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真實虛幻


    宋初一覺得很熱,仿佛置身於烤爐之中,四周有熊熊烈火在烤著她。


    她難受的想揮手,想將炙烤她的熱源揮開,卻徒勞無功,身上沒有一點力氣。


    誰這麽恨她,把她往火爐裏烤。她迷迷糊糊的想。


    沉沉浮浮,眼她聽到耳邊有許多聲音,尖叫的,好奇的,害怕的,憤怒的……


    “眼皮下的眼珠子在動,沒死!”


    “身體還在抽,快送醫院。”


    “造孽,怎麽能從這麽高的地方摔下來國。”


    “造孽啊。好像是原配捉小三,被渣老公推下來了。”


    “臥槽,這麽渣的嗎!”


    “一隻眼全是血,就算救迴來了,怕也得成殘廢。”


    ……


    沒一會兒,這些聲音消失,宋初一再次失去意識,等再恢複意識時,全身上下都被一種劇痛包圍,除了身上的痛之外,還有右眼的鑽心之痛。


    除了身上的痛之外,讓她熟悉而又陌生的便是右眼的劇痛。


    “可憐……”


    “這都一個月了吧,居然沒人來看過她。”


    “呔,聽說是被渣男老推下樓的。”


    “你怎麽知道?”


    “那天隨車去接人的時候聽旁邊人說的。”


    “警察沒把渣男抓起來?”


    那聲音小了點:“聽說抓了,但是人和裏邊有關係,硬生生說成她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正好那監控壞了,她又這半死不活的樣子,全身大半骨頭都斷了,能不能活還是個問題。”


    另一個聲音高了上去:“太不要臉了吧!”


    “誰說不是呢,可憐。”


    “誒,你看她手指是不是動了動。”


    “不會吧,付醫生不是說很大可能會成植物人,到最後腦死亡的嗎。”


    “真的,我沒騙你,你仔細看。”


    “天哪,真的動了。”


    宋初一緩緩睜眼,她發現她隻有左眼能睜開,能看清周圍的畫麵,右眼被什麽東西蒙著,痛,痛入骨髓的痛。


    隻有死神之眼使用過度,右眼才會痛,可她記得自己睡覺之前並沒有使用死神之眼……


    身體也不對,稍稍動一下,便痛的渾身發汗。


    宋初一心中一沉,已經有了個不好的猜測。


    嘈雜聲從門口傳來,醫生走進來,拿著儀器對著她一番檢查,最後還用小電筆對著宋初一左眼晃了晃:“能看到嗎?”


    “……能。”聲音嘶啞,帶著某種讓人心悸的力量。


    醫生頓了下:“還記得你之前發生了什麽事嗎?”


    宋初一眼珠子轉了轉。


    醫生剛要說話,宋初一打斷他:“現在是哪一年?具體日期是多少?”


    醫生眼中現出幾分古怪,倒也迴答了她:“二零二七年八月二十四號,下午四點三十五分。”


    縱使心裏有了準備,宋初一眼中仍然現了不可置信,她迴到十年後了?


    那她之前重生所發生的一切,是假的?亦或是她所夢的?所以現在她是夢醒了,迴到現實了?


    不……


    怎麽可能是夢。


    救沐景序,擺脫宋家,報複程銘,高考,拍戲,一切從頭開始,她開始新的人生……這一切,都隻是她的夢嗎。


    醫生見她恍惚的樣子,皺眉,開始重新給她檢查,而宋初一的意識漸漸又脫離**,等她迷糊中又重新有了意識後,通過護士得知,她又昏迷了幾天。


    “原來……一切都是夢,都是我自己的臆想……”宋初一躺在病床上,形銷骨立,仿若耄耋老人,隨時可以踏入棺材之中。


    醒來後,通過護士所言,得知一個月前她從金貿大夏五樓摔下,都以為她要掛了,結果送到醫院搶救,胸口那口氣怎麽也不散,醫生當機立斷給她做手術。


    幾乎把她身體都剖開完了,把所有骨頭釘上,還把她右眼中壞了的眼球挖掉,做了清創手術,術後,她一直不醒,生命體怔幾次差點沒有,可那口氣就不散。


    醫生們都覺得她估計要成為植物人,醒來的幾率很渺小。卻不想一個月之後,她居然醒了。


    至於她以後還能不能站起來,暫且未知。現在的她,四肢倒是可以動了,隻是想挪一下,卻沒任何辦法,隻得靠護工。


    而那對渣男賤女,或許覺得她活不長,或許覺得她就算不死也醒不過來,將當天發生的事顛倒黑白亂說一通,又花錢打理關係,最後便成了宋初一自己不小心跳樓,至於右眼的傷,墜樓自己傷的。


    程銘和宋梓玉將自己撇的幹幹淨淨。


    而且為了表示其真實性,程銘還往醫院塞了錢,當作她的醫藥費。


    宋初一聽完,隻嗬嗬冷笑兩聲,便閉上眼,期間她一個字也沒說過。


    那位護理她的護工聽到她的笑,不由自主搓了搓冒出雞皮疙瘩的手臂,這笑太可怕了。


    她看了眼宋初一,想說什麽,卻發現沒什麽可說的,也不再說了。


    宋初一在這裏多待一天,便對她之前的重生懷疑一天,如果重生是夢,她現在醒了,拖著這一副殘缺的身體,她還能做什麽?


