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質體態已經沒問題了,現在你隻差一點內涵。


    從你的眼神裏,我能看到遠大的誌向,但還想看到些更深刻的東西。


    如果把深刻的情緒與故事留在眸中,你明亮的外表上就會蒙上一層神秘的薄紗,對未知的渴求和對情緒的感同身受,會吸引觀賞者主動去了解你。


    神秘而美好,讓人魂牽夢縈,這才是完美的藝術品。”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曉夢為陸晨輕輕蓋上衣袍,結束了按摩。


    她躺在陸晨的身邊,側頭認真地觀察著陸晨的眼睛,說出了這番話。


    陸晨從舒適的“夢境”中醒來,伸了個懶腰,發出享受的呻吟。


    他也側過頭,含情脈脈地與曉夢對視:“那我該怎麽做,才可以把情緒和故事留在眸中呢?”


    “你的眼神裏除了對我的喜歡以外,好空洞。”曉夢直白地點評了一句,說道:“你試著想點傷心遺憾的事情,不要一直傻笑了。”


    陸晨仍是傻笑:“看著你,我想不出來。”


    “那你就不要看著我。”曉夢伸出雙手,把陸晨的頭掰到一邊去,不讓他看自己。


    陸晨伸手握住了曉夢的兩隻手臂,四隻手一起捧著他的頭,眯著眼笑道:“不看你我也能感覺到你。”


    “陸晨,你克製一點。”曉夢嚴肅地說道:“你這樣子,我沒法開展工作了。”


    陸晨據理力爭:“我已經很克製了。


    換成其他男的不強吻你我都不信。”


    說到這,陸晨突然很緊張地說道:


    “曉夢,你不會對其他男人也是對我這樣吧?”


    曉夢麵無表情地否認道:“你想多了,我隻對你這樣。”


    “那你以後會對其他男人這樣嗎?”


    “以後的事情我怎麽知道?


    至少現在,我隻喜歡你。


    你不要廢話了,好好配合我工作啊混蛋!


    我可是代表著金帆城“藝術”的巔峰,你如果不能達到我想要的狀態,就是侮辱我的實力,我可不會讓你離開美苑。”


    麵對陸晨的糾纏,曉夢難得的有了情緒波動。


    對此陸晨表示委屈:“我已經很配合你了,可我不知道該怎麽做呀!


    有你在我的身邊,我就是膚淺,膚淺到隻喜歡你。”


    “所以才說要你克製一點!


    也罷,我可是代表著金帆城“藝術”的巔峰,你喜歡我不能自拔也是情理之中。


    看來,想要讓你展示自己神秘的內涵,你還需要一點小小的幫助。”


    曉夢無奈地歎了口氣,站起身來。


    “你喜歡音樂嗎?”曉夢在樓閣的欄杆旁坐下,憑空召出一把精致的雕花古琴,纖纖玉指輕輕撥弄,發出流水般清澈流暢的琴音,看著陸晨說道:


    “你如果喜歡的話,我就彈一首我最喜歡的曲子,曲調中藏有些許哀傷,或許能幫助你進入狀態。”


    陸晨側躺著,左手撐著下巴,期待地說道:“好啊。”


    曉夢聞言,身體側對著陸晨,微微調整坐姿,微微偏頭望著月亮和月光下的山水竹林,眼神變得深沉,雙手輕輕撥弄琴弦。


    寧靜悠遠的天籟之音從她的指尖傳出,仿佛水麵的漣漪從樓閣中蕩漾開來。


    清冷的月光下,她好似天宮中不近人間煙火的仙子,正俯瞰著人間百態,卻不能切身體會,隻是莫名感到一絲孤獨。


    縹緲的琴音中,陸晨仿佛看到了茂密的灌木從中突兀出現的一枝花朵,淩風而立,綻放著迷茫、孤寂的美。


    一曲結束,曉夢久久不語。


    陸晨不忍打擾,便也識趣地沒有說話。


    許久之後,曉夢才迴過頭來問道:“陸晨,怎樣?是否心有所感。”


    陸晨點點頭,非常堅定地說道:“曉夢,有我在,必不會再讓你感到孤單了。”


    “就隻有這個?”曉夢並不領情,生氣地說道:“你不要一直想著我的事啊!你應該想想你自己。”


    “可是此時此刻我的心裏隻有你,而且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嗎?”陸晨習慣成自然地皮了一句,換來曉夢的怒目而視。


    “啊這……啊對!曉夢,聽了你的曲子,我也有些曲子想要和你分享。”陸晨見狀不妙,及時安撫,加載了卡牌大夢的音符,取出一個小巧的卡片式“音樂播放器”。


    “這些曲子都是我最喜歡的,沒準聽了以後就能有所感悟了。”


    曉夢聞言,好奇地從陸晨手中接過mp3樣式的“音樂播放器”,問道:“這是何物?”


