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鶯語是岑家的大丫,排行老大,比朱八妹小兩年。


    她到了後院,就跟正在監督學生背書的爹說明了情況:“爹,奶讓你帶幾本書去,好好考考人家,看他到底適不適合讀書。奶說了,這事你做主。”


    岑先生輕輕“嗯”了一聲。


    “光濟。”


    正在背書的岑光濟趕緊站了起來:“先生。”


    “帶大家背書,呆會兒迴來我要抽考,誰背不出來,十個手板。”


    “諾。”岑光濟恭恭敬敬地鞠了一個躬。


    別看這是他爹,親的那種,但是在下手打板子這塊,他永遠是被打得“最慘”的。


    上課被打,下課還要被打,不要太慘。


    岑鶯語隻能給她弟一個同情的眼神,啥也幫不了。


    岑先生起身離開,繞到書房拿了兩本遊記,才迴到了前院。


    至於被留下來的岑光濟,他摸了摸額頭並不存在的冷汗,無奈地望向了四周的小夥伴:“你們可一定要背出來,要不然我又要被打了。”


    那幾個小夥伴也是一臉同情:“光濟師兄,你真可憐!”


    岑家,前院。


    岑大娘看到兒子出來,連忙朝他招手:“快過來,這位就是朱大娘,這是她家老七。小語跟你說了吧,朱大娘是想送她家老七念書。”


    暗示,什麽情況,大孫女跟你說清楚了沒有?


    岑先生點頭。


    岑大娘鬆了口氣:兒子聽明白了就好,雖說她跟朱大娘挺聊得來的,但她也不希望自己給兒子添麻煩。


    岑先生跟葉瑜然問好。


    “岑先生好。”葉瑜然站了起來,在自己問好後,又讓兒子、孫子問好。


    因為之前有教過,所以收到暗示後,朱三、朱七、大寶、二寶幾個都站了起來,作揖:“岑先生好。”


    葉瑜然與岑大娘是同輩交,那麽在岑先生這裏就是“長輩”,他禮貌一點正常,但到了朱三等人這裏,他為“先生”,那就是他為尊了。所以他隻是淡淡地頷首,應了一個字:“嗯。”


    待落座,岑先生問朱七學到了哪裏。


    朱七老實說背了幾本書。


    雖然他有過目不忘的記憶,但葉瑜然沒有啊,能夠將那幾本書背出來,多虧了從原主那裏繼承過來的超強記憶力。


    若要讓她全部寫出來,那就不好意思,簡體字跟繁體字有區別,她還真沒辦法百分之百對。


    所以沒有把握的,她也沒教,朱七也沒有學全。


    “嗯。”岑先生聽了,隨口就考了幾句。


    從朱七背的那幾本書裏,抽幾句出來,指定朱七背出上一句,或者下一句。


    因為都是背過的,朱七背得毫不吃力,無一錯處。


    岑先生也不評價,點了大寶、二寶的名:“你們倆也過來。”


    大寶、二寶愣了一下,老實地走了過來:“先生,我們倆是小叔的書童,不上書塾念書。”


    “你們小叔教了你們沒?”


    “教了。”


    “那就行了。”岑先生直接抽了幾句,跟朱七一樣,指定他倆背出上一句,或者下一句。


    在整個考的過程中,院子裏都非常安靜。


    岑鶯語因為知道自家爹爹是來“考人”的,所以她還跟著跑過來“看熱鬧”,望著在她爹這裏全答對的某人,佩服不已。


    她能說,就她所看到的那些學生,包括她二弟岑光濟在內,都沒能在她爹這裏拿到全對嗎?


    大寶、二寶雖然有點小小的緊張,不過有他們小叔站在旁邊,心裏多少有些安慰。


    “先生,如果我們背不出來,能有三次求助外援的機會嗎?”大寶是個小機靈,在迴答問題之前,還想著跟岑先生“討價還價”。


    岑先生看他一眼:“你說呢?”


    大寶雖然有點怕,但還是鼓足了勇氣,說道:“可以。”


    “答題。”


    大寶見先生沒有反對,直接當作先生答應了,二話不說答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寶運氣好,他還真沒用上“求助外援”的機會。


    到了二寶這裏,二寶一開始答得還好,到了後麵就慢了一些,不過在先生提醒了一個字之後,他又磕磕絆絆地給答了出來。


    自覺答得不如小叔和大哥好的二寶有點心虛,偷瞄了岑先生好幾眼:先生不會覺得我答得不好,就不要小叔了吧?


    “先生,要不然你考我算術吧,我年紀小,背東西沒有我大哥厲害,但我算術很厲害。”說到算術,二寶挺起了小胸脯,表示自己真的非常厲害。


    朱三在旁邊,簡直想要捂眼:哎喲,你們奶想辦法把考題限製死了,你怎麽還自己往上送?傻呀!


    大寶也是一臉詫異,趕緊補了一句:“先生,你別考太難了,我們隻學了最簡單的。”


    所以,要是呆會兒答不出來,肯定不是因為我們“笨”,而是你的題目超綱了。


    對,就是超綱了。


    雖然隻是從幾本書裏麵抽,但因為沒有任何規律,隨機的,再加上二寶的年齡又是最小的,其實岑先生心裏對二寶的“迴答”非常滿意。


    他收的那些學生當中,年齡基本上比二寶大,但能夠背得像二寶這樣好的,還真沒有幾個。


    若這是大家族培養的孩子,他不意外,但對方隻是鄉下來的,這就“驚豔”了。


    除此之外,大寶不過六、七歲,卻比他所收的任何一個學生還要機靈,這就叫他驚喜了。


    有的人天生就是為讀書而生的,而有的人不僅會讀書,腦袋瓜也機靈,這樣的人才是為做官而生的。


    當年岑先生讀書的時候,他的先生就曾經說過他:“彬炳啊,你隻適合當先生,不適合做官。”


    果然,他在舉子試中得罪了人,差點下了大獄。


    最後還是同窗幫忙,保留秀才身份,隻是被打迴原籍。


    “行,我出簡單的。”岑先生說道,“你們可以一起做答,誰答對了,都算你們答對了。”


    大寶、二寶驚喜,連忙將朱七給拉了過來:“好。”


    雖然他倆不一定算得對,但是他們小叔肯定能算對,隻不過在題目的分析上麵不如他倆罷了。


    “今有田廣十五步,從十六步。問為田幾何?”


    大寶、二寶沒背過《九章算術》,但是他們會九九乘法表啊,他們會列算數。


    找了根棍子,在地上排好,一邊算一邊跟朱七確認:“小叔,是這麽多嗎?”


    朱七背著口訣,點頭:“嗯,是這麽多。”


    “先生,是一畝。”二寶立馬大聲迴答。


    他們在計算的過程,岑先生雖然沒有聽清楚,但很肯定,他們不是直接背的《九章算術》,而是真的在算。


    也就是說,這三人其實不隻是像朱大娘所說的那樣,隻會“背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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