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劍是穀之華被擒之時,陽赤符繳了她的,特來獻給師兄,孟神通愛得不忍釋手,但現在知道穀之華是他的女兒,這把劍當然要還給她了。


    穀之華接過寶劍,忍耐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滴了下來,抱劍一揖,對孟神通說道:“禍福無門,惟人自召,你,你,我望你好自為之!”石室的門早已打開,孟神通揮揮手說道:“不必你為**心,走吧!”口氣雖然很硬,但目送女兒的背影走出門口,饒是鐵石心腸,也不禁潸然淚下。


    孟神通在這幽穀裏經營了好多年,屋宇甚多,穀之華照著孟神通的指示,從後園逃出,剛剛翻出牆頭,忽聽得一聲喝道:“站住:”穀之華大吃一驚,追來的正是滅法和尚!原來滅法和尚在孟神通走後,對他的態度覺得有點奇怪,雖然不知道孟神通為的是甚麽,但一有了疑心,便也睡不著了。


    滅法和尚有幾十年的內功修養,耳目靈敏,極細微的聲響,他也聽得出來。


    穀之華的輕功雖然超妙,仍然被他聽出,他奇怪之極,心想:甚麽人敢到孟神通的家中窺探?忍不住過了出來。


    穀之華腳尖還未曾點地,隻聽得“唿”的一聲,滅法和尚已從她的頭頂掠過,在半空中一個轉身,倏的落了下來,碗口般粗大的禪仗,攔住了她的去路。


    一打照麵,滅法和尚的吃驚實在不在穀之華之下,急忙問道:“你是來找你的父親嗎?”穀之華喝道:“我來找你!”滅法和尚怔了一怔,道:“你來找我?”穀之華喝道:“誰叫你想掘我師父的墳墓?”霜華劍倏的出鞘,一招“玉女投梭”,冷不防的便向滅法和尚刺去。


    這裏不比邙山,這裏是孟神通的家中,滅法和尚在未知穀之華來意之前,自不敢冒昧的對穀之華下手,他想不到穀之華如此大膽,竟敢先發製人,穀之華這一招又狠又快,滅法和尚冷不及防,隻聽得“嗤”的一聲,僧袍已給她一劍穿過,幸而滅法和尚內功深湛,立即吞胸吸腹,劍尖隻差半寸,沒有傷及他的皮肉。


    滅法和尚哈哈笑道:“大水衝到龍王廟,自家人不識自家人!喂,你知不知道你父親便住在這兒?我現在和你的父親是好朋友,你怎麽還要殺我?”穀之華“呸”了一聲,斥道:“胡說八道,我的父親早已死了。”


    她口中說話,手底卻是絲毫不緩,一劍緊似一劍,將滅法和尚殺退幾步,便即奪路奔逃。


    滅法和尚心想:“難道她當真不知道這是她父親的家?還是她不肯認生身之父?或者她是想將功贖罪,幫曹錦兒來追蹤我,因而也闖到了此地?”心中捉摸不透,不敢對穀之華施展殺手,哈哈笑道:“你既然來到此間,也不想見見你的生身之父麽?”一聲長嘯,身形驟起,禪杖一揮,如影隨形,撲到了穀之華的身後。


    穀之華知道他的那聲長嘯,乃是通知孟神通的訊號,她實在不願竟再見父親,可是滅法和尚的禪杖已似狂風暴雨一般掃來,將她前後左右的退路全都封住。


    穀之華接了幾招,忽覺滅法和尚的攻勢雖猛,但每到她使出險招,準備兩敗俱傷之際,滅法和尚卻總是稍稍讓開,不敢對她施展殺手。


    穀之華何等聰明,見此情形,也猜到了他有所顧忌,立即放膽與他對攻,將玄女劍法的精妙招數盡量施展出來,連走險招,著著進迫。


    玄女劍法本來就是獨臂神尼留下給呂四娘,專門為了克製了因的!穀之華的功力雖然與滅法和尚相差甚遠,但仗著這套劍法,縱使滅法和尚絲毫不讓,急切間也難勝她,何況她如今隻攻不守,威力無形中等如增加了一倍,激戰中但聽得“嗤”的一聲,滅法和尚的憎袍又給她削去了一幅。


    滅法和尚見攔她不住,一咬牙根,心中想道:“拚著得罪孟老怪,也不能讓她逃走。


    好,說不得我隻好讓她受點傷了!”主意打定,杖法一變,縱橫揮霍,儼若天風海兩,迫人而來。


    又似在穀之華麵前,起了一道銅牆鐵壁,穀之華連衝幾次,都無法突圍,險些被他打傷,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這才知道滅法和尚的功力,實在高得出乎自己意料,那次在邙山與他惡戰,全靠金世遺幫忙,擾亂他的心神,贏得端的徼幸。


