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釵接到了鴛鴦的傳信,內心一陣不痛快。寶玉本來就不願進學,老太太、太太總想著滿足他的任何要求,這樣下來什麽時候能有出息。


    可她也不敢硬頂著賈母不去接史湘雲。等到薛寶釵安排好人準備去接史湘雲的時候,老太太又派人送了一封信過來,一起帶著到了保齡侯府。


    忠靖侯史鼎的夫人正好在保齡侯史鼐的府上做客,談論的也是史湘雲的事情。原來, 史鼐的夫人給史湘雲找了一門婚事,兩人正在討論關於她的安排。


    史鼐的夫人章氏看過老太太的信,生氣地說道:“也不知道這姑太太到底是怎麽想的,雲兒已經定親了,怎麽又要接過去。”


    史鼎的夫人金氏對賈母也是不滿,史湘雲在賈府地話也沒有瞞過她,但是天地良心,史家哪裏虐待史湘雲了。史家的人口眾多,家裏的條件確實沒有賈府好,但女子該有的教育和花費,她們一點兒也沒有省。


    “還能為了什麽,不就是過去陪著那個鳳凰蛋玩鬧。要我說,不能再放雲兒過去了,衛家這門親事實在是不錯。要是雲兒在賈家鬧出什麽笑話來,這門親事可就吹了。”


    章氏無奈地說:“老太太都把娘娘拿了出來,咱們能怎麽辦。難不成和林家一樣,直接打娘娘地臉。”


    林如海是文官,又得皇上的看重,不用擔心打了娘娘的臉麵,史家可比不了。皇上對於勳貴的態度不算多好,要是借著娘娘的事情發落史家,怎麽辦。


    金氏說道:“咱們給老太太迴信,就說雲兒正在備嫁, 等過了這段時間,再過去給老太太請安。”


    章氏撇了撇嘴,說道:“快別提雲兒了, 聽到老太太派人來接她,正高興地收拾東西呢。”


    兩人同時歎了一口氣,湘雲徹底地被老太太帶壞了,偏偏她們一點辦法都沒有。硬攔著不讓過去吧,自家的名聲能被老太太踩到十八層地獄去。可老太太說是教養,其實就是放養著玩,什麽也不教。


    兩妯裏對賈母的怨氣不少,這次送史湘雲到賈府,也給賈母帶了一封信。


    以往這樣的情況,兩妯裏隻是不情不願地把史湘雲送過來,順便說些客套話。這一次居然讓人帶著信過來,賈母心裏高興,覺得這兩妯裏總算明白過來了,知道和家裏交好。


    等到鴛鴦讀完史家兩妯裏的信後,屋裏的人都靜了下來。史家的信中告訴賈母,史湘雲已經定親了,賈母既然願意接過來教養,那就好好地教一教她規矩,不要隨便地和男子一塊玩鬧。要是因此影響了婚事, 兩家的麵子都不好看。


    這分明是告訴賈母, 不要讓史湘雲和賈寶玉傳出什麽閑話來。至於為什麽會傳出閑話, 當然是賈母沒教導好。


    賈母痛哭了一會,也沒有一個兒孫過來勸她的。傷心之下,兩眼一番,直接暈了過去。


    這邊人暈倒了,那邊立刻請了太醫給瞧。想要兒孫過來噓寒問暖,那真是多想了。


    賈赦萬事不管,除了玩樂基本上不出府;賈政迂腐,不通世故,兩個兒子都不是辦事的材料。


    邢夫人一向不受待見,在賈母的麵前都不如丫鬟的地位;王夫人心裏不痛快,林家打了娘娘的臉,歸根結底是老太太惹出來的。


    李紈是個寡婦,這個時候沒有說話的餘地;王熙鳳看清楚了府裏的局勢,老太太偏心二房,把她們兩口子當成跑腿的;薛寶釵更是對賈母不滿,賈母本就不認可她,還逼著她把史湘雲接過來添堵。


    賈璉裏裏外外地跑著,根本就沒進屋裏;最疼愛的孫子賈寶玉,因著賈政在這裏,躲到一邊瑟瑟發抖。


    至於孫女,倒是都在,不過也沒有表現出多少的親近。實在是這三個孫女的年紀都不小了,現在連婚事都沒影呢。老太太整日地說這疼愛她們,實則隻是把她們當成逗趣的存在。小的時候還好,現在年紀大了也每個人家,整日裏被府上的丫鬟婆子說嘴,誰能受得了。老太太對她們不管不問,還能指望她們對老太太多有感情嗎?


    屋裏倒是有一個真心的為賈母傷心,那就是史湘雲。不管賈母對她有幾分真心,在賈府是她過得最快活的日子。


    太醫來的不慢,等到把脈之後,就明白老太太這是在裝暈。他以為又是在拿捏賈赦,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之後,太醫雲裏霧裏地說了一些病症,照著珍貴無毒的藥材開了藥方,拿著賈家給的診金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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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過了一會,賈母醒了過來,直接對著王熙鳳說道:“鳳丫頭,想來我是沒有多少日子了,你去把玉兒接來,陪陪我這個老太婆。”


    這個是不能拒絕的,賈母想在要死要活地希望見林黛玉,無論如何她都要跑一趟的。至於林黛玉來不來,那就不歸她管了。


    王熙鳳離開的時候,賈璉也跟著離開了這裏。


    “鳳兒,你真的要去請林妹妹過來。”


    “老太太都這樣了,我能不過去嗎?”


    “可老太太明擺著是裝暈,這次太醫說的話,和上次老太太拿捏大老爺的時候說得差不多,就連藥方都差不多。”


    王熙鳳不識字,但是記性好,說道:“二爺說的,我豈能不明白。但是,咱們也不能明著拒絕老太太。萬一老太太出了個好歹,咱們兩個就成了府裏的罪人。全府上下沒有一個會替咱們說話的。”


    賈璉不放心,說道:“那你一定要和林妹妹說清楚。林姑父馬上要安排我做一件事情,隻要成功了就會給我安排個差事,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出差錯。”


    王熙鳳道:“二爺,你就放心吧。老太太的那些招數也就對付大老爺能行得通。用來對付林姑父,一點用處都沒有。林姑父就算是孝順,也是對著林家的祖宗。老太太是咱們賈家的老祖宗,和人家林家不搭邊。”


    賈母畢竟是裝暈,這麽多人圍著可一點兒也不舒服,沒一會便把人都趕走了。可是,她看著兒孫幹淨利落地離開,心裏又是痛心的失落。


    “鴛鴦,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鴛鴦安慰她說道:“老太太,你也是為了府裏著想,老爺太太一時不明白你的苦心,總會有明白的一天的。林姑娘孝順,一定會過來看你的。”


    也許是鴛鴦說到了賈母的心裏,她擺了擺手,讓鴛鴦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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