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國丈沒想到女兒還活著,聽得管家來報時,他驚得手裏的茶盞都掉在了地上。


    女兒是被榮安縣主送迴來的,送迴來的名頭卻不光彩。


    事情起因得從容安縣主的母親,也就是青茵公主說起。


    青茵公主前些時日察覺宋駙馬養了外室,一番跟蹤探查後,尋到了藏匿外室的地方,卻發現駙馬的外室,竟是林府的三姑娘林千凝。


    林千凝可是因謀逆被賜死的人,一個本該死去的朝廷重犯,卻被自家駙馬藏在外頭多年,青茵公主覺得恥辱的同時,又驚惶不安。


    擔心此事被人發現,給公主府帶來麻煩,便想悄無聲息地處理了林千凝。


    宋駙馬自然是要護著的,為此,青茵公主和駙馬鬧得不可開交,甚至青茵公主還提出了休夫。


    榮安縣主將事情一一講給林國丈聽後,十分為難道,“還請國丈體諒我母親,她也是一時氣憤,才起了殺心。


    但父親亦有苦衷,當年他醉酒害林姨沒了清白,十分愧疚,才使了法子,將林姨救了下來,偷偷養著。


    父親隻是想彌補自己的過錯,並沒將林姨當做外室,母親如今在氣頭上,聽不進父親的解釋。


    等氣消了,發現自己冤枉了父親,又取了林姨的性命,定然會懊悔至極。


    父親也不會原諒母親,所以我與兄長商量過後,決定將林姨送迴林家。”


    林國丈深深地看了榮安一眼。


    知曉林家氣運被奪後,他和兒子交心密談過,期間兒子告訴了他,太子的真正身世。


    是以,他也就知道了當年要了千凝清白的是鳳昭帝,可如今這榮安縣主卻說,當年那個人是宋駙馬。


    他好好的一個女兒,還被按上了外室的名頭,榮安究竟想做什麽?


    先前,他和蘭亭都猜測,當年千凝和鳳昭帝應是被皇後給設計了,而這榮安縣主如今在皇後身邊當差……


    想到這可能又是皇後針對林家的陰謀,林國丈氣道,“既是你父親害我女兒清白,為何當初不站出來?”


    他的氣憤在榮安看來,是父親對欺負了自家女兒的男人的惱恨。


    便歉聲道,“此事,榮安要替父親向林姨道歉,當年出事時,父親已與母親定下親事。


    即將要尚公主,卻在婚期將近時,發生了那樣的事,父親擔心皇家責怪下來,會連累整個宋家。


    才想著等他與母親成婚後,再征得母親同意,將林姨迎進府,可沒想林姨卻對蕭沛情根深種,更是幫著他行謀逆之舉……”


    頓了頓,她朝林國丈盈盈一禮,“榮安知道,如今說這些,有推脫之嫌。


    但還請林國丈看在父親拚盡全力救下林姨,又冒險護了她這些年的份上,原諒父親。”


    父親也愧疚了二十多年,但當年他也是誤食了那不幹淨的酒,才失了理智。”


    林國丈看著她,莫名從她身上看到了皇後的影子。


    皇後自小也是個慣會做戲,謊話張口就來的,不由露出一抹嫌棄之色,隻榮安縣主低著頭,不見察覺。


    但她也隱隱覺得林國丈的反應不對,便聽得林國丈語氣很是不善道,“要道歉,讓宋駙馬親自過來,你替不了他。”


    榮安臉色頓變,“您的要求不過分,隻是林姨還活著的事,萬不可叫人知曉。


    那樣父親當年冒險救下她的事情就瞞不住了,林姨也要接受律法的製裁。


    所以,榮安今日才偷偷前來,若這個當口父親再過來,難免引人注意。”


    她幽幽歎了口氣,神情苦楚,“也不滿國丈,這幾日父親原本就病弱的身子,愈發不好了。


    除了和母親吵架所致外,也是擔心林姨出事,榮安也是不忍父親繼續傷神下去,才有今日之行。


    榮安相信父親,等他身子好了,時機恰當,他定會親自向您致歉。”


    “你的意思是,我家千凝此後隻能躲著藏著?”