    陸晨便為曉夢介紹這音樂播放器,告訴她隻要按下播放\/暫停鍵就可以播放歌曲,按下切換鍵就可以切歌。


    “倒是頗為神奇。”曉夢展現出了強烈的興趣,說道:“我也想要一個。”


    “暫時隻有這一個,等以後的吧,我想想辦法造一個有類似功能的物件,合適的話就推廣到全城去,那時候,我們就可以把你喜歡的曲子……”


    陸晨話還沒有說完,曉夢已經按下了播放鍵,令人熱血沸騰的歌聲傳了出來,而且是三百六十度環繞立體音。


    隻是……


    曉夢聽了這歌,不由得用一種非常疑惑的眼神打量著陸晨,似乎在懷疑這個家夥是否真的有內涵這種東西存在。


    “就像陽光穿過黑夜,


    黎明悄悄劃過天邊,


    誰的身影穿梭輪迴間!


    未來的路就在腳下,


    不要悲傷不要害怕,


    充滿信心期盼著明天~”


    “新的風暴已經出現,


    怎麽能夠……”


    “啊哈哈哈。”陸晨尷尬地笑了兩聲,撓頭解釋道:“這個是我小時候喜歡的歌,現在年紀大了就不愛聽了,什麽也代表不了……


    你不喜歡的話就換一首歌吧。”


    “不。”曉夢嚴肅地拒絕了,說道:“這是你喜歡的歌,我應該尊重它,而且它雖然奇怪,但確實給了我許多“藝術”上的靈感。”


    於是,陸晨被迫與麵色嚴肅、仔細鑒賞的曉夢一起聽完了這首《奇跡再現》。


    歌曲結束的時候,陸晨吐槽道:“你要是再在我麵前放這首歌,我恐怕沒法再自信從容了。”


    曉夢頗為讚同地點了點頭,說道:“確實有礙觀瞻,以後這首歌不要在外人麵前放。”


    陸晨連忙表示認可,心中竊喜自己已經成為了“內人”。


    “好神奇的物件,換一首聽聽。”曉夢愛不釋手地把玩著“大夢的音符”,繼續按下播放鍵。


    “後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


    後來,終於在眼淚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


    深沉的女聲在兩人身邊響起,陸晨想要說話,曉夢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阻止了他。


    連《奇跡再現》這種處刑歌都已經播完了,陸晨心理適應能力迅速提升,於是非常懷念且享受地聽完了《後來》這首歌。


    曉夢則是非常嚴肅,顯然是在認真地記錄與品鑒。


    結束後,她審視地看著陸晨:“好奇怪的歌曲。曲調怪怪的,但還算好聽,歌詞就更奇怪了,你才十八歲誒,竟然在傷感年少時的愛情。


    很神秘,讓我有更多想要理解你的興趣,但你的眼神除了短暫的懷念還是如此的空洞,看來這首歌無法對你產生大的觸動。


    再換一首聽聽。”


    說著,她再次按下了播放鍵。


    “沒有什麽能夠阻擋,


    你對自由的向往,


    天馬行空的生涯,


    你的心了無牽掛,


    穿過幽暗的歲月,


    也曾感到彷徨,


    ……


    盛開著永不凋零,


    藍蓮花~~”


    這一次,陸晨躺在一邊,閉眼享受,沒有言語。


    曉夢則是嚴肅地說道:“你好神秘!”


    陸晨:“……”


    接下來,曉夢陸續播放了《海闊天空》、《起風了》、《butterfly》(數碼寶貝主題曲)、《傳奇》、《天下無雙》、《平凡之路》。


    陸晨看著曉夢的表情既嚴肅、又疑惑、又震驚,感覺非常有趣,聽歌的同時靜靜地看著她。


    依靠著強大的心理素質,麵對曉夢審視的眼神,他坦然予以迴應,聽歌時也不再覺得尷尬。


    “好奇怪,好神秘,我得到了很大的啟發。”曉夢一本正經地感歎,接著又無奈地看向陸晨:“可是這些歌好像都對你沒有什麽觸動,你聽歌時就隻會直勾勾地盯著我。”


    陸晨失笑:“應該還有最後一首歌,不如先聽完再想其他。”


    曉夢表示讚同,乖乖按下播放鍵。


    前奏是略有些哀傷的曲調,並非是愛而不得的憂鬱,而像是在懷念。


    太久沒有聽過,陸晨一時之間想不起來這是哪首歌曲,隻是覺得某些刻意忘記的迴憶緩緩湧上心頭。


    “月光,出來哩哦~~”


