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鍾後,蕭之安在驚蟄的攙扶下,去了林蘭亭的院子。


    內侍等在林蘭亭的院外,見到人過來,忙從驚蟄手裏接過人。


    “身上不好,怎的還亂跑。”


    林蘭亭看到他行走頗為艱難的模樣,便蹙了眉。


    “到了宮裏才想起來,沒來看看你,怕你迴頭怪我沒良心,隻能忍痛出來了,小舅,感動不感動?”


    他趴在床邊,雙手托腮眨巴著眼看著林蘭亭。


    林蘭亭哼了聲,“你也不是禦醫。”


    “真沒情趣。”蕭之安嘀咕,“我真怕你這般無趣,會被小舅母嫌棄。”


    “你小舅母沒你這樣肉麻。”林蘭亭白了他一眼。


    蕭之安聽林蘭亭也這樣稱唿衛詩君,嘴一咧,笑得很是欣慰,小舅這是真動情了,真好。


    “可小舅母是女人,是女人就希望自己的夫君貼心些,有趣些,日子才不至於枯燥。”


    頓了頓,他看了眼門外,神秘道,“小舅,我瞧著小舅母實在不太瞧得上你,你就借著此次受傷,賴在此處,多和她接觸接觸吧。


    不必感謝,我已經同太子哥哥說過了,他允了,為了你,我可是操碎了心,夠意思吧?”


    隻要小舅和衛三姑娘在一起,夢裏的事就能避開了。


    林蘭亭沉沉看了他一眼,嗯了聲。


    甥舅倆又說了會話,蕭之安摸了摸被打的地方,起身道,“我得迴宮了,你好生養著,往後莫要再受傷了。


    你這一年時間,都傷兩迴了,也不知道影不影響給我生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不行,我得去趟杏林堂,看看那個出遊的老神醫迴來沒,讓他給你好好補補。”


    林蘭亭黑了臉,對內侍道,“送二皇子迴宮。”


    蕭之安出了太子府,竟真的要去杏林堂,內侍拗不過,隻得順著他。


    可車還沒到杏林堂,就聽得外麵一片喝彩,愛熱鬧的蕭之安掀了車簾,問護衛,“外麵怎麽那麽熱鬧?去打聽打聽。”


    護衛很快迴來,“殿下,是個初到皇城的戲班子,暫時接不到活,便租了茶樓外的空地搭戲台,免費給大家演戲,好給戲班子打出名聲。”


    “什麽戲,圍了這樣多的人?”


    護衛不曾細聽,遲疑道,“屬下不知。”


    蕭之安卻起了興致,“走,去聽聽,若是有意思迴頭說給母後聽,給母後解解悶。”


    內侍無奈,又隻得和護衛一起,架著蕭之安上了茶樓找了個臨窗的雅間。


    他們到時,戲已經唱到了後半部分,有許多如蕭之安一般後麵才來的人,茶樓的掌櫃腦子機靈,忙就讓樓裏的說書先生,驚堂木一拍,從頭到尾給大家講一遍。


    故事大致意思是,一個嫁了高門的姐姐,喜歡插手娘家的事,瞧不上和弟弟定親的姑娘,便使了各種手段拆散兩人。


    拆不散,又刻意讓人抹黑那姑娘名聲,姑娘名聲被毀,連帶著家人都被世人指點、唾棄,姑娘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


    弟弟查出姑娘被抹黑真相,欲找姐姐還未婚妻清白,姐姐不願,更擔心弟弟將此事抖出去,毀了她名聲,屆時被婆家嫌棄,便對親弟痛下殺手。


    弟弟命大,躲過一劫,多年後功成名就,迴來尋姐姐報仇。


    “好多事的姐姐,好惡毒的姐姐,竟連親弟弟都不放過。”


    蕭之安怒拍桌子。


    腦子裏浮現的是那個夢,以及如今還躺在床上的林蘭亭,他的心頓時沉的難以唿吸。


    他讓內侍給了戲班班主一筆銀子,讓他們在此處連著唱十天,以給世人警示。


    掌櫃得見二皇子重視這個故事,便順勢讓說書先生多講幾日。


    這邊的事,很快由暗衛傳到了時煜耳中。


    此時,時煜在林蘭亭的房中。


    林蘭亭亦聽到暗衛迴稟,拱了拱手,“多謝你們。”