    激戰中穀之華正使到一招“天女散花”,這一招劍勢由上而下,抖起了六七朵劍花,可以在一招之間連刺敵人七處穴道,本來是“玄女劍法”一招精妙殺手,但因為分刺敵人七處穴道,劍法淩厲而勁道不強,對付功力比自己低的自是可以得心應手,碰到功力比自己高的那就反而給了對方可乘之機。


    穀之華一時情急,未瑕思索,使出此招,但聽得“當”的一聲,霜華劍碰著禪仗,竟似被那禪杖吸著,抽不迴來,滅法和尚哈哈笑道:“孟小姐,扔下寶劍,隨我去見你的父親吧!”就在此時,忽聽得孟神通大聲叫道:“滅法和尚,你說什麽?是誰來了?”滅法和尚應道:“老孟快來,快來,是你女兒來了!”他一方麵說話分心,一方麵是因為見孟神通已經來到,自不怕穀之華逃走,自己也不願在孟神通麵前將他的女兒迫得太緊,穀之華起此時機,使了一招“夜叉深海”,霜華劍向前一伸,解開了滅法和尚那股黏吸之勁,立刻撒腿便跑!滅法和尚笑道:“孟小姐,你爹爹來啦,你還不相信我的話嗎?”這時孟神通已來到他的麵前,滅法和尚心想,有孟神通來到,穀之華插翼雞飛,當然不必他去追了。


    孟神通故作驚詫,連聲問這:“你說這個女子,她當真、她當真是我的女兒?”滅法和尚哈哈笑道:“一點不錯。


    老孟,我恭喜你們父女今日團圓啦!”孟神通不待他把話說完,驀然大叫一聲.飛身掠過,儼如大雁騰空,飛鷹撲免,倏的就追到了穀之華的身後。


    他裝得極像,那一聲叫喊,充滿了驚喜的感情,滅法和尚心道:“老孟歡喜得發瘋啦,可不知他的女兒肯不肯認他?”滅法和尚雖然懷有好奇之念,想知道他們會麵的情形,但想到他們父女相逢,必有許多話說,孟神通當然不歡迎外人插在他們中間,以滅法和尚的身份也不便偷聽,當下便守在門口,等候他們迴來。


    穀之華被父親追上,不知他心意如何,索性停了腳步,插劍歸鞘,垂手說道:“你的好朋友不肯放過我,好,你就將我抓迴去吧!”孟神通忽地伸掌一推,將穀之華淩空翻了一個鬥,推出三丈開外。


    他這一堆,手法妙極,穀之華順著他所推的這股力道,輕飄飄的落了下來,毫發無傷,方自驚詫,隻聽得她的父親便似在她的耳邊說道:“快逃跑,快叫你的幫手來!”穀之華怔了一怔,心道:“我有什麽幫手?”心念未已忽見孟神通手臂一掄,向後一甩,“蓬”的一聲,他身後十餘大地,立時升起一團火。


    這一瞬間,穀之華立即醒悟,原來她的父親有意放她逃走,為了怕滅法和尚起疑。


    故此特地布下疑陣,假作穀之華有幫手同來,他向後一甩所發出的乃是琉璜彈之類的火藥暗器。


    穀之華倏然醒悟,更不猶疑,立即大聲嚷到:“並肩子來呀!”孟神通雙指連彈,東南西北四方全都起火,火頭竟然落在他的房屋中間與花園之內,同時裝作怒氣衝衝的喝道:“好呀,你這小丫頭不認父也還罷了,怎麽還叫同黨燒我的房子?”穀之華也失聲叫道:“我的父親早已死了,豈有此理,你敢冒認是我的父親!”她一麵叫一麵施展絕頂輕功,轉瞬之間,便奔出了裏許之遙.但聽得後麵沙沙的腳步聲,端的便似有好幾個人同時逃跑一般,原來那也是孟神通布的疑陣,他向四麵八方飛出石子,石子擦在地上,便似輕功極好的人正在施展“陸地飛騰”的功夫一般,同時他自己也忽而向東,忽而向西的追趕,裝作是被同時發現的幾個敵人所擾亂了。


    這樣裝神弄鬼,鬧了一通,待至滅法和尚趕來,穀之華早已去得遠了。


    但孟神通的弟子甚多,他們見房屋火起,也當是來了敵人,紛紛向四麵八方追去,孟神通喝道:“救火要緊,都給我迴去!”這一聲大喝,直傳出數裏之外,弟子們當然不敢違拗,又紛紛迴來。


    滅法和尚暗暗起疑,心中想到:“火勢不大,孟老怪何須如此張皇失措?穀之華年紀輕輕,除了邙山派的同門之外,她還能識得幾個有份量的人物?怎的能在一夜之間,的來了許多武林高手?”但滅法和尚雖是猜疑。