    她連基本的翻身都做不到,談何報仇。


    如果有眼靈……宋初一吃力的抬手撫上右眼,紗布下麵空蕩蕩的,不用取開看都知道有可怕。


    沒了死神之眼,沒有健康的軀體,她根本什麽也做不了。


    她的意示開始消沉,這樣活著還有什麽用。


    不,至少這條命還有用!


    宋初一左眼猛的冒出幽幽暗光。


    如果眼前的一切不是夢,是真的,她現在醒來,她還沒有和程銘離婚,程銘和宋梓玉肯定會到醫院來。


    宋梓玉想她和程銘,離婚,那麽……這就是她的底盤,宋家的,程家的,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宋初一沒等來宋程兩家的人,倒是等來了警察,來了兩個警察,一男一女,均二十多歲,開門見山的:“宋女士,就七月十八號,下午兩點你從金貿大夏五樓摔下一事,我們想了解了解。”


    女警在旁邊補充:“其實在你醒來時就該問你,但你剛醒,身體想必承受不住,所以才拖到今天。”


    女警看著宋初一的目光充滿掩飾不住的同情,床上的女人資料上顯示明明才二十七歲,按年齡來說,正是大好年齡。此刻的她躺在病床上,麵色枯白,右眼蒙著白色紗布,條紋病服下裹著瘦到可怕的身體,露出來的一隻手腕細的如同幾歲小兒,上麵插滿各種管子。


    僅剩下的那隻眼睛,流露出非常平淡的情緒,平淡到讓人心中發寒。


    再看看自己,她隻比宋初一小兩歲,可兩人對比起來,仿佛是兩輩的人。


    病床上的女人瘦的幾乎脫了相,又想到她是因為什麽而成這樣子的,雖然是名警察,可她到底是女人,女人天生的心軟特性令她在看到宋初一這樣的情況時,忍不住鼻酸。


    宋初一淡漠的看著兩位警察,聲音仍然嘶啞難聽,仿如老嫗,摔下來時震傷喉嚨,能說話已經是奇跡了:“不是說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來,你們警察也已經結案了,現在來問我做什麽。”


    男警察在這樣淡漠的目光下有些尷尬的移開了目光:“雖然案子已經結了,但你是當事人,你又醒了,身為人民警察,有權力向你了解當時經過。”


    “嗬……”宋初一嘲諷的扯了扯嘴角。


    女警察咳了聲:“宋初一,有目擊證人說你是被你丈夫程銘推下樓的,是真的嗎?”


    宋初一嘴角嘲諷的弧度更深:“你都說是目擊證人,目擊證人的話你們都不相信,我說的話,你們能相信?”


    “沒有監控,所以就沒有鐵一樣的證據,我就算說了事情真相,你們就真的能把程銘抓了?讓我猜猜,他和宋梓玉之所以那麽快無罪釋放,塞了多少錢……”


    兩名警察臉色立變,萬萬沒想到宋初一說話這麽不客氣,他們來此,其實就是做做樣子而已。


    “哦,你們做基層的,怕是拿不到什麽好處……”


    “你不要胡言亂語!”男警察冷哼一聲,“我們稟公守法,為人民服務,絕不會……”


    宋初一打斷他:“警察同誌,我不想聽你說這些讓我惡心的話,你們想問那天的情況,那我就迴答你們——


    我的丈夫程銘,婚內出軌我的親姐姐,我親姐姐大著肚子約我到五樓見麵,用惡毒言語攻擊我。我沒忍住,想要打她,被程銘反打,隨後宋梓玉推程銘,程銘戳進我右眼。我於疼痛中翻下欄杆摔下五樓,落於地板上,全身三十五處骨頭斷裂,右眼眼珠破裂,現在躺在病床上,僥幸沒死的醒過來,如何?我這番話能定他們的罪?能將他們送入大牢?”