    故事是衛清晏想的,戲班子是時煜的人,圍觀百姓有不少是他們花錢雇的,讓蕭之安伺機走一趟茶樓也是時煜的意思。


    目的自然是讓故事傳開,引起百姓共鳴,他們先發製人,皇後便是想壞衛詩君名聲,也會掂量掂量。


    有這故事在前,百姓信不信皇後放出的流言是小,將故事裏的姐姐往皇後身上代入則是大。


    加之,林蘭亭和衛詩君恰好又都受了傷,皇後但凡還有點理智,都不會再拿衛詩君的遭遇說事。


    “不必言謝,她是小晏的姐姐,便也是我的姐姐。”


    時煜微微一笑,“隻你自己可有想好?若你接受了她,便要接受她的所有,莫要將來拿她的傷疤來中傷她。”


    屆時,以清晏護短的程度,定是不會饒過林蘭亭。


    “不會。”


    不會中傷她。


    林蘭亭迴得簡單,語氣卻堅定。


    時煜見他態度認真,便不再多言,繼而說起先前的話題,“以那日皇後的反應,她在赤烈安插棋子投毒一事,應是真的。


    眼下她承諾將國璽交還於我,定然想看我如何應對,暫不會啟動那些棋子。


    但,我們卻不得不防,此事還需得你相助,將她安插在赤烈的棋子,一一找出。”


    林蘭亭一直盯著赤烈的動向,自然也是有他自己的渠道,而時煜現在才去安排,未必來得及。


    林蘭亭沒有遲疑,點頭道,“臣會全力配合殿下。”


    赤烈有侵犯之心,錯在掌權者,百姓是無辜的,何況,瘟疫不好控製,一旦赤烈瘟疫擴散,與之比鄰的鳳昭定然會如之安的夢裏一般,受到波及。


    他認同時煜的做法。


    時煜頷首,“你好生休養,早些好起來,鳳昭的將士們也該操練起來了。”


    這是林蘭亭早就想做,皇後卻不在意的,如今時煜重視,林蘭亭巴不得明日便去軍營。


    兩人細說了一番安排後,林蘭亭問道,“這世間真有重生一事?”


    時煜剛剛告知他這一切的時候,他是震駭的,不由再次確認。


    “有。”


    時煜迴得很肯定,“否則你如何解釋,八歲的孩子有那般算計,你如何解釋她諸多行事。”


    連時德厚都被她操縱了一輩子,隻是他實在想不明白,惡魔如斯,上蒼怎會給她重生的機會。


    林蘭亭沉默。


    他解釋不了,唯有說皇後是重生的,才能解釋這一切,那麽,“若她是重生的,那她自然就知道自己會懷上先天不足的孩子。


    會不會因著這個原因,她才算計了我三姐和皇帝姐夫,讓三姐生下你,而後調包?”


    時煜點頭,他也是這樣認為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前世林千凝應是鳳昭帝得寵的妃嬪,如此,她生下的我,才會被立為太子。


    時德厚才能奪舍了我,以太子身份迴到鳳昭,和之安爭奪皇位。”


    但他這一說法,卻和衛清楚的推測有出入。


    晚上,衛清晏迴府後,夫妻倆安寢時互通白日所得消息,不約而同的蹙起了眉。


    “之安的夢裏,林萬芷前世就是皇後,蕭沛就是她的小叔子,若她對蕭沛那般執著。


    為何八歲重生後,她卻沒有選擇蕭沛,而是依舊選擇了鳳昭帝?


    若是為了皇後之位,以她重生的先知,她大可幫助蕭沛奪位,哪怕蕭沛不想同鳳昭帝爭,她還有情絲咒可以操控蕭沛聽她的話。”


    以青蕪對蕭沛不低的評價,若他真有些奪那個位置,未必不能成功。


    衛清晏不解,“為何她沒有?”


    時煜則道,“還有一處有疑點,如果她前世就已順利嫁入皇家,做了一國之母,那她直接順著前世發展軌跡便可達到目的,為何還要奪林家氣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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