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


    一件展開的披風擋在衛清晏麵前,將曹憶昭噴出的東西盡數攔下。


    五皇子立即端來燒得正旺的火盆,大皇子嫌棄地將手中披風卷了卷,丟進了火盆。


    檢查了下衛清晏,確定自己防護得當,便對衛清晏吐槽道,“阿妹,你還說他裝傻,我覺得他是真傻,怎麽這麽大的人,吵不贏還學小孩子吐口水呢,太惡心了。”


    曹憶昭笑,“燒不盡的,衛清晏,那是蟲卵,你們燒得再快,也沒有它們吸附人的速度快。


    你且等上片刻,片刻後你們就會身上發癢,而後他們鑽入你的皮肉,進入血管,從此主宰你們的性命,哈哈……啊……”


    “我笑你個傻叉叉,簡直比海裏的呆頭魚還蠢,就你那點小技巧,我阿姐會不知道嗎?


    要不然你以為阿姐為什麽先斷了你一雙手,就是不想你這雙手作亂啊,蠢蛋。”


    五皇子得意道,“我們早就喝了預防的藥,我大哥之所以用披風擋,是嫌棄你那口水惡心。”


    他還有些遺憾地對大皇子道,“大哥,可惜不能將他帶去給父皇瞧瞧。


    父皇見了他,以後就不會罵我們傻了,比起他,我們可太聰明了。”


    大皇子十分認同,“沒事,我們可以給父皇寫信。”


    “不可能。”


    曹憶昭看向衛清晏,“我養的蟲卵,沒有藥可以抵擋。”


    “說你傻,你還不承認,你看我們不是好好的麽?”


    聞著空氣裏燒焦的味道,五皇子很是嫌棄,扯著衛清晏衣袖,“阿姐,我們走遠些,省的惡心到小外甥了。”


    見衛清晏真就跟著往外走,曹憶昭喊道,“等等,衛清晏,你再等等,你不許走。”


    他這蟲卵最喜有孕婦人,他師父是林萬芷從南疆給他請的飼蠱高手。


    “師父說過,能用藥物抵禦這蟲卵的人早就死了,這世間不可能還有人有這本事。”


    所以,他才精心培育這些蟲卵,就是為了對付衛清晏。


    “那說明你師父和你一樣蠢,你不知道山外有山,海外有海麽?”


    五皇子吵架興趣頗濃。


    衛清晏走遠了些,方才頓足,“便是等上一日,結果都是你敗了,既然知道你擅長蠱蟲,又心思惡毒,我就不會拿腹中孩兒開玩笑。”


    曹憶昭見她神情淡定,終於信了幾分,可他不甘心,喃喃道,“不,我還沒輸,便是落在你手裏又如何,我不會輸的……”


    衛清晏聽他反反複複就是這樣幾句,再不肯透露更多,便看向護國軍將領,“帶下去,重審。”


    曹憶昭那句他得不到就要毀了的話,讓她有些不安,曹憶昭最想要的是時煜的身體和身份。


    既然他能同恩華侯下令,若他被擒,不必管他生死,那麽他是否也會在設伏前做兩手準備,若他無法再奪舍時煜時,便讓人對時煜下手?


    可他會如何對時煜下手呢,時煜如今執政,身邊護衛不少,武功不弱,也非無腦之輩,想要傷他並非易事。


    但時煜有個弱點,他身有火毒,不可碰觸極寒之物,更不能踏足極寒之地。


    這個弱點,曹憶昭是知道的。


    衛清淡擔心曹憶昭會在這上頭做文章,便提筆給時煜去了一封信,將這邊的事以及自己的猜想告知了他。


    為何沒等審訊完曹憶昭再寫信,是因衛清晏清楚,若曹憶昭真對時煜有預謀,他不會吐露的。


    一個裝傻二十多年的人,意誌力絕非尋常人,還是個動不動就要同歸於盡的偏執癲狂人。


    果然,如衛清晏所料,曹憶昭暈死幾次,隻交代了一些與叛軍有關的,至於衛清晏想要知道的,他一個字不再吐露。


    要麽是大笑說能與大家同歸於盡,要麽就是陰笑不語,氣得護國軍恨不得當即就宰了他。


    “殿下,還要審嗎?”


