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王醫生衝種緯流露出認真和確認的姿態,白皙秀氣的臉龐,配上兩隻瞪得大大的,有些無辜的眼睛,種緯好懸沒把這家夥一腳踢女廁所去。那種身上不寒麵栗的感覺,是種緯麵對槍口都沒體驗過的。


    沒辦法,種緯隻好繼續扭過頭去不看王醫生,但嘴裏還是不放鬆的問道:“隻有這些了?還有什麽可以想起來的?”ъimiioμ


    “哦,種警官,還有,我能問你個問題麽?”王醫生這次沒有迴答種緯的問話,也沒繼續去迴憶什麽,反倒問起種緯問題來了。


    種緯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他,隻見此時的王醫生似乎很正式,也很認真的看著自己。種緯腦海中心思如電,嘴上卻平平淡淡的對他說道:“什麽事?你問!”


    “嗯,種警官,你和小張是朋友麽?”王醫生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


    “朋友?是啊!應該是朋友,不然我也不會來找她了解情況了,怎麽了?”種緯反問道。


    “不,不是,我是問你們是那種男女朋友嗎?”一邊問著話,種緯就發現王醫生看自己的神色看上去似乎非常尷尬和緊張,好像很在意種緯對這個問題的答案似的。


    種緯一下子明白了,原來這個王醫生是小張護士的追求者呀!該不會是把自己當成情敵了吧?


    “實話實說,大半年前我們確實是被人介紹認識的,原意是要做那種男女朋友的。”種緯沒有逗弄王醫生的意思,他看得出這個王醫生應該是那種心事比較重,輕易開不起玩笑的人。所以,種緯笑了笑向王醫生解釋道:“隻不過後來我們並沒有繼續,我現在又已經有了女朋友,跟她自然就沒有關係了。就是這樣的,你滿意了麽?”


    聽完了種緯的迴答,王醫生麵上的表情隻是稍稍放鬆了一下。不過很快,王醫生遲疑了一下才又繼續說道:“可我看小張護士那意思,她挺在意你的。而且她和我說,她想找一個有男人味兒的人,說我沒男人氣質……”


    說這句話的時候,王醫生活脫脫一個情場失意者的形象,看起來沒有一點的精神。顯然,他也自認他自己缺少一點男人的氣質。


    如果不是現在種緯還有求於王醫生,種緯就會克製不住的笑出聲來。這個小張護士也是,怎麽專捅人家的軟肋啊?一個人的行為和舉止都是先天因素和後天因素疊加形成的,她這話可是太刺激這些王醫生了。


    “那,你的夢想是什麽?”種緯不好直接說對方確實有點娘,隻好轉換了一種方式開解道。


    “做天海,不,全省,甚至全國最好的外科醫生。隻是,隻是,我們做外科醫生的,手指必須極為靈活,像用止血鉗夾小米啊,像繡花啊,我都要練的……”王醫生一邊說一邊用手指比劃出幾個動作來,看他那白皙靈活的纖長手指,種緯也禁不住短暫的失神。這樣的手指長在男人的身上,尋常人看了恐怕任誰也會大腦短路。


    沒辦法,種緯隻好晃了晃頭,強行把自己從看到了東方不敗形象的聯想裏拔出來。種緯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言才道:“實際上說起來,你比我厲害啊!你看,我在和犯罪分子鬥爭,你在和誰鬥爭知道麽?”


    “病魔!”王醫生纖細的手掌往下一按,瞬間就把他斬釘截鐵的語氣給消彌於無形了。


    種緯沒辦法,隻好克製著自己不去看王醫生那明顯女性化的動作,然後嘴裏說道:“不是的,你鬥的是死神!你是和死神賽跑的人!不同的是你用的是你的技術和責任心,這一點是我望塵莫及的。怎麽樣,現在你還覺得你的職業沒有男人氣質麽?”


    “是啊!我在和死神鬥,和死神搶生命的,聽起來蠻偉大的。”聽到種緯的這個評價,王醫生的眼睛亮想來了。不過一轉眼,他的神情似乎又有些萎靡:“你真的不在乎我追她?”