    卻怎麽也猜想不到是孟神通自己所放的火。


    孟神通所發的乃是琉璜彈,這種火藥暗器,用於對敵,可以將對方燒得皮焦肉爛;但體積甚小,所發出的火當然不會怎樣強烈,不過一頓飯的時間,就給撲滅了。


    孟神通故意裝作發怒,斥罵弟子們太不小心,讓敵人溜入放火,正在罵得不可開交,項鴻和另外幾個弟子忽然將兩個受傷的同門舍了進來,一個是他的二弟於吳蒙,一個是六弟子張炎。


    孟神通心道:“這丫頭真是不識天高地厚,我將她放走,她卻還要傷人。”


    哪知一看之下,但見這兩個人麵色青中帶黑,孟神通叫聲“不好”!急忙將這兩個人的上衣撕下,隻見他們的背心都舍有一枚毒蒺黎,孟神通這一驚非同小可,心道:“難道當真是來了敵人?”邙山派的人從來不使有毒的暗器,這是滅法和尚所深知的,見此情形,亦是好生驚詫,沉吟說道:“難道是四川唐家的人來了?老孟,你和唐家也結有仇麽?”孟神通道:“不對,這不是唐家的暗器手法.唐家的暗器不發則已,一發必是打對方致命的大穴。”


    當下孟神通施展內功,將掌心在吳張二人受傷之處一按,將毒血都吸了出來,然後叫項鴻將他們搬進靜室療治,滅法和尚見他的內功竟然練到不畏劇毒,好生佩服,同時想道:“這人的暗器手法雖然不及唐家,但他輕功如此高明,又能使有毒的暗器,也算是個厲害的人物了。


    咳,穀之華怎能的來這許多有本領的人?”不說滅法和尚暗裏猜疑,且說合之華逃入杯中,忽見有兩個人在附近搜索,好像尚未發現她,穀之華認得其中一人是吳蒙,穀之華對他最為討厭、正想要他吃點苦頭,那兩個人忽然慘叫一聲,一同倒地,穀之華也是驚疑不定,心想:“難道他,他為了讓我逃走,竟然不惜將他心愛的弟子也暗傷了?”她怕繼續有人追來,不敢察看,慌忙奔逃。


    這時已是黎明時分,晨風吹來,花香撲鼻,穀之華精神一爽,迴頭一看,火花已熄,她走出幽穀,不見有人追來,便放慢腳步,思索今後之計,她雖然脫離了險境,可是心神仍然未定下來。


    第一件緊要的事情,當然是想法去救李沁悔,穀之華心中想道:“我但願今生不再見到我的父親,但為了沁梅妹妹,隻怕我仍然不能避免見他,可是我若逕去救人,縱然他不忍傷我,滅法和尚肯放過我嗎?何況還有陽赤符和他的許多弟子。”


    她想來想去,隻有去找人幫忙,找誰呢?李沁梅的母親是當年威震江湖的三女俠之一,若是她來,當然贏得了孟神通,但李沁悔的母親遠在天山,遠水不救近火,看來唯一可以找來幫忙的隻有金世遺,金世遺說過大約要兩個月後才出海,有事可到青島嘮山上清宮去等他,此去嘮山,用不了一個月。


    但估計金世遺的本領可以僅勝滅法和尚,卻還贏不了孟神通,孟神通因為中過金世遺的毒針,將他恨之入骨,隻怕救人不成,反而累金世遺送命,除非是自己和金世遺聯手合鬥,或者有可以戰勝孟神通的可能,但自己又怎能親自與父親動手?穀之華想得心亂如麻,躊躇難決,但想到李沁梅對金世遺的一往情深,心意立決:“無論如何,沁梅的消息我一定得告訴他。”


    她想得出神,喃喃自語,不自覺的說出金世遺的名字。


    忽聽得有人噗嗤一笑,突然間一股冷風向她頸後吹來:穀之華驀然受驚,隻當是敵人偷擊,習武之人,防衛自己無異本能,不暇思索,立即便是反手一劍。


    這一劍剌出,但聽得一個清脆的聲音叫道:“哎喲,好厲害:”穀之華倏的轉過身來.一聽這聲音不似含有敵意,但收勢不及,第二劍又已發了出去,隻見一個女子淩空跳起,穀之華的劍鋒剛好從她的鞋底擦過,看來這個女子的輕功並不在她之下。


    穀之華急忙收迴劍勢,還未來得及發問,隻見那女子已落下地來,似笑非笑的望著她,嬌聲說道:“我給你打發了兩個人,你卻賞我兩劍,這未免太過份了吧?”穀之華這才知道,原來吳蒙和他的師弟,乃是被這個女子的暗器所傷的。


    穀之華抱劍一揖,說道:“多謝姐姐相助之恩,請恕我魯莽之罪。”