    護國軍有些為難。


    他們當年跟著將軍也時常審訊細作和俘虜,硬骨頭見過不少,但曹憶昭這樣的沒見過。


    這是個心理扭曲的瘋子。


    他們沒法再動手了,再動手曹憶昭說不得就要一命歸西了。


    衛清晏沉吟道,“將他被俘,已經供出同謀的消息傳出去。”


    既然曹憶昭不說,那便讓那些人自己動起來。


    護國軍便以為這是不在審訊曹憶昭了,沒想到,衛清晏又親自去見了曹憶昭。


    “嫂子又想問什麽?”


    受刑後的曹憶昭氣息奄奄的樣子,如死狗一樣趴在地上,見衛清晏過來,他又似又有生機般,竟挪動著靠牆而坐。


    而後陰笑道,“該說的我已經說了,不想說的,你便是將我拆成了碎塊,我也不會說一個字的。


    老天待我不公,活著我若不能為自己討個公道,那便一起毀滅,大家死個公平也好。


    何況,我要交代了,嫂嫂怕是不會再留我了吧?”


    衛清晏沒有理他,隻看向跟來的景老。


    見他替曹憶昭把了脈,又看了他前胸位置後,朝衛清晏點點頭,衛清晏方才對曹憶昭道,“可你不交代,同樣沒有活著的必要。”


    話落,她抽出旁邊護國軍腰間的刀,在曹憶昭頭頂高高舉起,重重刺進他的後背。


    長刀從後頸進,尾椎出,將他刺了個對穿。


    曹憶昭眸色震驚,“你……你不想知道時煜的危機是什麽?你不想借我引出暗藏的棋子?”


    他是不怕死,可他怎甘心死?


    他能有恃無恐,是因為他認定衛清晏在意時煜,認定衛清晏會留著他的命。


    可……


    感受到胸腔的窒息,曹憶昭這迴是真的落淚了,他艱難道,“不公平。”


    上蒼對他太不公平,衛清晏對他亦不公平。


    他是朝廷重犯,他還有許多事情沒有交代,衛清晏該按流程押送他迴京,而後他的人會設法救走他。


    可衛清晏沒給他這個機會,他怨恨地瞪著衛清晏,不甘的咽了氣。


    衛清晏抽出長劍,景老忙用一個瓶子扣住從裏頭爬出來的蠱蟲。


    他剛朝衛清晏點頭,便是告訴衛清晏,他有把握在曹憶昭死後,養活這蟲子。


    衛清晏看著從曹憶昭身上緩緩飄起的一團黑氣,曹憶昭的怨氣畫麵竟是奪舍時煜後,**為君,淫亂後宮,暴政天下的各種畫麵。


    看著曹憶昭怨氣畫麵裏,竟用魚線將十幾個百姓串成一串,讓他們爬行供他取樂,看他命人將新生的孩子小腿折斷……


    這些能成為他死後的怨氣畫麵,可見他幻想過無數次。


    定然是林萬芷早早就告訴他,將來讓他奪舍時煜,他才會一次次設想自己成為君王後會如何。


    衛清晏慶幸在抓到他的那一刻,心裏就已經決定及時處置了他。


    雖然,她也想從曹憶昭口中得知更多消息,可此人過於狡詐瘋癲,留下隻會有更大的禍患。


    且還不知他究竟有多少暗棋,萬一被人救走,還不知又要出多少陰招。


    隻是曹憶昭喜用蠱蟲控製底下人,衛清晏擔心他一死,他體內的母蠱跟著死了,底下那些人能有所察覺。


    畢竟她還想讓人假冒曹憶昭,引出那些暗棋。


    隻是她沒想到,暗棋出現得那樣快,那樣猝不及防,可仔細想想,又似乎早有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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