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道理,那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些時間,讓我迴家中和家人商議一下?”其實,劉建同是想給自己爭取“考慮”的時間。


    “嗯,是需要。”


    “那這件事情就這麽說定了,出了這個門,這事就不要再跟任何人說了,尤其是不可跟先生和師娘提,隻要我倆知道就行了,以防走漏風聲,壞了你姐的名聲。待我迴家中,跟家人商議妥當,我再告訴你答案。”


    “好。”


    岑光濟沒覺得有什麽毛病,一一答應。


    本來以為跑這麽一趟,就有了答案,沒想到人家還要跟家人商量。可這事,不管從哪方麵想,又沒有錯。


    唉……


    岑光濟歎息一聲,隻能慶幸:還好他來的時候,沒跟任何人說,要不然這事就尷尬了!


    朱七得知劉建同迴來的消息,二話不說,就想到鎮上去見他。


    “天都這麽晚了,跑什麽跑?你要見,也不急在這一時,明天一早,跟大寶、二寶一塊兒去,”葉瑜然攔住了他,說道,“正好,娘也要去人山家裏一趟,我們一塊兒來。”


    “娘,你去人山家裏幹嘛?”


    葉瑜然看了他一眼:“別人的私事,少打聽。”


    “哦。”朱七老實應聲,隻能折身迴屋,考慮明天帶什麽禮物送給劉建同會比較好。


    因為沒有主意,還找朱三幫忙想了辦法。


    相較於實誠的朱七,朱三的心眼多多了,他直接說道:“岑先生不是給你製定了一套學習計劃吧,我覺得你給那個東西就挺好的。”


    “啊?可岑先生說,那東西隻適合我,不適合別人,連光濟都沒有。”


    當時岑先生拿給朱七的時候,岑光濟就在。


    岑光濟有點小酸,雖然沒有說出來,便被岑先生看了一個正著。


    “別看了,這東西不適合你,平時教你的那點東西,你都學不完,就別再貪多嚼不爛了,你先將你的那點學了再說。”


    岑先生如此一說,岑光濟哪裏還敢有別的心思。


    即使後麵偷偷看了他爹給朱七的東西,也不得不承認,人比人就是氣死人——人家能“背”的東西,他能背嗎?


    朱三看了他一眼,說道:“不管適不適合,你先給了,那是你的心意,表示先生給你的東西,你沒有藏私,至於他學不學得來,是他的事。”


    “……不太好吧?明知道不適合他,還給他,這不是害人嗎?”


    “你怎麽知道不適合?”


    “先生說的。”


    “……”朱三無語,隻能換了一種說法,“那是你先生說的,又不是建同說的,到底適不適合,要由建同說了算。何況,這是先生給你開的小灶,隻有你將東西拿了出去,人家才會知道,先生到底對你有沒有藏私。”


    朱七眨著眼睛,不甚明白。


    ——本來就不適合劉建同的東西,怎麽扯上岑先生有沒有藏私了?


    ——不過算了,既然三哥都這樣說了,肯定有一定的道理,他還是老實地給吧。


    ——反正那些東西,本來也不是什麽“秘密”。


    任朱三心眼再多,怕是也沒有想到,不管東西給沒有給,該“藏私”的還是得“藏私”。


    沒辦法,誰讓朱七後麵進的書塾,又沒有人家聰明,卻先考上了秀才呢?


    “這是先生給你開的單子?”劉建同望著手裏的東西,沉吟了片刻。


    朱七點頭:“嗯,先生開的。三哥非要說,讓我把這東西給你,免得你說先生藏私。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麽,先生都說了,這東西隻適合我,不適合別人,要不然早拿出來了,也不會給我一個人……”


    他還說了一些別的,劉建同沒有注意,隻聽到了“藏私”兩個字。


    瞬間,他就想到了他與岑鶯語的那樁親事。


    如果,他跟岑鶯語成了親,那先生“藏私”的對象,會不會就變成他了?


    朱三怕是也沒有想到,他原本的“好意”,結果到了劉建同這裏,變成了這個樣子。


    早知道如此,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後悔,讓朱七捎上這東西。


    兵分兩路,朱七迴岑氏書院見了岑先生,又去宿舍見了劉建同;葉瑜然這邊呢,則直接去了聞家。


    此時,聞人山已經上值去了,家裏隻有聞夫人以及他二妹聞丫頭。


    “朱大娘,哎呀,你也真是的,哪迴上門都拎東西,你要再這樣,下迴就別來了。”聞夫人嘴上說著嫌棄的話,手上的動作卻不慢,手裏接了東西,使喚著家裏的丫頭趕緊端茶倒水。


    一開始她兒子無故幫一個鄉下老婆子,她其實有點不太樂意,但人家上門上得勤快,東西也拎得勤快,再不滿意也不得不滿意了——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嘛。


    最讓她高興的,自然是她兒子去了一趟鄉下,就相中了一個姑娘。


    雖然是人家鄉下姑娘,但身家清白,又是人家朱大娘的“幹女兒”。


    咳咳,開始是瞧不上人家朱大娘,可誰讓人家有一個爭氣的兒子,沒隔幾個月,居然考了一個秀才迴來?


    這下子,聞夫人再多不滿意,也變成了“滿意”,恨不得立馬將那“幹女兒”娶進門。


    皂吏,說是公職,卻不能算是官。


    它是整個衙門的最底層,社會地位並不是很高,有的時候甚至不如一般的匠人、農民。而且他們無法參加科舉考試,隻能祖祖輩輩一直在衙門裏做事,偶爾撈到一點好處,衣食無憂,順便再將這個職位傳給自己的兒子。


    如果是鎮上條件比較好的殷實人家,肯定看不上當衙役的聞家,他們能挑的人家也就幾個:


    一個是同樣是在衙門裏當皂吏的人家,可一個衙門能有多大?挑來挑去,也就那幾家。


    一個就是鎮上條件非常不好的人家,這種娶進門就是一個拖累,不到萬不得已,不想挑。


    一個就是地位更為低下的娼妓、戲子一流,運氣好一點,可能還能碰上一個老窮匠。


    像聞夫人,她的父親就曾經是個殺豬客,也就是匠人一流。


    本來家境不錯,作為家中主要經濟來源的父親出了意外,一時間遇到困境,後來沒辦法,就隻能嫁給了聞父。


    這樣一比較,雖然李琴是鄉下姑娘,但人家出身清白,家境尚可,又有一個秀才娘當幹娘,簡直不要太好。


    恰好,聞人山跟李琴自己又相對了眼。


    葉瑜然在聞家人的招唿中,坐了下來,喝上了一口茶,才緩緩說道:“我來能有什麽事啊,也就來找你嘮嘮磕,再過幾天村裏又要農忙了,到時候肯定又要忙,好一陣子都來不了鎮上,跟你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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