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愛到塵微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去了早就訂好的酒席,知道宋初一不耐煩應付這些,鬱念之能擋的都幫她擋了。


    她大概也存了想醉的心態,敬她的酒她從不拒,謝廷生站出來替她擋酒,被人打趣,說他和鬱念之在戲裏演情侶,到了戲外,感情也不錯。話裏話外透露著另一層意思。


    鬱念之聽了之後,斜眼那位說出這話的某合作方老板,笑道:“瞧張總說的,我們劇組氣氛和諧,所以才能拍出這樣好的片子,拍了幾個月,大家朝夕相處,感情不好也說不過去。”三兩語便把這位張總話中的曖昧推散了。


    之後鬱念之便不準謝廷生替她擋酒,如此這般,很快就有了醉意。正好借這個機會退席,宋初一順便也用不勝酒力的借口退出。反正她人來了,也跟這些人吃了這麽久,麵子給足了,現在離開最多少了和一些圈內有名之人打好關係的機會,其他也沒什麽。


    金莉也知道她不耐煩這些,宋初一不在乎這些關係,她在乎,她得替她謀劃,是以她留下來和眾人周轉。知道她和鬱念之關係好,鬱念之自會照顧她,倒也不太擔心,隻讓阿彬跟著一起。


    鬱念之出得酒樓,吩咐她的助理:“我想去洗手間,初一陪我就行,你去給我買兩杯熱茶吧。”


    助理有些遲疑,她倒不是擔心宋初一會起什麽不好的念頭,兩人的有關係她很清楚,隻是見鬱念之醉成這樣,她自己也喝了不少酒,擔心宋初一一個人不好照顧。


    宋初一看出她的遲疑,道:“沒事,鬱姐姐交給我就行。”


    鬱念之揮手:“去吧。”


    助理無法,隻得去買熱茶,留下阿彬候在原地,宋初一和鬱念之去了洗手間。


    一進洗手間,確定裏麵沒人,鬱念之握住宋初一的肩膀:“初一,我要去找你老師。”


    “這事兒不能讓小若知道。”小若便是剛才那位助理,她的紀紀人和助得都知道她的心思,明著暗著勸了不知多少迴。


    男人不喜歡她,她若一直上趕著,掉身份。


    她現在要去找童悅,自然不能讓小若知道,小若知道了,經紀人也就知道了,到時候免不了又得說她。


    宋初一還沒答話,鬱念之撐著洗漱台,麵色被酒意染的酡紅,便連眼睛裏也染著醉意,然而眼裏的神色卻是無比認真:“我就去問他最後一個問題,我要當麵聽他說答案。”


    她的目光忽的變得長遠:“若沒有這個答案,我不會死心。”


    宋初一自然答應,鬱念之掬了捧冷水潑在臉上,酒意清醒了許多,她和宋初一自酒店後門離開,離開的時候,鬱念之和宋初一各自給小若阿彬發了條信息,讓他們自行迴去,不用管他們。


    宋初一本想招一輛出租車,結果出租車沒招到,倒是一輛四個圈忽然朝她這邊開過來,然後停在她倆身邊,車窗滑下,露出沐景序清俊的臉。


    宋初一驚訝:“沐叔叔,你沒有離開?”


    沐景序挑眉:“我給你發信息說了我等你結束酒席,你沒看到?”


    宋初一尷尬,她還真沒看到。


    鬱念之麵帶微笑的與沐景序打了招唿,沐景序也不想當著別人的麵教訓不看信息的宋初一,道:“先上車吧。”


    宋初一直接道:“去老師家。”


    沐景序從後視鏡看了眼鬱念之,什麽也沒問,朝童悅家駛去。


    因著鬱念之,宋初一和沐景序沒怎麽說話,而鬱念之也在想自己的事,沒有出聲,導致車內很是安靜。


    沒開多久,沐景序忽然靠邊停車,然後下車去了一家奶茶店,過了會兒,帶了兩杯溫熱的酸梅汁迴來。


    “外麵沒有醒酒湯,你們喝點這個緩解一下。”他把酸梅汁遞給宋初一時,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句:“小丫頭,什麽時候學會喝酒了。”一身的酒味。


    宋初一對他彎了彎眼睛,沐景序不知道她會喝酒的事也正常,她從沒在他麵前喝過酒。


    看到她笑,沐景序眼中無奈一閃而過。


    “鬱姐姐。”宋初一將管子插進杯子遞給鬱念之。


    鬱念之道了謝,接過,輕輕抿了口,酸酸甜甜的味道確實驅散不少心裏因酒意能上湧的不舒服。


    她不著痕跡的打量沐景序和宋初一,兩人雖然沒怎麽說話,但一個眼神,一個笑意,還有宋初一上揚的嘴角,無不說明他們的關係。再聯想當初宋初一受傷時,沐景序的緊張,鬱念之眼中浮現出羨慕。


