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兩極反轉


    應天府,漢王府。


    這個空置了十多年的漢王府,隨著正統一朝的到來再次熱鬧了起來。


    像官員、貴族或者是商人這種多多少少知道的多一些,想要的也多一些的人,如今的漢王府就成了他們趨之若鶩的存在。


    之前吳王一脈就藩雲南,幾乎沒什麽人看好,因為在世俗的眼光中,就藩基本上就等同於是放棄了爭奪皇位的可能。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吳王一脈竟然隻憑著一個朱瞻壑就硬生生的殺出重圍,走到了如今的這種地步。


    不過,當初沒站到正確的隊伍中,現在再站隊,那就有些晚了。


    而對於普通百姓們來說,這個曾經落魄的漢王府,現如今卻成了他們的希望。


    這人啊,就是賤。


    當初隨太宗皇帝北征的時候,朱瞻壑就力排眾議,屠賊寇築京觀,給大明這個一向以仁義示天下的王朝帶來了一束不一樣的光。


    那時候,所有的百姓們都看到了不再被外夷欺辱,甚至是不需要上戰場的曙光。


    所以那兩年,朱瞻壑的名聲空前的高漲,但後來隨著大明的逐漸強盛,人們開始畏懼戰爭,或者應該說是畏懼自己的親人上戰場。


    在這個時候,連年征伐的朱瞻壑就成了他們所反對的人。


    而現在,宣德皇帝朱瞻基的戰死沙場讓人們知道,他們可以畏懼戰爭,可以反對連年征戰的朱瞻壑,但是他們也是真的需要一個對外強硬的人。


    事實上,如果不是朱瞻壑仍舊聲名在外,仍舊能夠做到震懾四方的話,這次皇帝的駕崩一定會帶來難以預料的後果。


    就好像忽蘭忽失溫。


    在馬哈木戰敗之後,也先就倉促帶著他爺爺留給他的家底,逃出了忽蘭忽失溫。


    按照正常的情況來說,瓦剌戰敗,按照戰前馬哈木和朱瞻基的承諾,他們要退守斡難河以北,不僅不能跨過斡難河一步,甚至連被關閉的互市都不會重開。


    而現在,他們在收到了朱瞻基駕崩的消息後,也先迅速帶人返迴了忽蘭忽失溫。


    因為他知道,現如今的大明正逢先帝駕崩,所以短時間內是不會有空閑,也沒有那個實力來管他的,而唯一能管他的人現在卻不在大明境內。


    因為這一點,百姓們這才發現原來他們錯了,徹徹底底的錯了,那個他們曾經反對甚至是唾罵的朱瞻壑,仍舊無時無刻地在保護著他們。


    或許,朱瞻壑並不是存心這樣做的,但你不得不承認,你受到了人家的蔭蔽。


    這讓他們知道,朱瞻壑,或者說朱瞻壑這種人對他們而言是有多麽的重要,隻不過,等他們發現的時候卻已經晚了。


    朱瞻壑……暫時是不會迴來的。


    “都聽明白了?”


    朱高煦看著麵前的樊忠,麵色嚴肅,頗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小人明白。”樊忠微微低著頭,但說出來的話卻讓朱高煦眉頭一皺。


    事實上,雖然沒有坐上那個位置,但實際上大明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吳王一脈現如今差的也就是一個名了。


