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本在門口守得好好的,突然被一個身穿短打的老婦人整個熊抱,箍得死死的。


    他若用力自然是能掙脫開的,但見老婦人滿頭白發,還有哭嚎的話,他又心軟了。


    也怕力道沒把持好將人家給弄傷了,能在這裏哭的,大概是生辰榜上那些受害家眷吧。


    罷了,人家痛失孩子,他便借一個肩膀給她哭一哭吧。


    隻是這老婦人,一口一個豬崽兒地喚著,他實在尷尬。


    到底什麽樣的人家啊,竟給孩子取了這麽一個名,實在是……還不如叫狗子,山娃子之類的好聽呢。


    驚蟄胡思亂想間,被老婦人抱得更用力了,“豬崽兒,跟外祖母迴家,你娘找你都快找瘋了。”


    說著,她便拉著驚蟄往外走。


    驚蟄還得護著自家太子妃呢,忙道,“老人家,你認錯人了,我是大魏來的,不是您口中的豬崽兒。”


    但老婦人的手似鐵鉗一樣,握著他的手腕不鬆開,“你就是我的豬崽兒,我絕不會認錯,你後背是不是有一撮毛,在脊梁骨正中間?”


    驚蟄神情一震,“您怎麽知道?”


    他後背確實有一團烏黑的毛,他小時候嫌難看,還讓冬藏幫忙剃了的,可沒多久又長了出來。


    “我如何不知道,你是我親自接生的,你娘懷你時,受了苦,你生來體弱,外祖母聽說取賤名好養活。


    加上你那一撮黑黝黝的毛,像極了我從前打獵時,見到的黑豬崽身上的毛,才給你取了這名。”


    驚蟄震驚,“可我是大魏人啊?”


    他有記憶起,就在大魏,他怎麽會是鳳昭人呢?


    “而且我是饑荒被爹娘遺棄的啊?”


    因為這個,他小時候還恨過爹娘呢,是主子和冬藏對他好,才叫他慢慢釋懷了。


    這時,忠勇侯府的老管家終於擠了過來,“小公子,您不是被遺棄的,您是被人販子拐走的啊,郡主,也就是您的母親從未放棄過找您呐。”


    他口中的郡主,便是忠勇侯老夫人的小女,因曾跟著父兄上過戰場立過功,先帝讚她巾幗不讓須眉,賜封她為長寧郡主。


    跟著一起擠過來的廖小花是認識驚蟄的,附和道,“對對對,長寧郡主的孩兒的確是被人販子給拐走的。”


    忠勇侯老夫人淚眼汪汪的望著驚蟄,“你和你爹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外祖母不會認錯的。”


    老管家也跟著點頭如搗蒜,“是,姑爺來求親時,就是這般年紀,簡直一模一樣。”


    心裏十分後悔,太子他們迴鳳昭有不短的時間了,他們忠勇侯府的人怎麽都沒想過出來走動走動,要不然早就尋到小公子了。


    驚蟄見兩人反應,終於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是這老婦人口中的豬崽兒了。


    但他眼下有任務在身,不是多說的時候,便道,“你們說的那些我都沒印象。


    我在太子府當差,眼下在等我家太子妃,若你們得空,可以等我迴了太子府,再細說,好嗎?”


    親人找上門,他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誰。


    冬藏找到母親妹妹時,他暗地裏也是羨慕過的。


    “好好,我們等你,我們等你。”老夫人忙道。


    她本是去菜園子摘菜的,聽說生辰榜的事,一時氣憤想來看看究竟,沒想到竟發現了她朝思暮想的孩兒。


    這才失了分寸。


    如今聽了驚蟄這話,她也意識過來,這周邊全是文人學子的讀書聲,她剛剛是攪擾人家了。


    她忙帶著老管家退到一邊,眼睛始終盯著驚蟄,捋了捋哭亂的白發,嘴裏喃喃道,“蒼天庇佑,終於找到了啊。”


