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鬧鬼了。


    繼蔡府醫發瘋後,楊夫人身邊的心腹婢女,阿滿也瘋了。


    原本她正陪著楊夫人守在楊郡守的房門外,等著大夫為楊郡守醫治。


    突然就直直往院中的樹上撞起,撞的力度不大,但也是見了血的。


    她卻似不知疼一般,腦袋一直往樹上撞,嘴裏念叨著,“大小姐,是夫人要你死的,夫人說你不死遲早會將她的秘密泄露出去,所以你必須死,大小姐必須死……”


    她反複念著這些話。


    楊夫人驚得忙讓人上前捂著她的嘴,阿滿卻死死咬著那人的手不鬆口,下人疼得痛叫出聲。


    驚動了正昏昏沉沉任由大夫給塗藥的楊郡守。


    若說這還不足以讓楊郡守起疑,接著又有人喊著,“大小姐饒命,大小姐饒命……”


    是楊靈兒從前的丫鬟,楊靈兒死後,她被楊夫人派去了自己兒子的院子,做了一個管事大丫鬟。


    得了這樣的好處,丫鬟伺候唯楊夫人馬首是瞻。


    可今日那丫鬟像蔡府醫一樣滿府亂跑,叫喊著,她是被夫人收買,才慫恿楊靈兒救人,並將那青樓女子扶到楊靈兒在畫舫休息的床榻上。


    楊靈兒隻是起了疹子,是她聽了夫人的吩咐,對老爺說,楊靈兒身上爛了,才讓老爺對府醫的話深信不疑。


    她又騙楊靈兒,老爺嫌棄她得了髒病,才不願見他,實際老爺那日根本不在府中諸如此類的話。


    之後,府中有站得好好的,突然抽出褲腰帶去府門上吊的,有罵楊夫人賤人,要拉著她往池塘跳的,還有拿著刀追著府中管事砍的……


    楊郡守都顧不得藥還沒上完,就讓管家去請道士上門。


    府上突然鬧了這麽多的事,定然是有邪祟上門了,那些人的話,終於讓他對楊夫人起了懷疑。


    可當楊夫人一根白綾掛上東南枝,要以死自證清白時,他又立即打消了懷疑,認為這一切都是衛清晏他們搞的鬼。


    又派了兩個小廝去請廟裏請和尚來,但無論是和尚還是道士,來得都沒那麽快。


    整個楊府,除了兩個客院平靜如常,其餘全都亂套了,滿府的下人瘋癲亂竄,大夫嚇得診金都不敢要,倉皇逃走。


    楊夫人佯裝上吊被及時救下後,便躲在房中不敢出門,擔心出門就被哪個發瘋的下人揪著打。


    等楊郡守反應過來,府裏的事不能外傳,讓人去攔大夫時,哪裏還有可用的下人,瘋得上房揭瓦,沒瘋的嚇得恨不能躲到地縫裏。


    最後還是他親自拖著殘體去關了郡守府的大門,省得這一府的瘋子遊了出去,他這郡守顏麵再也沒有了。


    這亂象直到楊郡守的長子,楊和誌迴府才終止。


    “那楊和誌帶了兩個會武功的隨從迴來,將那些個瘋的厲害的全部敲暈了,府裏有了主心骨,躲著的下人也都出來了。”


    驚蟄迴稟道,“前後不到半個時辰,瞧著是個厲害的,估計沒多會就會來這邊。”


    衛清晏若有所思。


    楊靈兒的意識裏,她的兄長的確是個出色的,且對她十分關心。


    可這樣的一個人,卻沒發現楊靈兒的死有問題。


    蕭之安也有這個疑惑,便問了出來。


    驚蟄迴道,“屬下打聽的消息,他對楊郡守再娶很有意見,所以即便一個月迴府幾次,也都是當日便離開。


    加之兄妹年紀大了,有男女大防,估計接觸的就少了,楊郡守對兒子愧疚,便在書院附近給他買了個宅子,平日他都住那邊。”


    蕭之安不解,六年前楊夫人進門,楊郡守也才三十多歲,正值壯年的父親喪偶四年才續娶,不算對不起兒子。


    “為何要愧疚?”