    婉轉如鳥兒鳴叫的吟唱響起,配合現實中清冷美好的月光,身臨其境的感覺,讓在場兩人都瞬間沉醉其中。


    “剪不斷的時間,故事裏有牽絆。


    豫州夜漸遠,人在丹霞山南。


    響起那時方言,誰又在誰心間。


    在北邊隻等一隻客家船。”


    難辨雌雄的低吟淺唱傳進陸晨的耳朵,聲音裏有著淡淡的哀傷與懷念。


    清晰的歌詞與塵封的記憶突然一起湧上他的心頭。


    歌詞描述的客家人被迫離開家鄉,隻能遙遙思念。


    而陸晨又何嚐不是背井離鄉的異鄉人呢?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故鄉與親人,都距他如此之遠。


    平日裏陸晨刻意不去想這些事情,他不斷地告訴自己,自己很快樂過得很好。


    可是,夜深人靜之時,他還是會忍不住去想:


    家鄉現在是何種模樣了?


    家人們都還好嗎?


    他們會不會經常想起我?


    之前還好,陸晨很能夠控製自己的情緒,一旦察覺到異樣,就會讓自己停止胡思亂想。


    但是此時此刻,他正處於最放鬆以至於完全敞開心扉的狀態,又有如此應景的歌聲,那些記憶終於如洪水泛濫一般四散開來。


    他想起前世的母親會在自己起床時遞上一杯溫水,想起前世的奶奶在他很大了以後還是會喊他“寶貝孫子”,想起前世弟弟妹妹總會聽話為自己跑腿……


    他又想起豐收鄉的父母總是包容自己,無論自己表現得和其他人多麽格格不入,無論鄉裏的長輩對自己評價多差,他們都會寵溺地允許自己胡鬧,並且設法安撫同鄉不要對自己有意見……


    不管是哪一世,他都和家人在一起度過了許多幸福的時光。


    如今,卻是兩個故鄉和兩個家的家人,都隻能遙遙思念了。


    “龍門山聽到雁歸南,故樓圓北望有炊煙。


    我在你心間,是你我執意相守的諾言。


    雲開我知道你在眷戀,眷戀再不會走遠,即使相隔千裏也並不遙遠。


    風起你知道我在期盼,期盼你迴到身邊。


    人若思念便思念,終會相見……”


    清澈曠遠的歌聲中,陸晨逐漸釋懷,任由心中的思念決堤。


    是啊,人若思念便思念,拒絕思念便是在否定過去經曆的那些美好……


    這與“快樂”的理念不符。


    所以說,有些時候,哀傷與懷念或許也是“快樂”的一種。


    陸晨沉浸在迴憶中,露出幸福的表情,對“快樂”的理解又得到了擴充。


    曉夢看著眯眼微笑的陸晨,也露出欣慰的微笑。


    神眷世界的月亮每天都是圓的,此刻,在天空中碩大的銀色圓月之下,是風吹動時沙沙作響的竹林,是斑駁的月光下飛揚的帷幔,是眯眼微笑的俊逸少年和含笑注視著少年的仙子一般的少女,一切組合起來,像是一副靜謐而神聖的畫卷。


    不久,一曲結束,曉夢沉默不語,等待陸晨睜開眼睛。


    陸晨抬起眼眸,放下撐著下巴的手臂,仰躺在席上,說道:“曉夢,不好意思,剛剛想到一些事情,眼睛都忘記睜開,也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到你想要的眼神。”


    “我已經看到了,你想家了嗎?”曉夢走近,將“大夢的音符”還給陸晨,跟著在他的身邊仰躺下來。


    “剛剛有一點,現在沒有了。”


    “金帆城也可以成為你的家。”


    陸晨噗嗤一笑:“那你這裏呢?可以成為我的家嗎?”


    曉夢抬頭望著天,遺憾地說道:“我不知道,我沒有過家。”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要讓你想到不開心的事情。”


    “我沒有不開心。過去的孤獨造就了現在的我,我對現在的我很滿意,所以不會不開心。”


    “我倒是突然想到開心的事情,現在我們兩人都沒有家,我們的共同點又多了一個。”


    “……


    陸晨,對你體態氣質和內涵的指導已經完成,穿上我為你準備的服飾,你就可以走了。”


    “可我有點舍不得走。”


    “再看一會月亮就走吧,我們都還有正事要做。”


    “好吧,等你有空,我會多來找你的。


    你說的,我們現在是朋友了,而且你喜歡我。”


    “隨你的便,我不想見你的時候會把你趕走。”


    不久,曉夢細致地為陸晨穿戴上了自己設計的服飾,囑咐他在外人麵前要注意形象,然後趕走了他。


    美苑的大門打開,一位衣著精致華貴、玩世不恭的貴公子,手搖著折扇,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了出來。


    園林內,曉夢仙子遠遠望著陸晨離開,開始盤坐修行,仿佛一座美麗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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