    穀之華走出身名門正派、素性端莊的女子,心道:“你與我從未見過麵,第一次見麵就這樣戲耍,我不說你過份,你卻反而說我過份?”她想是這樣想,對這女子仍然是以禮自持。


    這女子卻似是猜到她的心竟,又是“噗嗤”一笑,說道:“恐怕你是在心裏埋怨我戲耍你吧?你卻要我恕罪,這不是諷刺我嗎?”穀之華麵上一紅,她不習慣於說假話,隻好問道:“不知姐姐何故戲耍?”那女子笑道:“若不是我試你一下,我怎知你是呂四娘的弟子?我聽說呂四娘的關門弟子名叫穀之華,你大約就是她吧?”穀之華道:“不錯,我就是穀之華。


    未請教姐姐高姓大名?”那女子笑道:“你與李沁梅同在一起,李沁梅卻未曾向你談及我嗎?”穀之華道:“是厲姐姐嗎?沁梅妹妹很感謝你,她說上次她被孟、孟神通幽禁在山洞裏,全靠你將她救了出來。”


    那少女道:“不錯,我就是厲勝男,哈哈,李沁梅沒有忘記我,我也未曾忘記她,我猜想孟老怪一定不肯放過她,果不其然。


    不過,我卻想不到是滅法和尚拿她來作人情。


    這兩個怪物合夥,這可更不得了!”上一次厲勝男救出了李沁梅,又匆匆忙忙的將她騙走,李沁梅很感激她,也覺得她恨古怪,她和穀之華說起之時,兩人都猜不到她的來曆,在穀之華心目之中,厲勝男既敢冒險從孟神通的手裏救人,一定是個本領高強的女俠,不料如今見了,與她想像中的“大俠”可並不相符,不但說話舉止,都不像是個名門正派的弟子,而且眉宇之間,還似隱隱帶有一股邪氣,頗出穀之華意外。


    但她隨即想到:“江湖上盡多遊戲風塵的俠士,金世遺就是一個例子,焉知這個女子不是金世遺這流人物?”穀之華這樣一想,又想她是救過李沁梅的人,雖然氣味不很相投,也便對她坦然說道:“正是呢,孟神通與滅法和尚合夥,這真是怎麽得了。


    有什麽辦法將李沁梅再救出來?”厲勝男睨她一眼,忽地笑道:“你不是想去向金世遺求助嗎?怎麽騙我說還未想出辦法?”穀之華怔了一怔,失聲說道:“咦,你怎麽知道?”她不知道,她剛才獨自沉吟,曾說出了金世遺的名字,被厲勝男偷聽去了。


    厲勝男笑道:“我有未上先知的本領,猜得中別人心中所想的事情。”


    穀之華麵上一紅。


    道:“姐姐不要說笑,我是想過去向金世遺未助,不過就算找得到的話,也要一個月才得來迴,而且金世遺也未必敵得過孟神通,正想向姐姐請教,還有什麽別的法子?”厲勝男不答她的話,卻先問道:“你知道金世遺在什麽地方?”穀之華道:“聽他說他想到海外去,不過時間大約要在兩個月之後,在這時間之內,可以到嘮山上清宮去等他。”


    厲勝男麵色一沉,隨即又笑道:“金世遺是這樣說嗎?江湖上傳說他是個不怕天不怕地的怪物,果然不錯。


    他真敢一個人到海外去嗎?他到海外去做甚麽?”穀之華道:“他本來就是在海島上長大的,飄洋過海在他也算不了甚麽。


    至於他為了何事出海,這我可不知道了。”


    穀之華本來不習慣於說假話,但金世遺出海去找喬北溟的武功秘笈,這乃是一件大秘密,穀之華不得不瞞著厲勝男。


    厲勝男心內一寬,想道:“還好,金世遺並沒有將我的秘密告訴她。”


    於是笑道:“你對金世遺的底細倒知道得很清楚啊!”穀之華麵上一紅,說道:“金世遺的師父毒龍尊者和我的師父有過一段交情,我和金世遺也見過幾次麵。


    要不然我就不會想到向他求助了。


    姐姐,你和金世遺也是相識的嗎?”厲勝男笑道:“我和他也是見過一兩次麵,可比不上你們的交情。


    但我聽他說,他好像不打算出海了。”


    穀之華詫道:“你最近這次是什麽時候見他的?”厲勝男道:“就是前天,他說他想去找一位好朋友。


    這個朋友住在蘇州城外,那麽,除非他向我說的是假話,否則他怎能在兩個月之內趕迴嘮山,而且還要準備大船出海。”


    穀之華好生詫異,心中想道:“我是大前天才和金世遺分手的,竟有那麽湊巧的事,他前天又和厲勝男見麵了?金世遺和我說得那麽確實,怎麽在一夜之間,又改了主意了?”半信半疑,問道:“金世遺可曾說他要找的是那位朋友?”厲勝男道:“他說去找陳天宇,那是一位他在西藏認識的朋友。”