    看了眼迴府後,端坐椅子上,始終一言不發,如同沒魂般的女兒,林國丈眼底滿是痛色。


    但他很快便掩了情緒,“林家是皇後的娘家,老夫是皇後的爹,千凝活著這樣重要的事,老夫如何能瞞著皇後,也瞞不住皇後。


    稍後老夫會進宮,向皇後稟明此事,至於你父親,他藏了我女兒多年,從前不曾告知老夫,私藏罪犯的罪,林府便也不替他擔著了。”


    他暗暗咬了咬後槽牙。


    林府不能落一個私藏朝廷重犯的把柄。


    他不知道榮安的目的究竟是什麽,但千凝被送迴林府的事,他得過個明路。


    上次和太子妃的那番交談,他愈發確定千凝謀逆是被人陷害,苦了幾十年,終於迴家的孩子,他也不能再讓她躲躲藏藏地過日子。


    但要如何保住千凝,他得找蘭亭和時煜他們集思廣益下,一定會有妥善的法子。


    實在不行,他就豁出老臉和皇後鬧去,但決不能上榮安的賊船。


    榮安來之前了解過的,林國丈這人,算是個老好人,對上孝順父母,對下珍視子女。


    尤其如今他身邊就剩下個林蘭亭,知道林千凝活著,定然會激動歡喜,而後想方設法隱瞞林千凝活著的事。


    她也想過,或許剛開始他會怨怪父親當年醉酒之舉,但最後肯定會感激父親為林千凝做的一切,從而配合宋家。


    如此,他們之後的計劃,便可順理成章。


    皇後娘娘亦是如此認為的。


    可林國丈的反應,與他們設想的完全不一樣,榮安心裏有些不安。


    林國丈可不管榮安是什麽心理,見榮安縣主還欲說什麽,他態度很是不善地將人趕了出去。


    而後牽著無悲無喜的女兒到了林蘭亭的院子,因為滿府上下,隻有蘭亭的院子,是最安全,沒有外人眼線的。


    他扶著已經不再年輕的女兒,讓她在椅子上坐下,眉眼含笑地蹲在她麵前,“凝兒,還記得爹爹嗎?”


    椅子上的人沒有絲毫反應,甚至眼珠子都沒轉一下。


    含笑的眼淚滾出灼人的淚,老國丈握著女兒的手,“凝兒,迴家了,我是爹爹。”


    依舊毫無反應。


    他靜靜看著林千凝,似乎除了還有唿吸,已經找不到一點活人的樣子。


    他略略用力在林千凝手上擰了下,林千凝連眉頭都沒蹙一下,他又加重力道擰了下。


    見她連痛覺都沒了,老國丈再也忍不住,將臉埋在自己的雙掌裏,哭得壓抑又痛苦,“凝兒,你不痛嗎?若痛了,就阻止爹爹啊……


    老夫究竟做了什麽孽,做了什麽孽,會生出那樣一個孽障,專門禍害至親,老夫該殺了她的……


    凝兒,你告訴爹爹,他們究竟對你做了什麽,讓你變成這副樣子,爹爹要怎麽做,才能讓你好起來……”


    老國丈哭了許久,方才擦了擦眼睛,命林蘭亭院中的暗衛將此事告知林蘭亭。


    林蘭亭得知後,驚的一下從床上坐起。


    掀被就要起身迴府,被隨從石頭扶住,“將軍,你莫急,小心您的傷。”


    也是這一勸,讓他鎮定下來。


    時煜進了宮,他忙讓人去請了衛清晏過來,將此事告知,並讓她及時通知時煜。


    他直覺此事是針對時煜的。


    時煜得到消息後,亦是同樣的想法。


    所以,等迴到太子府,他便和衛清晏扮作林蘭亭的護衛,跟著去了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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