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八妹的臉一紅,連忙解釋她沒有別的意思,她真的沒有懷疑娘不“疼”她了,隻想著送她七哥讀書,沒想著送她讀書之類的。


    越是解釋,反而因為說得越多,越暴露了她心裏的想法。


    葉瑜然這才知道,原來女兒在心裏這麽想過自己。


    “不是我不想送你去念書,八妹,這個時代如此,它隻允許男人讀書。”


    或許對朱八妹來說,或許她隻是覺得“不公平”,覺得哥哥能讀書,為什麽她不能;可是葉瑜然知道,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男尊女卑,它的“不公平”遠遠不止如此。


    但她沒辦法跟朱八妹解釋,也沒辦法向朱八妹展示另一個“男女平等級”的世界。


    這個世界本就如此,適者生存,如果她教朱八妹另一個世界的東西,反而容易出問題。


    葉瑜然伸出胳膊,抱了抱她。


    “娘,”朱八妹沒想到娘不僅沒怪自己,反而安慰自己,心裏頭一暖,“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不會那樣想了。”


    “沒關係,娘沒有生氣,娘隻希望,不管以後你心裏有什麽疑惑,在向他人求助的時候,能夠第一個想到娘。”葉瑜然望著她的眼睛,十分認真地說道,“娘不敢保證,娘會是這個世界上對你最好的人,但娘敢保證,娘不會為了別人犧牲你。因為,你是娘的女兒。”


    “娘……”


    脈脈溫情,在母女倆之間流傳。


    “娘知道你想讀書,雖然你沒辦法去書塾讀,但你可以跟娘學,以後等家裏條件好了,娘也會給你請女先生。你是娘的女兒,娘會努力給你最好的。”


    “謝謝你,娘。”


    望著眼前的朱八妹,葉瑜然真的覺得,對方的變化很大。


    她還記得當初剛穿越到這個世界時,這個女孩子能夠丟下自己躺在床上的親娘去玩,能夠理所當然地覺得全世界的人都圍繞著她轉。


    然而現在,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朱八妹會習慣性地跟人“道謝”了。


    或許輕輕的一道“謝謝”並不能代表什麽,可是對於聽到的人來說,有的時候一句“謝謝”就值了。


    第二天一早,葉瑜然交待完家裏的事情,就帶著柳氏、朱三、朱七、大寶、二寶幾個人上了鎮上。


    這次之所以把柳氏帶上,主要因為她是孩子的母親,大寶、二寶未來在鎮上過得怎麽樣,這個當母親的總會關心。讓柳氏親眼看到,心裏也安穩一些。


    古代人講究,葉瑜然大概知道一點,但具體流程並不是很清楚,所以她也隻是按照打聽到的準備了六禮束修之類的,其他的隻能交待朱七,讓他呆會兒到了岑先生那裏,岑先生讓做什麽做什麽便是。


    朱七:“是,娘。”


    等真正到了,葉瑜然才知道,原來古代人的“尊師重教”,還真不是說說而已,大開眼界。


    他們跟著朱七進了岑家的院子,岑家那邊也準備好了,岑大娘、岑夫人、岑鶯語等人都在。


    “朱順德,你過來。”


    朱七很少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大名,一開始還有些反應不過來:“是,先生。”


    趕緊站到了先生的麵前。


    “呆會兒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明白嗎?”岑先生知道他們不懂,所以提醒了一句。


    朱七點頭:“是,先生。”


    “跟我來吧。”


    岑先生走在前麵,朱七在後麵跟著。


    葉瑜然不確定自己是否也需要跟著,看向了岑大娘。


    岑大娘笑著衝他們帶了一下頭,帶頭帶路,帶他們“觀禮”。


    岑先生直接帶著朱七到了後院,屏風、香爐,孔聖人的畫像,一切準備就緒。


    “入學堂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祭拜先師,雙膝跪地,九叩首……”岑先生指著畫像前的團蒲,示意朱七給至聖先師孔子的神位叩頭。


    朱七跪了下來,默默地在心裏數著:“1、2、3……”


    拜完以後,岑先生帶著他們迴到了正堂。


    當他在正堂的太師椅上坐下,岑大娘連忙將早就準備好的團蒲拿過來,放在了地上。


    岑先生:“拜師,三叩首。”


    朱七沒有任何疑問,老實跪下,又在心裏數了起來:“1、2、3。好了。”


    不等岑先生叫起,他就傻唿唿地站了起來。


    岑先生:“……”算了,他不跟一個傻子計較。


    葉瑜然尷尬:呃,她忘記告訴朱七,先生叫起才能起了。


    “可以送上拜師禮了。”岑大娘在旁邊,小聲提醒葉瑜然。


    葉瑜然趕緊讓捧著拜師禮大寶、二寶上前,將東西交給朱七。


    拜師禮非常簡單,除了必備的銀兩外,其他都是寓意極好的瓜果蔬菜。六禮一般指芹菜、蓮子、紅豆、紅棗、桂圓、幹瘦肉條六種,稱之為“六禮”。


    之所以會選取這幾樣東西,也是古人的智慧,因為芹菜通“勤”,也就是勤奮好學的意思;蓮子蓮心中苦,寓意苦心教育;紅豆取的是“鴻”,鴻運高照;紅棗通“早”,寓意早早高中;桂圓取“桂冠”字,指的是他日金榜題名;至於肉條,則是表達弟子的心意。


    “嗯!”岑先生輕輕頷首,接過來放在了桌上,叫了女兒的名字。


    岑鶯語趕緊將一盆水端了過來。


    葉瑜然一頭霧水,不知道這種時候,幹嘛要端一盆水過來。


    “洗手。”岑先生示意朱七洗手,說道,“正反兩麵各洗一次,然後用帕子擦幹淨。”


    “洗手的意思,就是讓你淨手淨心,去雜存精,以後能夠專心致誌、心無旁騖地學習。”


    朱七一邊照做,一邊應了一聲:“是。”


    葉瑜然:“……”


    哦,還有這個啊!


    以為到這裏結束了,不想後麵還有一個“朱砂開智”。


    “站在別動,接下來是‘朱砂開智’。”


    朱七茫然地站在原地。


    岑先生手持蘸有朱砂的毛筆,上前在他的眉心點了一個紅痣,並且說道:“‘痣’通‘智’,希望你以後能夠開啟智慧,眼明心亮,不管學什麽都能夠一點就通。”


    以為到這裏應該差不多了,結果後麵還有擊鼓明智、描紅開筆。


    “擊鼓明智來源於《學記》:‘入學鼓篋(qi),順其業也’,意思就是說,希望通過擊鼓聲警示,讓你明白對讀書的重視。”


    描紅開筆,就是讓朱七,在岑先生的指導下,學著寫一個字。


    “我選的是一個‘一’字,別看這個字簡單,隻是一橫,但其實它寓意頗豐。惟初太始,道立於一,造分天地,化成萬物。越是簡單的東西,越是蘊藏著人生的真諦,我希望你能夠堅持初心,最終開拓出自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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