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藏給藥莊去信後,又馬不停蹄地進了一趟宮,從宮裏請了兩名禦醫給容王看病。


    禦醫們到時,杜學義請來的大夫們已經看診結束了。


    容王的病難治,在京城已不是什麽秘密,幾人先前都是替容王看過的,如今倒也沒那麽惶恐了。


    搭上脈,雖瞧著這次的脈象和從前有些不一樣,但保險起見,幾人都是循例開了些滋補調理的藥方,算是完成了任務。


    毫無醫治的法子,便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杜學義的戲份演完,也一副憂心忡忡地迴了安遠侯府,同時還帶迴了燕嵐的和離書。


    燕嵐不敢相信真能拿到和離書,顫抖著手將薄薄的紙看了又看,最後仔細折好,眼淚霎時鋪陳了滿臉。


    讓她倍感恥辱和窒息的羅家,再也與她無關了。


    “有什麽要緊的東西在那邊,明日我們陪你一起去取。”衛清晏道。


    燕嵐搖頭,“沒有。”


    重要的東西已經在路上被山匪們毀了,其餘的都不重要了。


    衛清晏卻道,“你有,後日是吳玉初出殯的日子,明日吳家的親朋好友都會上門吊唁。


    你得讓大家知道,你與羅成周和離了,往後與羅家再無幹係。”


    除了不想讓燕嵐給羅成周守寡,還有一則便是羅叢雲的身世。


    既是皇帝的女兒,卻不敢曝光,隻能偷偷養著,裏頭定是有大陰謀。


    燕嵐越早與羅家擇幹淨越好。


    杜學義是親眼見證這和離書是怎麽來的,很快明白衛清晏的意思。


    但瞧羅成周今日很是不服氣的樣子,擔憂道,“明日姓羅的會不會亂說話。”


    “不會,今日你四處為容王尋大夫,滿京城都知道容王又發病了。


    羅成周避嫌都來不及,不敢讓人知道他和容王發生了衝突,氣死親王的罪名他承擔不起。”


    衛清晏鼓勵的眼神看向燕嵐,“他想要在京城謀差事,就不敢落下一個丟棄正妻的汙名,我不會再讓他有欺負你的機會,別怕。”


    燕嵐點頭,感動得有些語無倫次,“謝謝你們,我……我……我有東西要取,哥……哥哥他們的往生牌在他們手裏。”


    但其實那些牌位在她乘坐的馬車裏,她被山匪擄走時,馬車裏值錢的都被山匪搶了,其他的則被他們燒了。


    她知道常姑娘的用意是為她好,那便尋個正當的理由。


    這邊說定,衛清晏當晚便再度進了吳家。


    羅叢雲的婢女見到她,竟不是害怕,反是狠狠鬆了口氣。


    半月之期,眼見著就要到了,她擔心體內毒發。


    衛清晏將一個小包裹遞給她,“把東西換出來。”


    婢女忙打開了包袱,裏頭也是一雙虎頭鞋和一個肚兜,但細看就能看出區別。


    可她明白,小姐這幾日滿腹心思都在公子身上,根本不會去看這些。


    她不由偷看了眼衛清晏,這人弄個差不多的,卻有沒做得特別細致,顯然是料到小姐不會細看的。


    他竟了解小姐的性子。


    麵前又遞過來一粒藥丸,婢女忙不迭接過送進了嘴裏,咽下保證道,“您放心,此事我決不泄露。”


    高門裏的奴才,叛主的下場便是一個死,那婢女從第一次隱瞞開始,就沒了迴頭路,再向羅家人認錯,也依舊逃不過一個死,甚至連累家人。


    婢女絕不會蠢到告密。


    衛清晏很清楚這一點。


    翌日上午,杜學義從衙門告了假,三人去了吳府。


    他是新任的兵部侍郎,吊祭吳玉初這個前任兵部尚書,是情理之中,接待他的吳家人不曾存疑。


    見到他身後的兩人,也隻當他是帶了家眷。


    卻沒想,燕嵐開口便是討要燕家三口和衛家父子的牌位,吳家人意識到不對,忙讓人去請羅成周。


    羅成周此時正在羅叢雲的房裏。


    羅叢雲自那晚有了小產跡象後,一直在後院養著。


    到底是在吳府,羅成周一個男子也不好總往後院跑,羅叢雲想要見他便不容易了。


    心頭煩悶了好些天。


    今日,趁吳家人都在忙,她便讓婢女叫了羅成周過來。


    兩人剛見上,羅叢雲還沒來得及訴說思念之情,就聽得說,燕嵐來了。


    “賤人,她還敢迴來。”羅叢雲臉上怒意頓顯,“將她趕走,一個被山匪糟蹋的女人,還敢迴來玷汙我們羅家的名聲,趕出去。”


    羅成周昨日被容王脅迫,很是氣惱,正想迴來跟吳夫人告狀,就聽說容王病得嚴重,安遠侯和宮裏都送了大夫過去。


    迴想了下容王當時的精神,看著確實像是強弩之末。


    想到他的威脅,萬一今日真死了,硬賴在他身上,姨母會不會幫他脫罪,他不確定,加之吳府還忙著喪事,便想著先觀望觀望。


    卻沒想,燕嵐倒是先找上門了。


    “我去看看,今日事忙,稍後便不過來了,你好生養著……”


    羅成周忍著怒意,安撫了會羅叢雲,便跟著小廝到了前院。


    剛到前院,正聽得羅母訓斥道,“休得胡言,我們怎會將你父兄他們的牌位帶進吳府,眼下正是你姨丈的喪事,你莫要胡鬧。”


    羅母昨晚就知道和離之事,也是被氣得不輕,就想等那一日燕嵐沒了容王撐腰,再好好收拾她。


    燕嵐卻先攀咬他們了。


    “羅夫人,牌位就在行李裏頭。”燕嵐堅持道,“我已和羅成周和離,嫁妝我可以不要。


    但那些牌位,還請歸還,尤其我兄長遠葬黃沙嶺,我一介女子此生還不知有無機會前去祭拜,隻能供奉他的往生牌。”


    那樣晦氣的東西,誰會稀罕要。


    羅母咬著牙,才忍著沒將這句話說出來。


    卻不想,羅叢雲罵出來了,“幾個死人牌位,又不是稀世珍寶,誰會要,也不嫌晦氣。


    那些東西根本就在你自己的馬車上,你不過是想尋個由頭見哥哥罷了,都被哥哥休了,還敢來糾纏。”


    她不放心,才跟了來,聽到兩人和離的話,心頭高興,卻又怕燕嵐不死心想纏著羅成周,才趕緊插了話。


    至於燕嵐口中的和離,在她看來也不過是燕嵐強撐體麵,才將休妻說得好聽些罷了。


    羅成周沒防備她會跟來,在她開口時,便眼神阻止她住嘴。


    但,羅叢雲怎會聽。


    “閉嘴。”燕嵐怒喝,“我父兄和老將軍他們都是保家衛國的大英雄,豈容你侮辱,將牌位歸還,我立馬便走。”


    羅叢雲從小被慣著,除了羅成周偶爾給她臉色,幾時被人吼過,尤其吼她的還是燕嵐。


    她氣道,“你算個什麽東西,我說沒有就沒有,給我滾出去……啊……”


    “啪!”


    一個東西砸在她嘴上,打斷了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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