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八妹從黎清怡那裏得知黎大公子訂親的消息,還怔了一下。


    不過想想也是,他年紀不小了,確實也該訂親了。


    既然她拒了他,他與別人訂親也是應該的。


    大丫鬟秋令打量著朱八妹的神色,生怕她看了信後,做出什麽衝動的事情來。


    幸好,朱八妹什麽也沒收,甚至連姚大小姐的消息都沒有打聽,隻迴了黎清怡一句“恭喜”。


    大丫鬟秋令微微鬆了口氣。


    之前朱八妹與黎大公子之間的事情,她們四個近身伺候的丫鬟是知道的,雖說後來選了容七公子,但她們其實也怕朱八妹心有留念。


    唯有主子好了,她們這些近身伺候的才能跟著好。


    朱家早有規矩,男子四十無子方可納妾。姑娘出嫁時雖無硬性規定,但大抵也是不希望讓近身伺候的丫鬟做妾。


    隨著朱八妹即將出嫁,四個大丫鬟也想過以後的事——是挑一個合適的人嫁了,還是自梳做嬤嬤?


    ……


    不甘心,終究還是不甘心。


    黎大公子悄悄遞了一封信,說想要見朱八妹最後一麵。


    然而讓他失望的是,包廂裏來的不是朱八妹,而是朱三。


    他目光慘淡,心碎成冰,涼得可以。


    “朱……大人。”


    黎大公子起身行禮。


    朱三抬手:“私事,無需如此。”


    “是。”


    坐定後,朱三盯著黎大公子上下打量。


    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對於黎大公子清俊的外表,朱三還是認可的。


    大抵朱家人都長得不錯,習以為常,對好看的外表也喜歡多看上幾眼。


    朱八妹會看上黎大公子的外表,朱三一點也不意外。不能說容七不好,隻能說他稚嫩了些,或許再給他些時間,也會綻放出自己的風華。


    “我的來意,想來你已經猜到了。”


    “……是。”


    朱三慢慢地說道:“對於黎大公子的人品,我還是相信的,我也就不跟你饒彎子了。說實在話,再次看到你的信,我有些失望,我以為這件事情已經是了結了。既然已經了結了,就不應該再起波瀾。”


    “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再見她一麵。”最後兩個字,黎大公子沒有說出來。


    “你們雙方都已經訂了親,再見一麵又有何意義?”


    心難甘的黎大公子微微握緊了拳頭。


    朱三卻沒有放過他:“你是男人,是做大事的人,難道你不知道若是此事走漏了風聲,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是多大的傷害?你難道沒有想過,若是她夫家知道,會以什麽樣的目光看待她?”


    “若那個男人連基礎的信任都做不到,也不配娶她。”


    “嗬!你說得到容易,你能容忍你未來的妻子與別的男人有瓜葛?就算你不介意,你的家人呢?若是外麵流言蜚語漫天飛,你要怎麽辦?你未來的妻子怎麽辦?”


    黎大公子張了張嘴,想說他不會讓任何消息走漏,可最終沒有說出來。


    因為,朱三說的是“若是此事走漏了風聲”。


    他能確保自己不介意,又如何確保家人?


    就像他喜歡朱八小姐,想要娶她,但為了家人……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作為兄長,我不想發生任何意外。”朱三說道,“大家都是做兄長的,都有一個十分疼愛的妹妹,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情,也明白我為了預防意外所做的一切努力吧?”


    “……明白。”此時除了說明白,他還有說什麽?


    “黎大公子,人生沒有十全十美。如果你沒有辦法給對方幸福,就要學會放手,學會祝福。看著對方幸福快樂,也是一件幸事,不是嗎?”


    “……是。”


    ……


    朱三離開的時候,當著黎大公子的麵將那封麵給燒掉了,不留任何把柄於他人之手。


    他小心謹慎慣了,若能開解黎大公子,不結下緣分就不結下,但若實在開解不了,他也不希望把選擇權交到對方手裏。


    尤其是男女之事,對女子的名聲格外敏感。


    朱八妹本就“出格”,前麵還跟別的男人扯上過關係,這要再來一出……


    再是大度的男人,心裏怕是都得犯一個疙瘩。


    朱三不希望把這個疙瘩種進容七的心裏。


    幾天之後,容七就被朱三找喝酒了,聊的都是一些男女之事,一副生怕容七“對不起”朱八妹的樣子。


    “八妹從小就被我們寵壞了,性子直,也不會說話,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得罪了人,還望妹婿以後多擔待點,別跟她計較。左耳進,右耳出,別放在心上……”


    容七:……三哥,你說什麽?八小姐嘴皮子那麽利落,還叫不會說話,你怕不會有什麽誤會?


    “你不知道,八妹小時候野得很,為了我們這些做兄長的,敢跟村裏的男孩子動手。那個時候家裏窮……”


    容七:?!不是吧,八小姐這麽厲害?!看不出來,真看不出來……那看來以後我得小心一點,別把她惹事了,萬一跟我動手怎麽辦?打輸打贏都丟臉。


    “我們是泥腿子出身,雖說讀了幾年書,可到底比不上妹婿書香門戶,跟腳薄了些。八妹讀的那些書,學的那些規矩……我怕啊,我怕她一進門就被婆家嫌棄了,我們家的規矩跟外麵的又不一樣,就怕她學了一個皮毛,隻唬得了家裏人,唬不了外人。”


    容七:你想多了,我們祖上還是奴才出身,就是現在還有一支是奴才,誰也別嫌棄誰。


    ……


    “八妹做事出格,規矩沒學到位,外麵風言風語的,傳來傳去都變了味。可謂一人成行,三人成虎……要是有一點,你心裏不舒服,容不下八妹,還麻煩你平平安安地把人送迴來。”喝到後麵,朱三都喝醉了,扒著容七的手,絮絮叨叨。


    說朱家人習慣了疼輩子,怕是要疼一輩子了。


    朱八妹哪裏做得不好,都是他們寵的。


    他們允許容七重新“教”,但要是有一天容家容不下了,或者朱八妹想要迴娘家了,還麻煩容七把人好好送迴來。


    他們朱家允許有被送迴家的小姑子,但不能有被人“欺負”狠了的小姑子。


    容七:……大舅子,你別喝了,你都喝成這個樣子了!


    他頭疼地喊了朱七身邊的小廝,把人扶上馬車,安安全全送迴了朱家,方才離開。


    迴去的路上,小廝富貴唏噓不已,說沒想到朱大人看著外麵威風八麵,到了家裏卻是一個把妹子當成眼珠子疼的。


    容七沒說話。


    他雖然沒有喝醉,但也多少喝了些,靠在馬車壁上閉目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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