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清晏和時煜從客棧出來,便往秦家去解怨。


    隻是馬車行至半路,就被林蘭亭攔下了。


    冷峻的男人,掀簾上了馬車,“為顯誠意,本將會親自帶林錦之迴鳳昭,再將沈常山屍骸送迴大魏。


    但,小安一人在大魏,本將不放心,所以,本將不在的這些日子,小安會跟著常姑娘,請兩位護他平安。”


    林蘭亭願意親自處理此事,自是更好。


    隻是,“你要離開多久?”


    “本將快馬疾行,短則三個月,最遲四個月,本將會迴到大魏。”


    衛清晏應了。


    林蘭亭朝時煜頷了頷首,起身下了馬車。


    太子是皇後親子,他不懷疑皇後想要尋迴兒子的心情,可皇後當政這麽多年,真的甘心將權勢交出去麽?


    這些年,鳳昭並非沒有反對皇後的言論。


    隻不過蕭之安對國事沒有興趣,參與過的幾次事,也都辦砸了,文武百官沒得法子,若太子迴宮,百官勢必會要求皇後交出政權,退迴後宮。


    或許,皇後就是因為這個,才隱瞞了線索,她想找迴兒子,卻未必希望兒子過早迴到鳳昭。


    那春杏交代的,皇後是否會繼續隱瞞,林蘭亭心裏沒底。


    他想親自見春杏,然後查證當年的一切,尤其是三姐的事。


    還有小叔……其實便是容王不提,他也不會袖手旁觀。


    當年,父親知道皇後所為,很是痛苦。


    一邊是弟弟,一邊是女兒,偏生女兒還是為了他,他擔心祖父得知真相,懲罰皇後,最終選擇對祖父隱瞞。


    可也因此,父親更加愧疚,同時,也對皇後起了防備。


    皇後小小年紀便會諸多謀算,父親擔心終有一日,皇後不再需要林家時,也會對林家下手,這才將這秘密告訴了他。


    所以,他在看到皇後來信後,才會起疑,思來想去,決定走這一趟。


    “他是不是察覺了什麽?才想迴鳳昭?”衛清晏問道。


    時煜頷首,“傳言鳳昭帝對皇後情根深種,麵對心愛女子,他會不會將在大魏的發現告知鳳昭皇後?”


    衛清晏想到了她和時煜,點了點頭。


    時煜便是事事對她言的。


    旋即便明白了,鳳昭皇後或許早已知道林錦之還活著,隻是卻沒將這條線索告訴蕭之安和林蘭亭。


    任由他們辛苦一路摸索查到現在,若非她遇上林錦之生怨,隻怕他們如今還是無頭蒼蠅,挨家挨戶地找著。


    林蘭亭定是想到了這些,才想迴去弄個明白。


    衛清晏幽幽歎了口氣,“權勢迷人眼。”


    先帝是,鳳昭皇後亦是。


    就是苦了時煜了。


    他怕是早已想到這些,所以,才對先帝的行為那般平靜,因為他知道,他的生母並不急著讓他迴去。


    時煜將她的手挽在自己胳膊上,溫聲道,“不迴去也挺好的,皇兄大抵不介意多個上門女婿。”


    他矮了矮身子,將自己的頭擱在衛清晏肩膀上,“往後餘生,還請小晏收留,多多關照,為夫牙口不好,大抵這輩子隻能吃軟飯了。”


    衛清晏聽著又好氣,又心酸,卻也不喜歡沉重氣氛,捏了捏他的臉道,“放心吧,再多來幾個,我也養得起。”


    話落,嘴就被堵住了。


    沒有深入,沒有廝磨,他惡作劇似的含著她的唇,讓她說不了話,胳膊圈著她讓她動彈不得。


    衛清晏隻得用手指撓他癢癢肉。


    時煜這才放開了她,“小晏還想養別人麽?”