    穀之華一想,她和金世遺初會麵之時,金世遺正把唐嘵瀾留給他的碧靈丹托江南轉贈給陳天宇,他也曾聽金世遺提過他與陳天宇的交情,莫非陳天宇遭遇了什麽意外,金世遺還要趕去會他?穀之華心裏猜疑,卻又不敢不信厲勝男,於是說道:“那更糟了,金世遺能來,或許還有一絲希望,他不能來,還指望誰人去救李沁梅?”厲勝男道:“我有一個法子,不過,姐姐你可得對我說實話。”


    穀之華道:“怎麽?”厲勝男道:“我看剛才孟神通是有意放你走的,是也不是?”穀之華麵色灰暗,低聲說道:“不錯,他是有意放我走的。”


    厲勝男道:“孟老怪殺人不眨眼,落在他手上的人,他豈肯輕易放走?這其中究竟是什麽緣故?”穀之華給他觸動心上的創傷,難過之極,但一來想到要與她同心合力,二來想到曹錦兒已把自己的身世來曆在邙山大會上公開,金世遺也知道了。


    那麽就讓厲勝男知道,也算不了什麽,想到此處,把牙根一咬,說道:“他,他是我的生身之父!”厲勝男吃了一驚,神色突變,眼睛中問出仇恨的火花,隻聽得穀之華跟著立即說道:“他雖然是我的生身之父,我卻早又不把他當作父親了。


    他、他是我邙山派的大仇人!”厲勝男點點頭道:“他和邙山派結仇的這件事情,我也知道。”


    穀之華將秘密說了出來,心情反而感到輕鬆了,這時她才注意到厲勝男的麵色有異,但地想這本來是一件令人駭異的事情,因而也就不怎樣放在心上。


    地做夢也料想不到,厲勝男和孟神通也有血海深仇,此時正在打算一個最殘酷的報複主意。


    但見在片刻之間,厲勝男的麵色又恢複如常,微笑說道:“原來你是孟神通的女兒,那就有法子可想了。”


    穀之華道:“不行,我不能去求他!”厲勝男道:“我不是要你去未他,咱們今晚一同去,隻要孟神通他不敢傷你,我便有辦法。


    .你引開孟神通,我去救人。”


    穀之華道:“還有一個滅法和尚呢……”厲勝男道:“我把李沁梅救出來,我們兩人足可以對付得了滅法和尚。”


    穀之華道:“他、他的修羅陰煞功非常厲害,萬一我絆不著他,他將你傷了呢?”厲勝男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雖然敵不過孟神通,他的修羅陰煞功卻還未能傷得了我。


    總之,你與我伺往,我便有辦法。”


    穀之華心想:“難道她也練有抵禦修羅陰煞功的本領?嗯,她上次敢到孟家莊去救人,也許真有出奇的本事。”


    厲勝男笑道:“我瞧你昨晚一定沒有好好睡過,咱們先到前麵的小鎮找點吃的,你歇息一會,養好精神,咱們晚上再去吧。”


    兩人一同下山,一路上厲勝男用言語試探,探山穀之華果然不知道她與金世遺之間的秘密約定,這才放心。


    穀之華也想探問她的來曆,但厲勝男卻什麽也沒有露出來。


    穀之華料想她有難言之隱,便不再刺探了。


    她覺得奇怪的隻是聽厲勝男所說,厲勝男與金世遺的交情似乎不淺,為什麽金世遺從來沒有提過她。


    原來厲勝男上次與金世遺分手之時,金世遺約她三個月之後的月圓之夜,在東海海邊嘮山上清宮會麵,她當時便猜想到金世遺的用意,想道:“此去嘮山,不過半月路程,他為何約在三月之後,又不肯與我同行,一定是想去找李沁梅的了。”


    不知怎的,她覺得有點妒忌起李沁梅來了,她探聽得邙山派將在獨臂神尼逝世五十過年那天,招集同門,舉行盛會,屆時各路英雄必定前來祭掃,她便也上邙山,想去碰碰金世遺與李沁梅。


    不過她遲了一天,邙山之會已經散了。


    她在附近探尋金世遺的蹤跡,碰見幾個孟神通的弟子,她暗地追蹤,無巧不巧,給她偷見了滅法和尚將李沁梅擒入布袋。


    昨晚孟神通將穀之華“趕”出來的時候,她正埋伏林中。


    此時她也是疑心大起,不但因為穀之華是孟神通的女兒,而且因為聽穀之華的口氣,她與金世遺的交情竟似乎不在李沁梅之下,厲勝男不覺對穀之華也妒忌起來。


    兩人走了一程,忽見前麵一行三眾,策馬前來,厲勝男道:“咦,不好,我碰著對頭了,且躲一躲。”