    老管家也激動的紅了眼,問道,“老夫人,老奴稍後便給郡主去信告訴她這好消息,請她馬上迴府,隻郡主如今也不知道尋到那個地方去了。”


    想到在外奔走了近二十年的女兒,老夫人忙道,“不要緊,大黑能找到她,你不要等,現在就去給寧兒去信,讓她速速歸來。


    還有府裏其他人也通知下,讓他們好生準備準備,迎接小豬崽兒。”


    大黑是老夫人養的隼,它有個孩兒叫小黑,跟著長寧郡主走了,大黑通過找小黑就能找到才寧郡主,以往他們和長寧郡主便是這樣通信的。


    管家忙點頭應是,遲疑下問道,“大夫人那裏,可要通知?”


    老侯爺他們犧牲後,他們家大夫人便搬去了廟裏,逢年過節才迴府,自從世子出事後,大夫人幾乎就不怎麽迴府了。


    (注:前頭梁永安為掩飾福珠珠死因,對外宣稱她為忠勇侯世子殉情,說的就是這家,這裏的大夫人,是忠勇侯世子的母親。)


    按理這樣的大喜事也該通知她的,可世子當年就是為了幫忙找小公子出事的,如今小公子找迴來了,世子卻……


    老夫人沉吟道,“暫不必通知了,等過些時日再說。”


    省的大兒媳睹人思兒,更添傷悲。


    老管家得了令,叮囑老夫人注意安全後,就要迴府去,便聽得老夫人又道,“給老身帶身衣裳來。”


    身上穿的是做農活的衣裳,稍後是要去見太子和太子妃他們的,不好失禮,也不想叫豬崽兒覺得外祖母太寒酸。


    雖然她覺得她的豬崽兒不是那樣的孩子,但總歸想要給個好印象的。


    衛清晏忙完出來便聽說了驚蟄的事,意外之餘也替驚蟄高興。


    “既然他們認定你是,那等迴府好好問清楚,能尋迴家人總歸是好事。”


    她聽驚蟄說完全過程,心裏已經覺得八九不離十了,長相似父,背上還有坨毛的人,真不多。


    忠勇侯府乃是和鎮北侯府一樣老牌功勳世家,當年老忠勇侯率領宋家軍重創赤烈,逼得赤烈不得不與鳳昭簽下百年停戰協議。


    隻可惜這樣的英勇世家卻絕了後,這些年一直處於隱世狀態。


    若驚蟄真是忠勇侯府的外孫,忠勇侯府也算有了血脈傳承。


    聽聞忠勇侯府的小女兒長寧是帶著丈夫屍骨,和腹中胎兒與婆家決裂歸家的,她在娘家生下兒子後,兒子直接是跟著她姓的。


    雖不知具體詳情,但可以確定的是,如果驚蟄真是老夫人口中的那個豬崽兒,那麽他該是姓宋的。


    想到這處,衛清晏不由又想起了忠勇侯世子。


    先前給梁福珠化怨時,她便疑心,忠勇侯世子和梁福珠先後出事過於巧合。


    是梁永安用忠勇侯世子的死來掩飾梁福珠的死,還是說忠勇侯世子的死,也在算計之中?


    如今知曉梁福珠的死,是皇後在背後策劃以此拿捏梁永安,並幫梁永安順利承襲了鎮北侯的爵位。


    衛清晏便覺,忠勇侯世子的死,很有可能也有皇後手筆,因為皇後在此事中得到的好處便是收迴了宋家軍。


    那麽驚蟄呢?


    驚蟄也姓宋,若宋家無人,宋家軍擁護他,他也是能重掌宋家軍的。


    忠勇侯府說驚蟄是被人販子拐走的,若那人販子是皇後所為,皇後又怎麽會允驚蟄到了時煜身邊?


    這裏頭還有別的什麽事?


    衛清晏起了探究之心。


    看了眼臉上隱隱透著一抹激動的驚蟄,她將心頭疑慮暫時壓下,打算先陪驚蟄去見見忠勇侯老夫人。


    但廖小花卻撲通一聲跪在麵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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