    “我怎麽會?”看到王醫生剛鼓起來的勇氣又瞬間消失,種緯隻好繼續鼓勵對方道:“我和她隻是普通朋友,誰追她我當然管不著。當然,你有些舉止確實有點偏軟一點,但隻要你心中有正氣,總想著救死扶傷,和死神賽跑之類的事情。久而久之,你的氣質自然會起變化了。”


    “想著,和死神賽跑……哦,對,這是心理暗示啊!”王醫生似乎在咀嚼著種緯的建議,很快就找到了他習慣於接受的詞語,整個人的氣質幾乎是在瞬間就改變了。怎麽說呢?就像一間陰暗的房子,突然間被陽光照亮了,那種陰暗的感覺一下子就消失了,雖然那間房子裏的陽光依然有些柔柔的,但也與原來完全不一樣了。


    “謝謝你,種警官!”王醫生立時興奮了起來,猛的轉過身來一把就握住了種緯的手。可是他那纖細柔軟,還有些微涼的手指,被種緯長滿老繭的有力雙手握在手裏,卻依舊給種緯一種握住女人手的錯覺。


    “哦,對了,這個給你!”握過了手,王醫生似乎並沒察覺種緯臉上略有尷尬的表情,而是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精致的筆記本,遞到了種緯的手裏邊。


    “這是什麽?”種緯接過筆記本,隨手翻開並且開口問道。


    “我屬於那種心比較細的人,一上班就會記筆記,大約每半年就要用掉一個筆記本。”王醫生幫種緯翻開夾了夾子的那一部分,指著筆記本裏的內容道:“那次礦難送來的病人比較多,病情也比較複雜。於是我就把他們差不多所有病患的情況都記了下來,哪怕不歸我管的也一樣。我當時就是想多學幾手,看看有經驗的醫生是怎麽處理不同類型的傷患的。所以這上麵有他們的名字,傷情,用了什麽藥,治療情況,恢複情況。個別搶救無效的我也有記錄,姓名,死因,搶救無效的原因等等……”


    看著這本筆記本上工整密集的字跡,種緯覺得自己的頭皮有些發乍!他完全沒想到,在自己有些半違心的情況下說出了那麽一番話之後,這王醫生能給自己送上這麽一份大禮。就算這些東西不是標準的醫案,但記載了姓名、籍貫和傷情的筆記本,已經能起到極大的作用了。依靠這些東西,隻要種緯想查,他隨時都可以查清這些人的所有情況和礦難的真相!對於紅山案來講,這簡直是一件裏程碑似的證物。


    “這個,這個可以給我麽?”我是說原件?種緯猶豫了一下,問王醫生道。


    “哦,你能複印最好,留原件嘛……”王醫生稍稍思考了一下,還是點頭答應了種緯道:“也不是不可以。反正這兩年我翻這個的次數少了,因為類似的病例我已經不放在眼裏了,我自己就能處置了。這個,就給你吧!能幫你破案,也是件讓人非常高興的事情。”


    手上拿著這個筆記本隨手一翻,種緯也禁不住有些佩服這位王醫生的細心了。記錄的時間,姓名,病情,傷患情況,傷患位置、大小、形狀,醫療手段,恢複情況,主治醫師想法,本人意見……幾乎是無一不包。


    看看人家的筆記本,再想想種緯自己隨身帶的筆記本,種緯都有些自慚形穢了。內容不說,就單論一個字跡,種緯就拍馬趕不上人家。倒不是種緯寫不好,而是常常記些自認為沒什麽用的東西,種緯潛意識裏也覺得在筆記本上記東西是件程序性的事了。假如不是今天遇到了王醫生,看到了他的筆記本,種緯興許過不了多久就會把他的筆記本丟一邊了。


    種緯現在是完全相信當初王春生的話了——不要小看治安警察,就是這麽個經驗走訪和下基層的工作,確實是了解一座城市,和生活在這座城市裏方方麵麵的人們生活和工作狀態的好渠道。


    在治安警察的工作崗位上幹了大半年,種緯也有種漸漸陷入尋常的事務性工作,有些疲遝和麻木的感覺了。如果不是今天遇到了這位看起來有些娘的醫生,種緯說不定哪一天真的會泯然眾人矣了。


    但今天親手翻看著這本筆記本,種緯忽然真切的感受到了什麽叫量變產生質變的過程。人和人的智商差距有多大?除非遇上韋婷婷那種妖孽類型的人,否則尋常人就隻能踏踏實實的一步一個腳印的往前走。不要嫌眼前的工作枯燥和沒有意義,如果能夠從枯燥沒有意義的工作中找到意義,那才是質變的開始。


    “太棒了!太棒了!”種緯一邊翻看著王醫生的筆記本,一邊由衷的讚歎道:“王醫生,我不了解怎麽才能做一名好醫生,但就憑您這個筆記本,我就知道您一定能成為一名好醫生。不管您行為舉止有什麽習慣,但我通過這本筆記本就可以看到,您是個有大理想和長遠抱負的人。您這樣的人,才是真的男人!”


    聽到種緯的讚歎,王醫生白皙的臉上也慢慢的泛上了一抹紅暈。隻不過此時的紅暈配上王醫生那有些自信的笑容,已經可以用爽朗兩個字來形容了。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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