    驚蟄搖頭,“暫沒查出來。”


    衛清晏沉吟,“再查,他那個宅子也順便探一探。”


    如今看來,這楊郡守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糊塗蛋,楊夫人雖惡毒擅妖媚手段,但也算不得有腦子。


    被稱讚聰明的楊和誌,卻任由楊郡守被楊夫人糊弄,這有些反常。


    見已天亮,衛清晏對蕭之安道,“之安,該叫楊郡守去處理山洞那件案子了。”


    時煜還沒恢複身份,她和時煜都不便出手,那就隻有蕭之安這個二皇子出麵了。


    蕭之安點頭,“那些姑娘家的畫像,已經全部畫好了,等楊郡守去了府衙便可張貼出來。


    隻是楊府鬧成這樣,我們都沒動靜,隻怕楊郡守不會樂意配合。”


    時煜彈了下他的腦袋,“這是他的職責所在,別忘記你的皇子身份,他若不積極便是瀆職,你當即罷免他,甚至要了他的腦袋都是可以的。”


    蕭之安以往沒接觸過這種事情,見林蘭亭也點了頭,便挺了挺胸膛帶著隨從們出了院子。


    差了個護衛去請楊郡守,自己則帶著其餘護衛隨從先往府衙去。


    那些還有怨氣殘留的姑娘,嫂嫂昨晚皆讓她們入了家人的夢,今日畫像張貼出來,她們的家人應是會尋來府衙的。


    得知那麽多少女被活埋,今日梧桐郡怕是要翻天了。


    看著他背影走遠,林蘭亭對時煜拱手,“多謝殿下指點,之安他從前日子過得單純,不曾接觸這些。”


    “皇後不允?”時煜問的直接。


    生在皇家,長在皇城,怎麽會一點碰觸不到黑暗?


    林蘭亭,“當年您出事,陛下又走得早,唯剩他和娘娘兩人,娘娘不容他有一點閃失,將他護得太好了。


    之安身邊沒有任何心思醃臢之人,因為但凡露出一點苗子,便被娘娘及時處置了。


    娘娘會如此,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將對太子殿下您的虧欠,彌補在了小安身上。


    娘娘同臣說過,生在皇家的孩子,本就不易,她想盡可能的讓之安在可以快樂的年紀,多一些快樂。”


    “但皇後卻讓之安出來尋我了。”時煜深眸看他,“若非小晏,之安此時已是白骨。”


    “是,可見娘娘對殿下亦是十分愛重。”林蘭亭微微垂首。


    這話大約他自己都說得沒底氣。


    林蘭亭今日明顯是在幫皇後說好話,時煜再問,“為何?”


    “臣希望您和娘娘母子和睦,從而鳳昭安穩。”


    林蘭亭亦看向他,“臣是武將,大多武將都盼望和平,太子妃想來更能體會臣的心情。”


    時煜這一路來,不像是太子迴國,更像是大魏駙馬隨行出使大魏。


    但隻要他迴了鳳昭,無論是如宗正大人那般真心,還是別有用心之人趁機謀權的,必定會擁護殿下拿迴政權,執掌江山。


    但自然也會有為保住手中權勢的人,去支持皇後站在對立麵,何況娘娘理政近二十年,真的會毫無留戀地交出皇權嗎?


    所謂皇權之爭,有時候真正要爭的並非明麵上的那兩人,而是他們身後的各自勢力推著他們不得不爭。


    他隻盼著母子二人的親情,能阻擋那一日的到來,所以,等迴了鳳昭,他同樣會在皇後麵前,說盡太子的好話。


    時煜明白他的心思,也看出林蘭亭雖是皇後的弟弟,但卻是希望皇權走向正軌的,且,他承認了清晏是太子妃。


    “本王亦想守護天下平和。”


    “謝殿下。”林蘭亭真心感激,再欲說什麽,卻見衛清晏騰地從椅子上站起,麵色凝重道,“布陣之人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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