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之安之所以知道鳳昭太子還活著,是因為他們去年發現了他姨母的婢女。


    然後從那婢女口中得知,鳳昭太子被黑衣人抱走,他們才一路查找來了大魏。


    而沈常山也是在去年預料到了,會有人找曹掌櫃問北地之事。


    都是去年,怎麽會那麽巧。


    偏偏當年沈常山從北地迴來,還帶了個姑娘。


    所以,她想確認的是,沈常山帶來的那姑娘,是不是蕭之安姨母的婢女。


    曹掌櫃有些歉疚,“太久遠了,女子容貌有些模糊,我隻記得他是做姑娘家打扮。


    沈大人殺了那男子後,因腹部中劍昏迷,女子很著急,讓我們去尋大夫,嘴裏囔著你不能死,你答應過要照顧我家小公子之類的話。”


    “她說的是小公子?”衛清晏問道。


    “是,許是她的叫聲驚醒了繈褓中的孩子,那孩子也跟著哭了起來,女子便又哄孩子,我記得清楚,她說的就是小公子別哭。


    我之所以留意到女子是做姑娘家打扮,是因為沈大人突然抱個孩子出現,身後又跟個女人,我便下意識以為那是沈大人的女人和孩子。


    見女子並未挽發,我便猜測她可能是沈大人的外室。


    以為易容成沈大人的男子,要殺我們就是擔心沈大人養外室的事,被我們泄露出去。


    可聽那女子一口一句小公子的叫著,我才知道自己猜錯了,這女子大抵是個婢女之類的。


    真正與沈大人相識的是她的主子,那時我依舊以為孩子是沈大人的孩子,心裏頭並不是那麽害怕。


    直到第二日晚上黑衣死士的出現,聽到他們的談話。


    我才知道,我們窺見的是要死人的大秘密……”


    說到這裏,他突然頓住,無奈歎氣,“人老了,話就囉嗦了,這件事壓在我們幾人心中,哪怕是私底下我們都不敢多說一字。


    因為能養得起那麽多死士的人,是我們惹不起的大人物,殺我們如同捏死螞蟻般容易。


    與我們隨行的幾個兄弟中,有一個是真正被活活嚇死了。


    成日提心吊膽,害怕哪一日睡夢中就被人抹了脖子,其實我也怕。


    但我從未敢對任何一人言……”


    今日說出來,他竟覺得心裏頭輕鬆了許多。


    這樣,將來他死了,就不會生那什麽怨念,坑了子孫吧。


    隻是,到底是對不住沈大人了。


    曹老掌櫃緩緩抬手,搓了搓滿是皺紋的臉。


    “老人家說的消息於我們很有用。”


    衛清晏微微笑著,“倘若我拿來那女子的畫像,老人家還能認得出來嗎?”


    “應是能的。”


    “那煩請老人家稍等我片刻,我去去就來。”


    衛清晏將秦思賢夫婦留在了曹家,一人踏著輕功直接去了蕭之安下榻的客棧。


    蕭之安正坐在窗前,兩手支著下巴,不知在想什麽。


    衛清晏直說來意,“將你姨母婢女的畫像,描給我。”


    說著話的功夫,她眼睛已將客房掃了一圈,拽著蕭之安往書桌去。


    “要畫像做什麽?你是不是找到新線索了?”蕭之安一邊問,一邊揮退聽到動靜闖進來的護衛。


    “畫完再說。”衛清晏不容置疑,已經著手磨墨。


    蕭之安被摁到了桌案前,聽話地拿起毛筆,沾了墨,想了想便在紙上勾勒著。


    皇家的孩子沒有真正不學無術的,蕭之安一手丹青,不比時煜遜色。


    畫完,他拿起吹了吹,待墨水幹了交給衛清晏,“常姑娘,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你姨母的婢女,叫什麽?”


    “春杏。”


    衛清晏頷首,“有沒有可能,春杏失蹤的那些年一直在大魏京城?”


    “這怎麽可能?”蕭之安驚道,“你懷疑什麽?”


    衛清晏想了想,“暫無依據,所以來問你要這畫像,等我確認過後,再來同你說。”


    跨過門檻時,她又轉頭看向蕭之安,“若你真心想找迴你兄長,不要讓人跟著,不要讓他處境變得艱難。”


    蕭之安邁出的步子,生生頓住,沉默須臾,他道,“好,我等你消息。”


    衛清晏去得快,迴得也快。


    蕭之安畫的是婢女去年的模樣。


    曹掌櫃將畫像展開,微微眯了眼,仔細打量畫中已長了皺紋的女子,記憶中模糊的年輕麵孔漸漸清晰起來。


    他看了許久。


    最後,點了點頭,“應該就是她。”


    想了想,又道,“要不,讓憶昭再確認下?他雖智力低下,卻認得人的。”


    過去多年,他擔心自己看錯了。


    衛清晏頷首。


    沒多久,被下人推到魚缸邊上看魚的曹憶昭,又被推了迴來。


    曹掌櫃笑著摸了摸曹憶昭的頭,哄道,“憶昭兒,告訴祖父,這是誰?”


    曹憶昭先是嘿嘿傻笑著,等看清畫像後,突然喚道,“姨姨,姨姨……祖父,姨姨……寶兒要姨姨……寶兒……要姨姨……”


    二十多歲的男子,突然嚎哭著,雙手朝曹掌櫃伸開,似是要他抱一般。


    “寶兒乖,莫哭啊。”曹掌櫃忙將畫像拿開,從懷中拿出帕子,給曹憶昭擦著臉上的眼淚鼻涕。


    “祖父這就讓人去找姨姨,好不好,寶兒先跟著哥哥去塘子裏看魚,再吃點好吃的,姨姨就迴來了……”


    衛清晏看著哭得稀裏嘩啦的曹憶昭,很快被曹掌櫃哄好,由小廝推著出去了。


    “他之後會鬧嗎?”


    衛清晏忍不住問了句。


    曹掌櫃搖頭,“不會,他能記的事有限,被轉移注意力,隻要不再提,很快就忘記了。”


    衛清晏明白了,曹掌櫃說曹憶昭智力如六歲,都是客套了,瞧著這樣子,大抵就是三歲孩童般。


    “姑娘,你有這畫像,可是鳳昭來人了?憶昭兒的姨姨不是病逝的,對不對?”


    曹掌櫃問衛清晏。


    衛清晏頷首,“是,她迴了鳳昭。”


    “迴去了啊?”曹掌櫃低喃了句,“是沈大人讓她迴去的吧?”


    “老人家為何不懷疑,是她自己跑的?”


    曹掌櫃搖頭,“我剛見到憶昭時,他就被照顧得很好,身上幹幹淨淨的。


    剛來曹家的那幾日,吃飯睡覺前,他嘴裏都念叨著姨姨,那女子應是對他極好。


    憶昭這個情況,她照顧了那麽多年,要跑早跑了。”


    衛清晏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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