    “不敢了。”衛清晏求饒,“容王殿下身嬌體貴,養這一個就夠了。”


    但其實心裏很清楚,一旦時煜身份公開,鳳昭皇後哪怕再不願,也得順應民意將時煜接迴鳳昭。


    鳳昭太子,哪裏真需要她養。


    時煜刮了刮她的鼻子,“這還差不多。”


    說完,又將頭靠在衛清晏肩上,一路到了秦家。


    秦思賢沒想到,衛清晏這麽快就找到怨氣所在,高興之餘又有些忐忑,“二弟還在芙蓉縣,我一個人跟著常姑娘解怨,夠嗎?”


    衛清晏想了想,“叫上秦大夫人吧。”


    接下來,便是秦思賢夫婦倆跟著衛清晏淨手,焚香,抄經。


    衛清晏在兩人麵前,將林錦之頂替沈常山的事,娓娓道來,最後承諾讓林錦之和沈常山恢複原位。


    隻是,鳳昭路途遙遠,眼下雖是寒冬,帶著屍身終究不便,加之林蘭亭要快馬趕路,便問林錦之可同意焚化,讓林蘭亭帶著骨灰迴。


    先前籠罩在秦家的黑氣,肉眼可見的淡了。


    林錦之允了。


    這個怨便算是解了一大半,等林錦之迴到鳳昭,沈常山再被帶迴來,怨氣便會徹底消散。


    秦思賢是朝廷命官,不可隨意前往別國,但沈思遠這個生意人卻可以,就在衛清晏和他說,讓沈思遠跟著林蘭亭送他們的父親去鳳昭時。


    管家歡喜來報,秦老夫人醒了。


    秦思賢沒有急著去看母親,他苦笑著看向衛清晏。


    母親醒了,可三弟再也活不過來了,他要如何同母親說,這一切都是父親的怨氣所致。


    衛清晏看穿他心思,“若不知如何開口,便可不說,老人家年紀大了,本就經曆喪子之痛,何苦又添一份恨意。”


    “姑娘說的是。”秦思賢應著,便交代妻子,怨氣一事切莫對任何人言。


    正合衛清晏心思。


    “我明白。”秦大夫人忙點頭,隨即遲疑著道,“隻是三弟妹……”


    才剛及笄的年紀,新婚變新寡,往後這一輩子該如何過。


    秦思賢沉默良久,咬咬牙,“是我秦家沒福分,等三弟喪事辦完,秦家會給她一紙放妻書,若有適合的人,往後她還可再嫁。”


    身為兄長,他自是不願看著弟弟屍骨未寒,弟媳便離了家,可經此一事,他明白一個道理。


    若不能壞得徹底,便索性不要壞,免得心中有愧,生時折磨自己,死後折磨他人。


    他或許不是好人,但絕做不成壞人,那還不如成全了三弟妹,何況,三弟良善,定也不忍三弟妹年紀輕輕守他一輩子。


    秦大夫人聞言,似鬆了口氣,看向自家男人的眼神,多了抹溫情。


    同為女人,三弟妹能迴娘家再嫁,她為她高興,更多是高興丈夫的深明大義。


    兩人神情被衛清晏盡收眼底,她亦微微揚了唇。


    秦家的事忙完,衛清晏好生睡了一覺。


    第二日上午,時煜的馬車停在安遠侯府門口,他要帶衛清晏去逛街添置行頭。


    兩人步行街頭時,衛清晏發現路上多了許多作中性打扮的女子,其中不乏京中貴女。


    有那些人的襯托,她這裝扮便不那麽顯眼了,衛清晏狐疑地看向時煜。


    不等時煜開口,驚蟄替自家主子邀功,“那日從東宮迴來後,王爺便交代底下的掌櫃們,將這些款式的衣裙推行開來。”


    衛清晏雖猜到是他所為,聽驚蟄這樣說,心裏還是有些動容,“謝謝。”


    “不必謝,往後我是要吃軟飯的,總得表現好些才行。”時煜沒有刻意壓低聲音。


    周邊的人聞言,不由側目看向兩人。


    驚蟄抬手捂臉,王爺的這些話,隻怕明日京中就要傳遍了,王爺為了抬高衛將軍的位置,連臉都不要了。


    半個時辰後,時煜的話傳到宮裏,皇帝也罵了句,“不要臉。”


    想想覺得不夠,對馮若寶道,“去,把容王帶進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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