了名聲卻進不了殷家的大門,那你的親事,我和你爹可就要為難了。”


    “這事,就不勞葉夫人費心了,我自有主張。”


    “淺淺啊,你娘這話說的也沒錯。那個殷公子,好確實是很好的,但是咱們這家世……配不上的。”


    聽見他爹這番話,看見他此刻的神情,葉清淺就忍不住生氣,好像不管什麽事,葉夫人都是對的。


    “爹,您別忘記了,殷昊來之前,您和葉夫人是怎麽盤算我的婚事的。給表哥做妾,不是嗎?既然你們能勸我給表哥做妾,那麽處處都比表哥強的殷昊,即便因為家世真的沒有辦法娶我為妻,我便是予他為妾,是不是也比給表哥做妾強千倍萬倍呢?”


    葉清淺一個人說話,堵了三個人的心。雖然葉清淺說的全是事實,但是這個事實實在是太打在場三人的臉了。可不就是嗎?就算殷昊沒有辦法娶葉清淺為妻,便是隻納她,也比嫁給沈斌強了。


    沈斌聽了葉清淺這個話,雖然心裏是很不舒服的,因為和殷昊一比,他確實被比成了地上的汙泥,但是他就算是一灘爛泥,殷昊就算是天上的雲吧,殷昊那朵雲現在看著再高高在上,再好看都沒有用,幾年之後他被‘風’一吹,就散的幹幹淨淨的了。而他,通曉未來,還有方玉柔給他搭路,何愁沒有出人頭地的一天。不用多久,隻要幾年,他一定要看著葉清淺跪在他麵前求他納她進沈府。


    殷昊迴府之後,又被叫到了楊茗跟前。


    “娘,您找我?”


    “聽說你今天出府去了?”


    “嗯。”


    “幹什麽去了?”


    “有事。”


    “有什麽事?”


    “也沒什麽,就隨便出去走走。”


    “哦,隨便走走,你帶著你大哥獵迴來的兩隻大雁出門去隨便走走,現在你人迴來了,你帶出去的大雁呢?”殷昊還沒開口辯駁呢,楊茗就先發製人道,“你可別說它們飛走了,那些大雁抓迴來之後都是剪過毛的。”


    “我,我送人了。”殷昊想了半天,最後還是實話實說了。


    “送人了?”楊茗都快氣笑了,這孩子倒是挺能慷人之慨的,很快她反應了過來,“你送給誰了?男的女的?”


    “……女的。”


    “女的?你知道送大雁是什麽意思嗎?大雁怎麽能隨便送呢?”很快,楊茗想起當初殷弈把大雁抓迴來的時候,殷昊是問過大雁的事情的,所以他這是知道了才送的?


    莫不是……“你是送給心上人了?”侯夫人以為,她這兒子是真幹得出這樣的事情的,因為一知半解。


    心上人?殷昊想了想,葉清淺算是他的心上人嗎?一個小丫頭片子?他就是覺得她挺可憐的,在家受欺負不說,還要給病秧子表哥做妾。


    見殷昊一臉迷茫,侯夫人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這還沒確定自己的心意呢,怎麽就能上趕著往外送大雁呢?當大雁是什麽了?好吃的嗎?想起下頭人的稟告,這孩子天天給大雁送小魚小蝦,楊茗頭疼地發現,還真有這可能性。


    “那你告訴娘,你為什麽要送大雁去給那個姑娘呢?”


    為什麽?殷昊看了他娘一眼,因為這個假提親的事,沈奕軒不想幹,沈奕軒怕惹麻煩,他不怕麻煩,隻要她能高興,給他笑一個就行。想到葉清淺的笑容,殷昊的嘴角也開始慢慢翹了起來。


    殷昊沒迴答她的問題,反而傻笑了起來,楊茗的頭更疼了一些。


    “算了算了,你下去吧。”殷昊這兒問不出來,應該還有其他人是可以問出來的,比如夜影,比如夜魅。至於那些個殷弈弄迴來的大雁,不能再讓殷昊經手了,不然恐怕到了‘請期’和‘親迎’的時候,得以鵝代雁了。


    不用被娘親盤問,殷昊是巴不得的,因為娘親問的問題,他幾乎不是答不出就是不能說。好在娘親放棄了,殷昊鬆了口氣,轉身就走,生怕他娘親再看他一眼都會改變主意。


    下午的時候,殷昊又悄悄出了門,因為盤算著沈奕軒應該差不多到了散值的時候了。有些話他不能和她娘說,因為她娘不了解情況,但是他可以和了解情況的沈奕軒說說,不然憋著太不舒服了。


    沈奕軒進門之後,嚇了一跳,因為門是鎖著的,可是屋子裏頭卻有人。沈奕軒正想著是先看看屋子裏頭的人是誰還是先開門避出去,就聽屋子裏頭的人開了口。


    “沈奕軒,你總算迴來了,我等得都快睡著了。”那聲音很熟悉,語氣之中還帶了些抱怨。


    沈奕軒提著的心放下了,“殷昊?你怎麽不在門口等?”