    男警迫於宋初一的氣勢,明明虛弱到仿佛一隻手就能碾死的螞蟻,說話的語氣也是淡淡,可他莫名卻覺得害怕,囁嚅著一時說不出話來。


    倒是女警察眼中同情之色更濃,她再度仔細打量宋初一,沉聲道:“宋女士,你放心,我們會把情況如實反饋,如果真如你所說,是程銘和宋梓玉害了你,他們便觸犯了法律,法律不會饒恕他們的。”


    宋初一看了她兩眼,難道這位女警沒覺得她自己說出的話很好笑嗎。


    法律真要管用的話,程銘和宋梓玉早就進大獄了。


    法律,有時候在有錢有權人手中,有時候一文不值。


    兩名警察走了,宋初一開始等待程銘和宋梓玉的到來,結果這兩人沒等到,倒等來一個律師,律師表示他是程銘請來的。


    該律師是來向宋初一替程銘提出來離婚的的。這位律師估計了解到宋初一之前和兩位警察說的話,氣勢洶洶的對宋初說她一摔了頭,所以對事情的經過想必是有錯看或者錯漏之處,或者是故意要針對程銘才說這些汙蔑程銘二人的話。


    並且舉例子反駁她。


    比如,宋梓玉對警察說的,她肚子裏的孩子根本不是程銘的,而程銘也承認了這點,表示隻把宋梓玉當妻子姐姐看待。


    比如,程銘和宋初一恩愛的情況鄰裏都知道,怎麽看程銘也不像是要出軌的樣子。許多年青女孩都羨慕嫉妒恨宋初一,程銘待在公司,經常有女下屬向他表白,他以‘家有愛妻’四個字拒絕了所有。


    比如,程銘多次在飯局或者朋友麵前提起妻子宋初一,這樣一個重家庭老婆的人,壓根不會出軌。


    ……


    他每說一條,宋初一眼中的冷意便越深一分,因為他說的這些都是真的。程銘想在外麵表示出他和宋初一很恩家‘妻管嚴’形象的男人,因為這個形象會得到一些商人夫人的好評,於他在商場上的生意有很多好處。


    他不僅在家騙宋初一,在外也騙別人,也正是如此,她才深信不疑他愛她。


    在律師舉例完這些後,對宋初一道:“以程先生的人格,他怎麽可能作得出這般傷害你的事。你出事後送到醫院搶救,費用這些全是他一人打理。”


    這名律師聰明隱了程銘完全沒來醫院看她的‘無情’舉動。


    宋初一垂眸看此人的表演。


    律師的唾沫橫飛,聲情並茂,宋初一想,隻怕程銘給了他不少錢,才會讓他這麽賣力。


    律師從公文包裏掏出文件袋,取出離婚協議:“發生了這樣的事,以程先生對你的愛重自是不願和你離婚,但你知道,程先生孝順,他父母強逼著與你離婚,尤其是你醒來之後還倒打一耙,冤枉他和宋梓玉小姐有染,認為是他們合夥害了你。”


    “程先生心中痛極,失望加痛心之下,又有父母逼迫,決定離婚。宋女士,你靠著程先生,享了這麽久的福,臨頭來還誣陷他。這樣的妻子,我想任何一個男人也受不了。何況你現在成了這樣,說得不好聽一點,你就是累贅,所以你還是識相一點吧。”


    “簽了這離婚協議,從此你和程先生天各一方。你放心,程先生不是絕情的人,會給你一筆不小的補償費,夠你……”律師頓了頓,厭惡的看了眼宋初一,麵對這個出新境界的女人這麽久,他的耐心正一點一點告罄,“安安生生的在床上躺著……直到……死。”


    最的一句,律師眼中滿是惡毒。


    程銘對他說了,隻要他想辦法讓宋初一簽了字,無論什麽辦法都行,到時候會多給他一筆錢。


    他原本是想哄著宋初一簽字,但在看到宋初一的神情時,知道哄騙這種方法行不通,於是立刻變了種方法。


    這個世上,有的是為了錢不要良心的人。


    宋初一看著離婚協議書,當看到上麵寫著程銘以她身體不適,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她拿著沒用,他已經迴收,但為了表達歉意,他會賠償她一百萬。


    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至少值千萬。


    然而宋初一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甚至心中沒有絲毫起伏,這就是程銘,一百萬,估計這一百萬給的也心疼吧。


    公司能成立,付出她多少心血,後來公司步上正軌,她為了他退居幕後,專心做起家庭主婦,照顧他們一家子,生生把自己操持成了黃臉婆……


    宋梓玉想借程銘的手殺她,無非就是為了她手上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沒有她的簽名,股份怎麽可能迴到他們手上。


    想來她之前一直昏迷搶救,程銘隨便模仿她的筆跡簽名就可以了。很簡單。


    宋初一放下離婚協議書,看著律師,目光冰冷:“我可以簽字。”


    律師眼中一喜。


    宋初一又道:“但在簽字之前,你迴去告訴程銘,我要程宋兩家所有人都來這間病房,來了,我就簽。如果差了一個人,我死都不會簽。”


    “當真?”


    “當真。”


    律師立刻歡天喜地的離開,準備把這個消息通知程銘,宋初一叫住他。


    他遲疑轉身:“你還有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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