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過路家那件事,衛詩君從沒想過這輩子還會與人有親吻之舉。


    在此之前,她想,無論是誰,她定會將對方揍趴下,哪怕打不贏,也得咬得對方嘴破血流。


    可她沒有。


    落馬時,周邊馬蹄亂踩,頭頂是敵軍高舉的大刀,她以為自己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瀕死那一刻,她想的竟是,她還沒來得及同林蘭亭試試成婚後的日子。


    生死麵前,突然覺得從前的遲疑、別扭、矯情好沒意思,她其實早就動了心的,否則遊走江湖多年,她為何偏偏挑中林蘭亭做她孩子的父親。


    林蘭亭的吻很溫柔,似珍視一件稀世瑰寶,輕柔點啄,繾綣熨帖裏又帶著一絲小心翼翼。


    衛詩君眼睫輕顫,緩緩閉上。


    林國丈本在傷兵營幫忙給傷兵處理傷勢,聽說未來兒媳受傷了,將手頭的傷員包紮好後,忙不迭地就跑來了這裏。


    結果卻看到兩人親吻在一起的畫麵。


    林國丈似不敢相信,擦了擦眼,確定自己沒看錯,忙彎腰退遠了些。


    定親這樣久了,小君君也來戰場找老樹樁兒子了,結果兩人一點進展都沒有。


    可愁死他了。


    害他不是懷疑小君君不喜歡老樹樁兒子,就是擔心老樹樁榆木疙瘩不知道如何和姑娘家相處。


    他都想好了,等戰事結束必須給老樹樁買些情情愛愛的話本子,讓他開開竅。


    沒想到,竅開得這樣快,真是驚喜來得太突然。


    他捂著嘴,眯了眼,笑得心裏甜絲絲的。


    好似都看到小孫孫穿著小肚兜,正搖搖晃晃朝他走來,嘴裏喚著,“祖父。”


    林國丈裂開的唇邊險些溢出‘乖孫’兩字時,一道輕咳聲打斷了他美好的臆想。


    林蘭亭長身玉立出現在他麵前,“父親,詩君受傷了,眼下戰事膠著,兒子不能在此逗留太久,請您幫我照顧好詩君。”


    這裏是邊城,雖也有婢女下人,但在林蘭亭心裏,他們都不及父親可靠。


    “在她傷好之前,無論死纏爛打,上吊哭鬧還是隨便什麽法子都好,您都不可再讓她上戰場,否則,她有什麽事,您就沒兒子了。”


    前麵的話聽著正常,後麵的話一出,林國丈就一巴掌拍在兒子後腦勺上,“呸呸呸,童言無忌,瞎說什麽。


    你們都給老子好好的,滾吧,忙你的去,老夫就這麽一個兒媳,還能不知道要照顧?”


    林蘭亭沒有滾,而是將林國丈打發去給衛詩君拿吃食了去了。


    “林伯伯他走了?”


    衛詩君傷的是後背,人趴在床上,因著剛剛的親吻,她還有些尷尬,眼睛沒敢看林蘭亭。


    “嗯,父親給你拿吃的去了。”


    林蘭亭用兩個枕頭將她身側的被子頂高了些,這樣不至於壓著她傷口,也不至於冷到她。


    弄好被子,他又給她鬆了發,用手指輕輕梳理,再用一根綢帶將她一頭瑩潤的如墨青絲鬆鬆綁著,一切都那麽的自然。


    衛詩君心裏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明明這是他第一次為她做這些,但似乎有了剛剛的親近,他們一下變得契合熟稔許多。


    想到剛剛的親近,她耳根不受控地燙了燙。


    偏生林蘭亭還問了句,“在想什麽?”


    “在想你剛剛的話。”


    她老早就想像父親那樣做個驍勇的將軍,想立功提升身份,是決意來尋林蘭亭時才生出的念頭。


    連清晏都不知道,可他卻清楚她的心思。


    林蘭亭做好一切,在她床邊地上坐下,如此,兩人視線持平,他漆黑的眼裏映著平日沒有的溫柔,繼續未盡的話。


    “讓你覺得需要無數軍功,才配站在我身邊,是我的無能。


    詩君,你知道害怕失去,心碎是什麽感覺麽?


    我知道,我剛剛體會過了,那是刹那之間天崩地裂,渾身血液涼透的感覺。


    那種感覺往後我再也不想經曆了,我依舊不會束縛你,但我已決意與你生隨死伴。


    所以,詩君,為了我,你可否珍視自己?”


    衛詩君的心一顫,她抬眸看向林蘭亭。


    以往見他總是清爽幹淨模樣,這些時日戰事頻發,他大抵好些日子不曾修理過胡茬,硬硬的短須圍著下巴長了一圈,在他英俊的臉上填了許多憔悴。


    身上還穿著盔甲,盔甲上有幹了發黑的血跡,亦有暗紅的血跡,有些是她的血,他甚至都來不及擦拭,從迴來到現在,全副心思都在她身上。


    “你真的不介意嗎?”


    不介意我的過往嗎?


    這世上沒有永遠的秘密,她一個人過得不好時,或許不會有人用那些恥辱中傷她,可若她過得好,有些舊事就有可能被人翻出來。


    至少,路家那兩個就不盼著她好。


    “你擔心的那些問題,都不會是問題。”


    林蘭亭抬手放在她額頭,將她因抬頭而亂下來的發,一下下替她撫到腦後,“不瞞你,我派人去過路家,不過我低估了路家,有兩人遭了路家暗算。


    但也發現了你從前的婢女和路家的一個下人,他們受路家次子之命藏在一個小鎮上。


    路家次子的意思,若路家有難,他便要用你的事同太子妃交易,我已去信讓他們及時處置那兩人,並給太子妃去信將此事告知。”


    這是他們第一次正麵說起當年的事。


    衛詩君不錯眼地盯著他,想從他眼裏看出些什麽,又怕看出什麽。


    林蘭亭的大掌覆上了她的頭,輕輕揉了揉,“詩君,我是男人,你的男人。


    太子曾對我說,若我接受了你,便要接受全部的你,莫要將來拿你的傷疤來中傷你。


    否則他和太子妃決不饒我,可令我心動的,是如今的你,而如今的你由過往種種演變而來。


    所以,莫要胡思亂想了,我一個武夫,又是一把年紀,好不容易有了心儀的姑娘,雖滿心歡喜,但煽情的話,實在不太擅長。


    但你記住,林蘭亭男子漢大丈夫說過的話,動過的心絕不會改變。


    所以,詩君啊,往後莫要為難為夫了,我們好好的過日子,可好?”


    衛詩君本心中動容,聽了最後那句,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你這語氣……”


    實在有些像老父親。


    但想想,林蘭亭的確不年輕了,而她也不年輕了,他們確實不該再蹉跎時光了。


    她勾了勾手指,“你過來些。”


    林蘭亭以為她要對他說些什麽。


    可印上來的卻是她柔軟的唇,“衛詩君雖是女子,卻也不是輕易做決定的人,但既決心抓住你的心,就不會再鬆開了。


    所以,你已經沒有後悔的機會了,林蘭亭,你說生死相隨的,我記得了。”


    “好。”


    林蘭亭彎了唇,在她額間迴了一吻,“生死相隨,絕無反悔。”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將軍她是引渡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指尖上的行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指尖上的行走並收藏將軍她是引渡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