    如果童悅待她有那麽一分情意,那該多好。


    想到等會兒想問的問題,她握緊了杯子。


    童悅……


    她在心裏反複的嚼著這個名字,一會兒想著他,一會兒又想著他身邊的許清,一顆心如同在油鍋裏沉浮。


    此刻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多,等到童悅家時,已經快到十一點了。


    下車時,鬱念之對宋初一道:“我一個人進去吧。”麵對宋初一,也沒有什麽丟臉不丟臉,隻是這最後一個問題,是她最後的一點尊嚴。


    宋初一重重點頭,什麽也沒說,看著鬱念之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對沐景序道:“我們走吧。”


    如果鬱念之能得到滿意的答案,那麽她必然不會再出來。


    反之,她肯定不想讓他們看到她的那一幕,有些傷口,獨自隨便可。


    宋初一選擇尊重她。


    沐景序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不過他禮貌的沒有多問,隻道:“又有幾個月沒見lucky了,前些日子做了手術,趁這個時間,迴去看看它吧。”


    宋初一這才想起來,前段時間lucky做了絕育手術,徹底失去成為爸爸的機會了。


    宋初一揉了揉眉心,覺得自己越發不像個合格的主人,自從拍戲後,她想起lucky的次數很少很少,要不是沐景序提起,她又要忘了這茬,很是愧疚。


    愧疚的她當即表示要給lucky買許多好吃的迴去。


    等買了迴去,再見到lucky時,大概是心裏委屈,lucky這一次見到她,居然沒有立刻撲過來粘她,反而團在沙發上,隻拿眼睛瞅她。


    宋初一趕緊抱著它說了好一通好話,又拿發零食哄,總算讓lucky高興起來,重新對著她撒嬌,宋初一心中鬆了口氣,摩挲著它柔軟的毛:“要不,我把它帶到劇組?”


    沐景序和她一起坐在沙發上,也順著lucky柔順的毛撫著:“劇組裏人多眼雜,你又忙,不小心丟了怎麽辦。”雖說lucky看起來很聰明,也認人,可劇組裏人太多,萬一有人起了不好的心思。


    “你忘了汪緋?”沐景序這然話徹底打消了宋初一的念頭,她抱著已經長得很胖的lucky,與它大眼對小眼,“為了你的安全著想,你還是乖乖在家待著,好嗎。”


    沐景序眼中起了笑意,宋初一無意間說出的‘家’一字,很得他喜歡。


    沐景序的這間公寓宋初一隻住過一晚,就那一次,第二天醒來還碰到沐景序的母親。


    今天晚上她自然也歇在此處,本來紅狐他們也鬧著要來,被沐景序直接趕走了,所以在酒店後門外宋初一才隻見到沐景序一人。


    宋初一想起這事,便有些不自在的說:“明天伯母不會來吧?”


    要是明天沐景序的媽媽薑月畫又來,她和沐景序都在,到時候……宋初一臉紅了起來。


    沐景序打趣她:“想我媽來?”


    宋初一瞪他。


    眼睛瞪圓時,臉上沉穩的神情盡散,如同一隻炸毛的小貓般,沐景序忍不住笑,伸手在她頭發上輕揉:“放心吧,她和我爸最近去國外旅遊了,沒在家。”


    宋初一果然放心了。


    然後她開始埋怨沐景序,上次都不跟她提前說薑月畫會來公寓,沐景序直喊冤枉,說這也不是他能決定的。


    宋初一也隻是隨口一說,沒有多想,她看了看時間,想必這會兒鬱念之的問題應該問完了,有心想給鬱念之打電話,又怕傷到鬱念之。


    轉念一想,給童悅打電話也是一樣。


    隻是電話撥過去,無人接聽,隻得作罷。之後金莉給地打電話,問她在哪,生怕她出什麽問題。沐景序直接奪過手機,淡淡道:“她和我在一起。”


    金莉沒話說了。


    片刻後,客客氣氣的請沐景序把手機還給宋初一,告訴宋初一明天的行程——飛迴m市,將剩下的戲份拍攝完畢。


    鬱念之按門鈴的時候,童悅已經洗漱完畢了。


    他從演播廳退出去後,先讓羅浮送他迴家,隨後才讓羅浮送許清迴家。


    許清確實不是他女朋友,隻是他拿來讓鬱念之死心的手段而已。許清真正的身份是羅浮的女朋友,他們隻是合在一起演戲罷了。


    他這一生,一個人過足夠了,不用耽誤任何人。


    原本以為他說的夠明白,做的也夠清楚,鬱念之定會放下對他的執念,卻沒想到,鬱念之越陷越深。


    這不是童悅樂意看到的。


    門鈴響時,他有些訝異,羅浮是有他家鑰匙的,不過羅浮不會和他住在一起,羅浮另有住處。


    如果是羅浮的話,會自己用鑰匙打開即可,萬不可能按門鈴……那麽,這麽晚了,誰會來他家呢。


    童悅緩步走到門前,透過電子監控屏,看到門外站著的竟是鬱念之。


    他開了門。


    鬱念之抱著雙臂,麵色煞白,朝他淺淺一笑:“我以為你不會開門呢。”


    她故意將外套扔到外麵的垃圾桶裏,來到門前也是故意等好了幾分鍾才按門鈴。寒冬臘月,她隻著一條紅色長裙,裸露在外的皮膚甚至能清楚的看到,透著烏青之色。


    童悅一驚,一時不明白她怎麽會這樣,隻是看她凍成這樣,下意識把她往屋裏拉:“快進來!”