    她正要躲進林中,穀之華忽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嘻嘻笑道:“偷東西的女賊,我瞧見你啦!”穀之華好生奇怪。


    原來這個人竟是江南。


    但見江南在馬背上弓身彈起,半空中接連翻了兩個鬥,箭一般的就射到了厲勝男身邊,厲勝男冷笑道:“你這臭小子敢來惹我,我在這裏,你來捉吧!”反手一點,江南還未站穩,“咕咚”一聲,便倒在地上。


    穀之華急忙嚷道:“厲姐姐,這是熟人,他就是陳天宇的書僮呀!”話猶未了,江南忽地跳起,一手抓著了厲勝男的胳膊,笑道:“哈哈,還不抓著你嗎?咦,穀姑娘,是你!你怎麽和女賊在一起呀?”原來江南曾跟黃石道人學過“顛倒穴道”的功夫,他是故竟讓厲勝男點中穴道,然後泠不防的將她抓著,這正是江南最拿手的功夫。


    但他的本領到底與厲勝男差得太遠,剛抓著它的胳膊,又顯著說話,給厲勝男用了個“脫袍解甲”的招數,肩頭一沉,雙臂一振,又把他摔了個鬥。


    江南跳了起來,張口要罵,厲勝男笑道:“不是瞧你和穀姐姐認識,摔壞你的骨頭!”江南一想,果然是對方手下留情,便不罵了。


    穀之華道:“江南別鬧,這究一竟是怎麽一迴事情?”江南道:“我的義兄義嫂來了,你怕我打謊,你問問他吧,她昨晚真的想來偷我們的東西呀。


    嗯,還有。


    我、我早已不是書僮了,金世遺尚未曾告訴你嗎?”穀之華忍著笑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忘記了。”


    和江南一道的那青年夫婦,這時已走上前來,穀之華心道:“江南稱他們為義兄義嫂,想必是陳天宇大婦了。


    厲勝男說金世遺去找他們,怎麽他們卻來了此地?”江南道:“這位是穀姑娘,那天幫金世遺打退藏靈上人等三個魔頭,救了我性命的,便正是她!”陳天宇拱手說道:“多謝姑娘相助之恩,我正是陳天宇。”


    陳天宇的妻子幽萍也上來謝道:“全靠金大俠和穀姑娘幫了江南這個大忙,他才得以將碧靈丹送來救我一命。”


    一方麵向穀之華致謝,一麵卻用眼角瞟厲勝男。


    厲勝男麵上泛起一朵紅雲,尷尬笑道:“原來是賢伉儷,失敬,失敬!昨晚我是和你們開玩笑的。”


    江南道:“還說開玩笑呢!昨晚要不是我發覺得早,幾乎給你將我嫂嫂的寶劍偷去了。”


    原來昨晚厲勝男與陳天宇夫婦同在小鎮上的一間客店投宿,幽萍那把寶劍乃是冰川天女的母親-尼泊爾的華玉公主,當年用萬年寒玉,自煉了一把冰魄寒光劍之後,又將所下的玉屑,混合萬載玄冰,煉成了九把寒冰劍,分給侍女。


    幽萍那把,正是九把寒冰劍中最好的一把,厲勝男兒她劍匣之中隱隱透出寒光冷氣,好生奇怪,便想去偷她的。


    厲勝男在那客店投宿,等到半夜,悄悄起來,用“鶴鳴五鼓返魂香”迷倒了陳天宇夫婦,將那把寒冰劍偷了出來,還未及抽出來看,卻被江南發現,大叫大嚷,拚命追來,厲勝男早已看出江南武功不高,她隻求將寶劍偷走便算,所以不想多費時間,下手之時,就忽略了隔房的江南,沒有將他迷倒。


    哪知江南的武功雖然不高,卻很有些奇特的本領,竟然鍥而不舍的一路追來。


    厲勝男將他摔了好幾次,他兀是不肯罷休。


    厲勝男動了怒,正想讓他吃點厲害的苦頭,陳天宇夫婦仗著精純的內功,迷香的藥力不到一盞茶的時刻便給他們自行解了,追了上來,幽萍一把“冰魄神彈”,迫得厲勝男扔下了寒光劍。


    連忙逃跑。


    這時,陳天宇夫婦見她和穀之華一道,不想再提昨晚的事,陳天宇斥道:“江南,你休得胡說八道.厲小姐若真的是賊,昨晚早就將你打壞了。”


    江南暗裏嘀咕:“還說不是賊,不過不是心狠手辣的賊,這卻是真的。”


    厲勝男笑道:“倒不是江南胡說,陳夫人這把劍甚是奇怪,我確是想偷看一下。


    這玩笑是開得有點過份了。”


    幽萍笑道:“我這把劍是中土所無,怪不得姐姐覺得奇怪。”


    江南道:“嫂嫂,你就借給她看一看吧。”