    從陳循開始,越來越多的官員在見到朱高煦以及朱瞻壑的時候會自稱臣,而非是最初的下官或者是小人。


    別看僅僅隻是一個稱唿而已,但裏麵所蘊含著的意思可是天差地別的。


    自古以來,皇帝為君,太子為君,太孫為君……


    總之,理論上來說,唯有皇帝的嫡長子並且往下也都是嫡長子才會是順位繼承的君,而其他人……都是臣。


    朱高煦也是一樣。


    他是大明吳王,是太宗皇帝的嫡次子,他的兒子為大明立下了潑天功勞,甚至是已經可以媲美當年太祖高皇帝建國之偉業了。


    但是,他仍舊是臣,就是因為他缺了一樣東西,而缺的那個東西就是他早些年一直在爭取的。


    但是,隨著吳王一脈的掌權,人們明白這大明到底是誰在做主,所以在麵對吳王一脈時,他們的自稱會自然而然地改變。


    以前,朱高煦並不在意,甚至覺得他們有些諂媚的意思,但在聽習慣了之後再猛然聽樊忠自稱小人,他不免覺得有些刺耳。


    看來,這樊忠……還真是人如其名,挺忠心啊……


    “去吧。”朱高煦並沒有計較,一個稱唿而已,隻不過是習慣了之後的猛然不習慣罷了。


    他承認,他是個虛偽的人,也喜歡那些自然而然地改變自稱的那些人,那些人的諂媚還是滿足了他心中的所需。


    但是,他倒也不至於虛偽到了宋太祖的那個地步。


    “小人告退。”樊忠惜言如金,躬身離開。


    其實,這本是一種很好的品質,比如當年武聖關羽身在曹營心在漢、


    但是,卻也不得不說,這種好的品質並不是什麽時候都適用的。


    好,不代表在任何的時候都吃得開。


    當然了,這一切還得看他自己的選擇。


    “為什麽一定要把他送過去?”隨著樊忠的離開,吳王妃也從外麵緩緩走了進來。


    倒不是她在偷聽,而是因為她早就知道自家丈夫要把樊忠送過去。


    “他不過是在爭取時間罷了。”朱高煦微微一笑,招了招手,讓一旁的侍從搬凳子泡茶。


    “哦?”吳王妃遲疑了一下,拉著身後的兒媳坐了下來。


    “喏。”朱高煦笑著從一旁拿過了一封信,放到了自己妻子的麵前。


    吳王妃看著信封上的署名皺了皺眉頭,但最後還是拿了起來。


    “這……”吳王妃看著手中的信,眉頭緊皺,語氣中帶著些許的遲疑,但也有著幾分肯定。


    “不是大嫂的意思吧?”


    說著,吳王妃將信遞給了旁邊的兒媳,目光則是仍舊放在丈夫的身上。


    “自然不是,如果是的話,那也不會署上張輔的名字了。”朱高煦笑了笑,目光似有似無地瞟了一眼自己的兒媳。


    “如果大嫂知道的話,那咱們早就應該知道了,而這封信能出現在我們麵前,恰巧就說明了大嫂不知道。”


    “張輔這個人還是比較純粹的,他現在年紀大了,不想再被那些複雜的東西給卷進去,所以他要的就隻是安穩而已,這也是這封信出現在我們麵前的原因了。”


    “嗯,倒應該是這樣,不過……”吳王妃從兒媳的手中將信去了迴來,放迴了信封中。


    “大嫂也是,非得讓這孫若微……”


    話說到一半,吳王妃就停了下來,倒不是因為有什麽是不能說的,隻是因為她也想到了自己那個大嫂的難處。


    她原本想說,自家大嫂何苦非得讓這孫若微成為皇後,和胡善淑一母同胞的胡善祥難道不好嗎?當初明明是一個賢名在外的太孫妃,現在卻落得一個入了冷宮的結果。


    但是想想看,無過廢後,並且立孫若微為皇後,原因不就是她生下了朱瞻基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兒子嗎?


    難不成要繞過孫若微,在朱祁鎮登基繼位的同時讓胡善祥成為皇太後?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不過話又說迴來了,這張輔……”吳王妃短暫的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又開口說道。


    “其實也算是難為他了,三朝老臣……到現在已經第四朝了,卻還要麵臨這樣的景況……”


    “誰說不是呢……”朱高煦聞言也是歎了一聲。


    ……


    順天府,吏部。


    “迴皇太後,並非是臣不願,而是此事並非是吏部能夠做主的,如若您不信的話……”


    陳循一邊說著一邊抬起了頭,帶著難以言喻的笑意,在孫若微的注視之下拿起了一旁的吏部印章,緩緩地蓋在了那道聖旨之上。


    “吏部的章已經蓋好,您大可以拿去禮部。”


    孫若微看著麵前胸有成竹的陳循,她此時已經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可能成功了,但她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好不容易走到了如今的位置,但滿朝上下卻無一人聽她的,這讓她無法接受。


    或許,她無法接受的並不是朝中無人聽她的,因為這本就是正常的,她接受不了的是朝中這些不聽她的人背後都有著朱瞻壑的影子。


    在孫若微的人生中,自從她入宮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中就無處不充斥著朱瞻壑的影子。


    朱瞻壑一直被拿來跟朱瞻基作比較,同樣的,她這個當初的……


    哦不對,當初她連太孫妃都不是,當初的太孫妃是胡善祥,她孫若微不過是個嬪。


    不過也就是因為這樣,孫若微一直以為胡善祥能夠跨過她與朱瞻基十多年的感情成為太孫妃,就是朱瞻壑的原因。


    其實孫若微雖然被後世的網友們稱為妖後,但能在幼年就被送入宮中,肯定是接受過相應的教導的。


    太宗皇帝當初為什麽突然插手,強行讓胡善祥成為太孫妃?不隻是孫若微,很多人都認為這裏麵有朱瞻壑的原因。


    畢竟,誰不知道如今的吳王世子妃是太宗皇帝讓當時還是太子的洪熙皇帝親自送到雲南去的?


    想到這裏,已經是皇太後的孫若微愈加難受了,冷哼一聲,拿著陳循蓋好章的聖旨就離開了吏部。


    在她的身後,陳循仍舊是滿臉的笑容。


    隻是那笑容中……滿是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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