    “在門口等?又熱又累的,哪兒有屋子裏頭舒服啊。”


    沈奕軒:“……”看來那個方大夫說的沒錯,他這院子的牆是低了些。


    “你來找我,有事?”事實上沈奕軒基本是確定了殷昊是有事的,因為平日裏殷昊都是等他休沐的時候來找他的,今天卻是等他散值,有些不尋常。


    “嗯,是葉清淺的事。”


    “葉姑娘?這幾天她沒有再來過,隻怕是改了主意了。”不是她,就是她爹。


    “她來過,不過你不在家。”


    “葉姑娘來過?什麽時候的事?你怎麽知道的?”明明,他這個當主人的都不知道。


    “我?我這不是前天的時候,剛巧路過你家嗎?就這麽巧,她那天剛好找你。”說這話的時候,殷昊的眼神有些閃躲,他可不敢說,他讓夜魅和夜影輪流盯著沈奕軒家,看到葉清淺就和他稟告的事。


    然……沈奕軒也不想和殷昊較這個真。殷昊是怎麽‘碰巧’到他家的,又是怎麽‘碰巧’遇上葉清淺的,他不想知道,他想知道的是,殷昊和葉清淺都說了些什麽,殷昊今天又為什麽要過來。但沈奕軒知道殷昊的性子,殷昊要說的話,即便旁人不問,他也是會主動說的。


    “哦。”沈奕軒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似是不在意這事。


    殷昊想了想,旁的廢話就都不說了,直接說了句,“我今天去過葉清淺家了,給她好好地出了口氣。堵得她爹她繼母她假表哥都啞口無言。”說到這裏,殷昊的眼神亮閃閃的,嘴角也帶著得意的笑。


    “你去她家了,你以什麽名義去的?”沈奕軒突然有了那麽些不大好的預感。


    “求親啊,還能以什麽名義。”殷昊說得理所當然,“你不是不願意去嗎?我想著,我怎麽說也是一表人才,也是被葉清淺救了的,家世也不賴,年紀也合適……”


    聽殷昊自誇了半天,就是沒有說重點,沈奕軒打斷了他,“你是怎麽求親的?帶了媒婆一道去的嗎?”葉清淺要的是假求親,沈奕軒就怕殷昊一知半解地做過了。


    “沒,我帶著夜影和夜魅一塊兒去的,哦,還帶了兩隻大雁。我大哥抓來的,他怕有的大雁會養不活,所以多抓了幾隻。其實我大哥多傻呀,大雁怎麽會養不活,給它們吃小魚小蝦就行了,養的可胖了……”


    “你說你還要葉清淺家?給你送葉清淺的大雁送吃的?”


    “嗯。葉清淺說她喜歡大雁,說它們長的好看,就是太能吃了,她怕養不起。她養不起,我養的起呀,反正我平時也沒事。”


    “殷昊啊。”


    “嗯。”


    “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麽是求親,什麽是假求親?”


    “我知道啊,求親要帶媒婆的,假求親就是像我這樣的。”


    “你今天……”今天殷昊做的那些,沈奕軒就不予評論了,說都說了,做都做了,多說無益,看殷昊這副傻乎乎的模樣,也許葉姑娘的家裏人還真就能信了,殷昊會願意因為‘救命之恩’娶了葉清淺的,從而因為想要攀殷昊這個高枝,而斷了要葉清淺給她表哥做妾的念頭。但是……


    “既然是假求親,你往後還是少往葉姑娘家去比較好,對她的名聲不好。”


    “我要是少去了,萬一葉清淺她爹以為我反悔了,又要把她嫁給她那病秧子表哥怎麽辦?那我今天不就白去了嗎?”


    殷昊說的這話,沈奕軒居然覺得很有道理,一時間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很快,她就想通了,“可你要是去的多了,讓葉姑娘的爹以為你真有那心,除了她那個表哥,把葉姑娘其他可能的好婚事也給推了,你這不是耽誤了人家葉姑娘終身嗎?”這就是沈奕軒不願意幫葉清淺的原因了,因為一旦幫了忙,可能就真要幫到底了,可他對葉清淺沒有那份心。


    “那,那我就真娶了她唄。”殷昊想起他初見葉清淺時候的場景,臉色倒是沒有太大的變化,倆耳朵都紅了起來。殷昊頗有些不自在地捂住了耳朵。


    “真娶她?”沈奕軒有時候真是不能不佩服殷昊的率性而為,真是想到了什麽就做什麽,完全不顧忌後果。可即便是他,自己的婚事也是不能完全由自己做主的,更何況殷昊呢?


    “你覺得你要娶葉姑娘的話,你爹和你娘,會答應嗎?”但凡婚事,特別是像殷昊這樣的家世,那一般都是講究門當戶對的。看他大哥殷弈的婚事,就已然能窺見一二。殷昊怎麽就能天真地以為,他爹他娘會願意讓他娶一個小門小戶的姑娘為妻?


    “婚事的事,我們家都是我娘管著的,至於我娘,她說過的,隻要我有喜歡的姑娘,她都會替我做主的。”


    “那麽,你喜歡葉姑娘?”沈奕軒以為,他以後便是真娶了什麽姑娘,隻怕也和喜歡扯不上什麽太大的關係,隻是合適。於男子來說,情情愛愛都是小事,夫妻麽,相敬如賓就可以了。


    作者有話要說:嗯,本章節有50個紅包掉落,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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