    要知道這把寒冰劍出匣便有奇寒之氣,武功尋常的,看一看也要生病,江南料想她或者不至於生病,但那冷氣卻天必禁受得住,有意讓她吃吃苦頭。


    厲勝男道:“姐姐若不介意,請借一觀,開開眼界。”


    幽萍本想說出這把劍的奇特之處,但怕厲勝男誤會自己看輕了她,又想起昨晚那把冰魄神,雖然沒有打中她,但她經受得起冰魄神彈的寒光冷氣,想必也不至於被寶劍所傷。


    便將寒光釗拔了出來,讓她觀看。


    轟勝男將寶劍移近眼前,彈了兩彈,嘖嘖讚道:“非金非鐵,這是什麽做的?”話猶未了,打了一個寒噤,連忙移開了一些,笑道:“這股奇寒之氣,看來倒是有點像孟神通用修羅陰煞功所發的冷風。”


    插劍歸鞘,交迴給幽萍。


    幽萍見她隻不過打了一個寒噤,麵色依然不改:而合之華在她身邊,更是絲毫不動,對她們二人的本領好生佩服。


    她哪知厲勝男早有準備,若劍之時,已用家傳的獨門內功,運真氣護著心頭;而合之華則因為練過少陽神功,不畏陰寒之氣。


    當下大家敘起話來,陳天宇聽說穀之華是呂四娘的衣缽傳人,更為欽敬,說道:“可惜我來遲幾天,不及參加貴派的盛會。”


    穀之華因為與他們初會,不好提及自己被逐出本派門牆,便把話岔開,轉問他們的來竟。


    陳天宇道:“內子多蒙金大俠慨贈靈丹,得占不藥,我與他多年不見,正想尋他這謝,我也知他行蹤不定,若是找不到他,便到天山去拜訪唐經天夫婦,希望能打聽到他的消息。”


    穀之華詫道:“金世遺也正去找你們,你們在路上沒有碰頭嗎?”陳天宇連忙問道:“他是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動身的?”厲勝男道:“我前天在新安鎮上遇到他,聽他說的,可惜你們卻在路上錯過了。”


    江南“咦”了一聲,說道:“奇怪,我們前天正是在新安鎮上歇宿,新安鎮地方不大,隻有兩間客店,就是我們沒有發現他,他也應該發現我們呀?”厲勝男道:“你們住的哪間客店?”陳天宇道:“我們住的是萬利客棧,入黑之後,才趕到投宿,我們一到之後,便即在鎮上打聽,卻不聽有什麽江湖人物經過。”


    厲勝男道:“呀,這就對了。


    金世遺他打扮成一個瘋瘋顛顛的乞丐模樣,就在鎮後麵那間破廟裏住宿,我則住在永發客棧,我是事先與他有約會的,在半夜裏離開客棧,到那破廟裏與他直談到四更才迴來。


    一迴來便剛剛發現你們動身,那時天還未大亮呢。


    可惜我不認識你們,要不然我一定會趕迴去叫他。”


    陳天宇聽她說得那樣確實,連唿可惜!穀之華卻在暗暗起疑,心中想道:“金世遺雖然貌似瘋癲,卻是個精細的人,他又素來愛管閑事,陳天宇他們一行三眾,入黑之後才乘馬到來,金世遺聽得馬蹄聲響為什麽不出來探望一下?此其一。


    金世遺從來沒有向我提過她,金世遺雖慣於遊戲人間,但不是她最知心的朋友,他又焉肯與她深夜談心,毫不避嫌?此其二。


    再說,他為什麽要扮成乞丐的模樣,他此行是去找陳天宇,以他和陳天宇的交情,也犯不著扮作乞丐去與陳天宇開玩笑呀。


    此其三。


    何況他還早就對我說過要在兩個月後出海,還約我若探聽到李沁悔的消息,使到嘮山上清宮去等他?不過,穀之華雖然覺得疑點甚多,但卻想不出厲勝男要說謊的道理,故此對她的說話,也不敢完全不信。


    不過,陳天宇卻沒有對厲勝男起疑,因為他的確是在新安鎮上五更時分動身的,他哪裏知道,厲勝男因為想偷幽萍的寶劍,早已跟蹤了他們兩天了。


    江南聽說金世遺已去找他,大為著急,說道:“既然金大俠前天在新安鎮上與咱們錯過,那麽,咱們來迴的路程,相差不過四天,現在快馬趕迴去,在他未到蘇州之前,總可以趕得上他,免得他到蘇州撲一個空,以後不知什麽時候才能碰著他了。”


    陳天宇道:“你說的也有道理,穀姑娘、厲姑娘,咱們就此別過。”


    拱一拱手,正要跨上馬背,穀之華忽道:“陳公子且慢!”陳天宇道:“穀姑娘何事見教?”穀之華道:“陳公子可認得天山派的李沁梅麽?”江南道:“我家公子與唐經天、金世遺都是好朋友,當然認得李沁梅。”