    手觸及她冰冷的皮膚,輕顫了下。


    “發生什麽事了?”他一麵問她,一麵拿起他的大衣裹在她身上,一麵拿杯子給她接熱水。


    從極寒到極暖,鬱念之身體不住發抖,她捧著冒著熱氣的杯子,因著手抖,帶動著杯中的水也停蕩漾。


    見狀,童悅又拿了件大衣披在她身上。


    她抬頭衝他一笑,瑩白的燈光落在她的臉上,映著她的臉色比白紙還白,童悅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一時沒有說出口。


    鬱念之道:“你知道的,和那些投資方合作方吃飯,他們是有錢人,就算我現在有了些名氣,可沒有後台……”她頓了頓,“總之我就退出來了,忘了拿外套,一時也不知去哪,就來你這裏了。”


    童悅輕輕蹙眉,他聞到鬱念之身上的酒氣了:“喝了酒,不該開車的。”先不說危險程度,到時候被交警抓到,隻怕她又會擔上不少罵名。


    鬱念之垂眸:“抱歉,一時沒想那麽多。”


    “你放心,我坐一會兒就走,不會打擾你的。”她抿了口熱水,“順便,也想問你一個問題。”


    她的笑容很淡,淡的讓人心酸。


    她又道:“你也不用擔心初一,她也退場了,沐先生接的她。”


    童悅越發不知該說什麽。


    兩人相對無言,氣氛尷尬。


    鬱念之看著他,想要問出的問題即將脫口而出,卻又有些不敢,如果問了,得到否定答案,是不是她連在這裏坐著的機會也不能擁有了。


    她承認,她在他麵前耍了心機。


    凍成這樣,他總該是擔心她的。


    過了會兒,童悅率先出生:“你先坐著。”


    隨後他去了廚房,從冰箱裏取出薑,準備給鬱念之熬一碗薑湯驅寒,隻是家中沒有解酒湯的材料,隻得作罷。


    鬱念之悄悄的來到廚房門口,看著他熟練的用一隻手洗薑,用削皮刀將薑削皮,再用刀切成薄片。


    等將湯熬上了,童悅才發現鬱念之站在廚房門口,朝她溫和的笑笑:“等會兒給你助理打電話,讓她來接你吧。”


    委婉的下了逐客令。


    鬱念之看著他平凡的麵容,鼻子一酸,眼圈微紅,你看,他能一邊關切的煮薑湯給她,怕她感冒,一邊卻毫不留情的下逐客令,這個人,到底為什麽這麽殘忍。


    “童悅。”


    她不叫他‘童先生’,那是在有外人時她對他的客氣稱唿,有時候叫的多了,分不清‘童先生’是所謂的尊稱,還是嘲諷。


    童悅手中一頓。


    “我到底哪裏不好。”這時鬱念之第不知道多少次這麽問他。


    童悅再一次用原來迴答她的話迴答:“你很好,是我高攀不起。”水滾了起來,發出咕咕咕咕的翻滾聲,童悅將火關小了點,慢慢熬。


    鬱念之被冷風所吹散的酒意似乎又湧了上來:“那許清呢,她哪裏好。以至於你選她而不是選我。”


    童悅不答。


    “因為她長的不像阿念,對嗎?”


    童悅蹙眉,抬眸看了她一眼,道:“你喝醉了。”


    “我沒有。”她朝裏走,走到他麵前,摸著自己的臉,“就因為我和阿念長的像,所以你就不能接受我?”


    童悅見她的手快觸到爐灶,忍不住反她手挪開:“小心燙到。”


    鬱念之反手抓緊他,或許是酒意上湧,令她的膽子大了些,以往這些話她全都咽在肚子裏,從不出來說。


    “童悅,我都說我了我不在乎替身不替身,隻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麽都不知乎,我都這麽放下尊嚴的乞求你了,你為什麽還要這麽殘忍的拒絕我?”


    “這對你並不公平。”童悅垂眸,湯已經熬的差不多了。


    “我不在乎。”


    “我在乎,阿念在乎。”


    鬱念之怔住。


    童悅關火,將薑湯倒在一個碗裏,再接了盆水將碗放進去過涼。


    鬱念之看著他,問出她今晚來找他想問的問題:“如果,我和阿念長不相像……”


    “你,會喜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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