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天幾經不合眼的改卷,考官們終於將這批院試的卷子改了出來,大家按照等級評級,很快需要錄取的名額給挑選了出來。


    前十名的,送到了地方學政李玄英那裏,由他過目,定排名。


    地方學政李玄英看了又看,腦海裏卻忍不住浮現那篇令人印象深刻的“實務文”,總覺得其他人寫的,要麽花團錦簇,沒有實際意義;要麽老調重彈,沒有新意,竟一篇滿意的。


    地方學政李玄英歎息,要是那篇“實務文”沒有那麽天馬行空就好了。


    隨即,免強定了一個名次。


    一切塵埃落定以後,地方學政李玄英終於撕開了那張心心念念糊名卷的名字,略微有些驚訝:“朱順友?”


    這不是那個家裏發明了“考場特製春卷”的考生嗎,這卷子竟然是他答的?


    一想到是他,地方學政李玄英似乎沒有那麽意外,那家夥為什麽會那麽天馬行空了。


    想想就知道了,別人參加科舉,無人發明出“考場特製春卷”,唯有他弄出來了,那不是他特別會愛動腦子是什麽?


    就是不知道,朱順友寫的東西,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隻要朱順友能過鄉試,即使過不了後麵的會試、殿試,地方學政李玄英也保證,他絕對會往帝前遞一封舉薦信,讓朱順友做一個地方小官,讓他去造福一方百姓。


    地方學政李玄英敢這麽保證,也是有原因的,因為大燕王朝有規定,隻要做了舉人,便可當官。隻不過,這種當法叫“大挑”,將眾舉人聚在一起或站成一排,由吏部大臣上前挑選。


    一般來說,若沒有熟人,這種挑選就看眼緣了,你合了那位大人的眼,你就被挑中了,合不了,那就沒辦法。


    但地方學政李玄英向帝前做了舉薦信,那就是另一迴事了——隻要勤帝(即皇帝申屠宇寰)點頭,吏部大臣必挑不誤,絕不可能違背當今的意思。


    “阿秋——”


    朱三打了一個噴嚏。


    “不會著涼了吧?”徐玉瑾趕緊關心詢問。


    朱三失笑:“怎麽可能?現在什麽天氣,那麽熱,我怎麽可能著涼?”


    “那可不一定,你才剛從考場出來沒多久,身子有些虛,一冷一熱的,說不定就病了。”徐玉瑾一臉嚴肅,十分認真地說道,“我們還是小一點,院試結束後就是鄉試,萬一你要是運氣好過了,那8月份你就得又考一場,你說你要是這種時候生病,到時候遭罪的還不是你?”


    “是是是,娘子說得都對,我聽娘子的。”朱三直接認輸。


    徐玉瑾嗔怪地瞪他一眼:“你這是敷衍我。”


    “我都聽你的了,怎麽還是敷衍?你說吧,是請大夫,還是喝藥,我都聽你的。”


    “請大夫。是藥三分毒,沒有大夫把過脈,我可不敢給你亂吃藥。”


    說到底,徐玉瑾就是關心朱三,也知道現在是關鍵時刻,什麽事情都開不得玩笑。


    若朱三過了院試,卻因為這種事情連鄉試的門都沒進,那就是她這個當娘子的沒照顧好自己的夫君,是她為人妻子的失職。


    所以相較而言,徐玉瑾其實比朱三更緊張。


    如此,朱三便不得不被自家娘子折騰地看了一迴大夫,確定身體無恙才被放迴。


    朱三一臉的寵溺+無奈,說道:“現在放心了吧?你夫君我的身體如何,就算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呢?”


    “我怎麽清楚了?我又不是大夫,不看一下大夫,我怎麽放心……”


    徐玉瑾一時沒反應過來朱三說的是什麽,直到朱三暗示道:“你怎麽會不清楚呢?昨天晚上,你不是才好好‘檢查’過一番嗎?”


    這曖昧的話,讓徐玉瑾的臉瞬生紅霞,又羞又惱地瞪他一眼:“你……你怎麽能這麽不要臉?”


    朱三厚著臉皮把臉往前一送,無辜地說道:“夫妻郭倫,天經地義,怎麽能是不要臉呢?娘子,你這話好是無理……”


    一邊說,還一邊伸手探向徐玉瑾,捏住了她的小手,把玩起來。


    這種時候,徐玉瑾哪好意思讓他捏手啊,紅著臉連忙甩開,一連退了幾步,退出好遠:“你離我遠一點。”


    “那怎麽行?你是我娘子,我不離你近一點,近誰近一點?”朱三笑著跟上,說道,“丈夫丈夫,一丈之內才為夫,我要離你太遠了,那我成什麽了?”


    “朱順友!”


    “哎,我在呢,娘子,你喊我名字做什麽?”


    徐玉瑾有些咬牙,總覺得這個逗自己的家夥太可惡了,有些生氣,可鬥不迴去,怎麽破?


    啊……


    有一個能說會道,特別會來事的夫君,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這種時候,徐玉瑾恨不得自己嫁的是一個“笨嘴拙腮”的,這樣才不會老是被朱三欺負。


    如果朱三知道她是怎麽想的,一定會笑出聲來,這不是他見娘子太緊張了,所以才故意逗她,讓她暫時遺忘一下嗎?


    怎麽,他幫她轉移注意力了,她怎麽反而怪上他了?


    徐玉瑾:“……”


    我謝謝你全家啊!


    朱三:“……”


    抱歉啊,娘子,我全家也包括你!


    -


    -


    這次放榜,朱家人沒有再自己跑到前麵擠了,安排了兩個機靈的下人,他們便包了茶樓的一個包廂,一邊在裏麵喝茶,一邊等著。


    不隻朱家人自己在,徐老、宴和安都在,甚至餘靖琪、江景同也說了要來,隻不過暫時還沒過來。


    考慮到了未婚女眷,徐玉瑾特地提前訂了一個大一點的,帶屏風的包廂,如此男人們坐在外麵,她則可以陪著葉瑜然以及兩個花骨朵般的妹妹坐在裏間。


    林三妹、林四妹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宴和安了,宴和安進來給葉瑜然問安的時候,她倆也順便跟他打了聲招唿。


    宴和安婚事已定,年紀又不過大了林三妹、林四妹幾歲,實在不方便與她們接觸,不過與葉瑜然寒暄幾句,就坐到了外麵陪朱三、朱七以及徐老說話。


    徐老已經知道朱三的時務文做的是什麽內容了,當時他一聽就皺了眉頭,覺得朱三這次極懸。


    他與朱家人打過交道,所以他相信朱三沒有在文章上說謊,寫的都是真的,但別人呢?那些匪夷所思的內容,考官會信嗎?


    要是考官把朱三寫的內容當成“胡亂寫”的,說不定一個“丁等”就評了上去。


    這年頭考官評卷喜歡用“甲乙丙丁”來表示,丁就是最差的。一般隻要你語句通順,沒犯什麽忌諱,再差也會是丙,說起來臉上多少也有些光彩。


    若是被憑成了“丁”,要麽是犯了忌諱,要麽就是裏麵的內容實在是差得不行,沒法看了。


    現在好了,朱三的文章確實能“看”,但問題是,他寫了一些別人根本不知道的內容,那就……有點“荒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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