    陳天宇微有詫異,問道:“我聽說李沁梅也正在訪尋金世遺的下落,穀大俠莫非是在什麽地方遇見了她麽?”穀之華道:“我昨晚還與她在一起。”


    陳天宇忙道:“既然如此,咱們何不先去找她,然後再一道去找金世遺?”穀之華道:“可惜她現在落在一個大魔頭的手中,被囚禁在一間石屋之內,我沒法救她!”陳天宇大吃一驚,問道:“什麽人這樣大膽,敢囚禁李沁梅?難道他不知道李沁梅的來曆?”穀之華道:“他知道的,正是因此,他才不肯放她。”


    陳天宇道:“他不怕唐曉瀾和馮琳麽?”穀之華道:“也許他現在對唐馮二人還有忌憚,但這個大魔頭現在正在修練一種奇異的武功,唐曉瀾遠在天山,等到他知道消息,再找到那個大魔頭時,他的武功早已練成,那時他就未必怕唐曉瀾了。


    所以他現在不肯放李沁梅,正是因為怕唐曉瀾和馮琳在他功夫未練成之前,找他報複。”


    陳天宇道:“什麽人這樣厲害?聽你的說法,他現在雖比不上唐磽瀾,卻也相差不遠了。”


    穀之華道:“正是如此,所以他才敢恣意橫行。


    這個人麽,他叫做、叫做、孟、孟神通。”


    陳天宇道:“孟神通?這個名字.我可還是第一次聽到。


    穀女俠,那麽你剛才說昨晚還和她在一起,那時她還沒有被那個大魔頭所擒麽?”穀之華道:“那時她和我都已被那個大魔頭所囚禁了,我是逃出來的。”


    當下將孟神通與邙山派結仇,以及擒獲李沁梅和自己的經過,說了一遍,但卻略去她與孟神通的關係這一點不提。


    陳天宇聽了,大為驚駭,卻又有點疑心。


    陳天宇心中想道:“她把那大魔頭說得如此厲害,卻又何以能夠逃出來?若說是機練湊巧,乘著那大魔頭防備鬆懈,她與李沁梅同囚一室,卻何以季沁梅又逃不出來?還有,她說到大魔頭的名宇之時,神情和聲調全都變了,這又是什麽道理?”不過,陳天宇雖然疑心重重,但是一想到穀之華是呂四娘的弟子,卻仍相信她並無惡竟。


    陳天宇沉吟半晌,說道:“既然是李沁梅遇到危難,咱們豈能坐視不救?縱使那孟神通果是神通廣大,也總得和他鬥一鬥!”當下,大家商議,決定了還是照厲勝男原來的計劃,先到前麵的小鎮找間客店歇息,養好精神,待到今晚三更時分,再去救人。


    江南說話最多,一路上纏著穀之華說話,穀之華稱讚他的武功大有進步,江南嘻嘻笑道:“還不是全靠金大俠的指點嗎?不過,話說迴來,你也幫了我一個大忙!”穀之華笑道:“我幾時幫了你的忙?我可沒有教過你一招半式。”


    江南道:“咦,你忘記了嗎?你那日托我轉送一件禮物給金大俠,起初我給你弄得莫名其妙,後來才知道是藏靈上人身上的那張怪圖畫,金大俠一見,歡喜到不得了,他說雖然是件送的禮物,但我也有功勞,因此才一古腦兒把他的點穴手法和上乘武學的口訣都傳授了給我,可惜時間大短,他教我的,我還未能應用呢。


    哈哈,我江南雖然沒有別的好處,但最不會忘記人家的恩義,這迴我得到金大俠的好處,飲水思源,也是靠了你的幫忙,我還未曾謝你呢:”說了這話,竟然在大路上給合之華磕了一個響頭。


    穀之華生怕他漏金世遺的秘密,但江南口若懸河,穀之華哪有辦法將他的話頭打斷,心中暗暗著急,眼光一瞥,隻見厲勝男聽得非常留心,她目不轉睛的望著江南,忽然問道:“那是什麽怪畫啊?說出來也好讓我見識見識?”穀之華道:“江南最喜歡誇大,那其實也沒有什麽。


    ……未會說完.江南已叫起來道:“這迴我的的確確不是吹牛,敢情你也沒有見過那張怪畫?大海上有一個噴火的火山,還有一個巨人站在山腳,張弓搭箭.你說這還不夠古怪?我問過我家公子,他也覺得奇怪,說是不懂那畫中的意思呢!”厲勝男道:“嗯,這果然是夠古怪了!”就在這刹那間,穀之華忽然發覺她的臉上現出一付極其奇異的神情,穀之華大為奇怪,心想“難道她和這幅畫有什麽關係?”正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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