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遞拜帖,其實恭家夫婦人已經等在了安遠侯府門口。


    杜學義一人去了前院見客。


    衛清晏想過事情公開後,昔日的親朋舊友或許會找杜學義打聽內情,但她沒想到來得最快的,竟會是大姐他們。


    大姐與母親年紀相仿,她記事時,大姐已出嫁。


    母親擔心她身份被人發現,不喜姐姐們與她親近,而祖母也不喜母親這個續弦兒媳,連帶著對她和婉儀也不待見。


    在她幼時,祖母便帶著三個姐姐迴了祖籍,大姐雖嫁在京城,卻也甚少迴娘家。


    唯有年節時,才會見上一麵,但因著年紀相差大,彼時又男女有別,他與大姐之間,也是客氣疏離的很。


    雖知道大姐他們應是為她的事而來,可如今她是安遠侯府的姑娘,不好冒然跟著杜學義去見他們。


    到了燕嵐的院子時,她正眼睛紅紅地對著窗台發愣,見到她來,忙起身迎坐。


    衛清晏在她身邊坐下,剛開了個口,“燕嵐……”


    “常姑娘,羅成周是你殺的?”燕嵐亦同時出聲。


    他們一同出了吳府,剛上馬車,常姑娘便借著容王府馬車的遮掩跳了車。


    直到馬車進安遠侯府,常姑娘都沒再迴馬車。


    而沒多久,就聽說羅成周自殺了,還留下血書。


    衛清晏沒有否認,“是。”


    “那,那血書也是你讓他寫的?你知道三年前的事,對不對?”


    羅成周在來京的路上,對在京城謀差事並沒有很樂觀。


    她和羅成周關係雖不好,但對他多少是有些了解的,若他真掌握了吳玉初的把柄,就不會為差事焦慮,而是篤定甚至得意張揚。


    羅成周不知吳玉初的秘密,那就隻能是殺他的人讓他那樣寫的。


    燕嵐神情激動,抓著衛清晏的手,“我哥哥他不是死在黃沙嶺,他是被吳玉初害了是不是?那他在哪?”


    “我不知道。”衛清晏神情歉意,“抱歉,燕嵐,我一直在找他,也在查害他之人……”


    她將燕青在甘州城被下藥,又逃去永州後被黑衣人追殺,最後失蹤的事簡單說了說。


    “不。”燕嵐搖頭,“你不用抱歉,我知道,我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你們不忍我難受,我知道的……”


    “可是……”她緩緩蹲下身,“可是,我哥哥他究竟在哪,死前又遭遇了什麽,我該知道的。”


    她的聲音開始帶著極力抑製的哭腔,“哥哥說,他將來定也會像父親那樣,成為護國將軍身邊出色的副將。


    他說馬革裹屍是軍人的歸宿,便是有那樣一日,我也不必難受,該為他感到高興。


    聽聞了黃沙嶺的慘況,我努力說服自己,哥哥是為國捐軀,他的死有意義……”


    衛清晏亦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背,“燕嵐,我允諾你,我會找到他,亦會讓真兇血債血償。”


    “常姑娘,你為何知曉真相?”


    燕嵐抬起淚臉看向衛清晏,問完她忙解釋,“你別誤會,我不是懷疑你,我隻是想知道的更多。”


    衛清晏略一沉默,“你是不是好奇過,我為什麽知道虎豹嶺?”


    燕嵐點頭。


    衛清晏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看見的,人死後若有執念,我便能看到一些畫麵。”


    這太匪夷所思。


    燕嵐滿臉震駭。


    衛清晏繼續道,“清晏的執念便是查出真相,為護國軍報仇,還有……守護她想守護的人。”


    燕嵐倏地痛哭出聲。


    怪不得!


    怪不得,她與常姑娘素未相識,她卻對她好得過分。


    原來。


    原來是清晏!


    “嵐姐,你若不想嫁,我和燕青去給你退了這婚,你若想嫁,那便挺直了腰杆,開心肆意的活著,你身後有燕青,還有我,我們會守護你。”


    當年,羅家來京履行婚事。


    林州遠離京城,她略有遲疑,清晏看出她心思,便同她說了這番話。


    是她,是她想著那是母親替她定下的婚事。


    她不願叫母親失望。


    “我負了清晏待我的好。”燕嵐捶著自己的胸口,“我不該嫁的。”


    若她沒嫁去羅家,就不會被困住,或許就能早些知道真相。


    衛清晏亦想起當年那樁事,低聲道,“你遵母命沒有錯,錯的是他們居心叵測騙婚,又不善待你,如今已過去了,清晏盼著你好好活著。”


    燕嵐一下一下點著頭。


    她會的。


    不能再負了真心待她好的人。


    “常姑娘,謝謝你。”燕嵐擦了擦眼淚,“你放心,你的事我會保密。”


    異於常人並非好事,她不敢再多問一句。


    尤其常姑娘為了她,殺了許多人。


    想到常姑娘為她做的,她又覺謝謝這兩個字太單薄了,“往後有我能做的,請姑娘盡管開口。”


    衛清晏笑得溫和,遞給她一杯水,“好,如有需要,定不跟你客氣。”


    燕嵐接過,喝了水,緩了會,突然問道,“常姑娘,那羅成周可有執念?”


    “高官厚祿。”


    這也是衛清晏存疑的地方。


    大魏朝沿襲前朝規矩,尚公主的駙馬不得參政。


    羅成周不會不清楚這點,可還是和羅叢雲有了那層關係,就是奔著將來做駙馬去的。


    既做了駙馬挺多算個富貴閑人,又哪來的高官厚祿,羅成周的執念裏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莫非這裏頭還有旁的原因?


    衛清晏不知為何,總覺得查明羅叢雲的身世很重要。


    也不知時煜那邊查得如何了。


    與此同時。


    城外寺廟裏,時煜皺了皺眉,“生下一對怪胎?”


    上次與衛清晏去過吳府後,他便命冬藏查當年失蹤的那位側妃。


    “是。”冬藏低聲迴稟道,“聽聞尖嘴猴腮,不像人,倒是像動物,且出生時都沒了氣息。


    兩個穩婆當時就嚇死了一個,另一個沒多久也犯心悸死了。


    淑側妃也瘋癲了,將伺候在身邊的人打殺個幹淨,後來被當時的太子,也就是皇上關在了後院。”


    在皇宮長大的時煜一聽,便知這裏頭有陰謀。


    人怎可能生出動物,隻怕是被人動了手腳。


    同樣,皇上不會想不到這點。


    “可有查到淑側妃的來處?”


    冬藏搖頭,“隻查到她是江湖門派裏的小姐,為了跟皇上與娘家斷絕了關係,連玉碟上的名字都是皇上給取的。


    皇上當年應是動過真心,聽聞對她極盡寵愛,隻不知後來為何就放了她出宮。”


    “除了淑側妃,可曾查到皇上還有旁的人?”


    “目前還沒查到,但皇上向來不貪女色,隻怕那羅叢雲就是淑側妃的孩子。”


    時煜凝眸想了想,“再去查查那吳夫人,若羅叢雲就是那對怪胎裏的其中一個,為何會到了吳夫人手裏,另一個又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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