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鍾沒有霍元甲的氣運,不能在萬眾矚目下,抱著石頭從水中鑽出來。


    船隊是靠著內洋行駛,而且走的也是順水,可這麽大的船吃水很深,就算近岸而行,離開岸邊也有相當距離。


    指揮艦傾覆後,傅鍾的判斷不錯。這麽個半月形的區域,形成了一個漩渦,越近岸邊,迴流越大,造成了他與船隊逆向而行,卻都是順水而下。他被衝迴到千島群島的施科坦島。


    怒水含嗔,也不知恨從何來,托著傅鍾的軀體,卷起無數雪浪,奔向岸邊,把他重重地砸向了實地。潮水退後,傅鍾被困在一個小凹口。千萬不幸,他的正麵是衝著積水方向。在海水的顛簸裏,傅鍾還有唿吸的空間,這樣的情況,沒有人來,他必死無疑。


    岸邊傳來一聲歎息,一個十八九歲的村姑,抹了抹眼淚,纖足一頓,衝向了海水。奔跑的過程中,她看到了在凹口中掙紮的傅鍾。長時間的消耗,這個縱橫天下的猛將,此時也無能為力,隻有昏迷中求生的本能反應。


    既然人都已經衝上了岸,自然有趕海的人來救他。村姑自己都要尋死,又怎麽管得了他人的死活。她毫不猶豫準備繞過傅鍾,繼續向海中跑出。死誌已下,寧赴長流,又豈能讓齷齪之人來玷汙自己的清白。經過傅鍾身邊時,千萬幸運,她看到的是,傅鍾的臉正好對著積水。


    一邊跑,村姑腦子一邊卻有一個掙紮的背影出現。


    善心壓過了一切。救人後再死也不遲。她迴轉腳步,跑迴傅鍾身傍,翻過他的身體,看到了一個臉色慘白的胡子拉擦的人,模樣十分英俊。穿的卻與本島和國內不同的服色,大概是高麗或者大明的人,臉上似有無限的愁苦。


    半夜加上一天的侵泡,加上斷斷續續的唿吸,傅鍾已是垂死狀態。


    這時天色向晚,少婦不知傅鍾在水中侵泡了多長時間,要是沒有人來,再不施救,就算讓他脫離了凹口的危險,仍然是個必死的局麵。同時天涯淪落人,難不幫難誰幫難。村姑再次長歎了一聲,背起傅鍾。踉踉蹌蹌迴到了自己的居處。


    她是個既懂海又懂醫的人,臉色慘白到那種程度,足見在冷海中浸泡的時間不短,此時正是料峭春寒的天氣,不把他的濕衣換掉,一場感冒,變成肺炎,還是個必死的局麵。


    拿出自己丈夫的舊衣,準備給傅鍾替換。


    脫掉他的衣服後,少婦觸手處一片冰涼,強烈的反差讓村姑知道,寒冷已經滲透了傅鍾全身。人體脫離了基本溫度,是有生命危險的。要激活病人的身體機能,還得用酒來擦拭通體。


    想到是救治病人,少婦的心態自然安寧下來。她拿出家中度數最高的酒,在手掌中摩擦了幾下,從傅鍾的心口處均勻塗抹,然後細細擦拭起來。


    做完了這一切,少婦舒了口氣。摸摸傅鍾心口,微微有了些暖意。就聽得咕噥一聲,傅鍾肚子不失時機的叫了一聲。


    村姑無言一笑,隨即生火做飯。


    一大碗熱切騰騰的筱麥麵湯端到了屋內,可倭人的榻榻米無靠無據,就是移到牆身上,豎立的牆身根本不能讓傅鍾的頭部有個正常的擺放姿態。


    沒得法子,村姑坐上榻榻米,將傅鍾的頭安防在自己肩頭,這才一手撬開傅鍾緊閉的嘴唇,一邊將放涼了大半的湯水灌了下去。


    第二天,傅鍾有過短暫的蘇醒。


    麵對著兩萬多人的翻船,也不知有幾人能夠生還,一個穿越之人,搞成這樣的結局,傅鍾覺得沒臉見人,自責不已。


    這是造的什麽孽,他隻想逃離這個現實。


    少婦明明知道倆人的話語不同,還是以手勢詢問著傅鍾。傅鍾兩眼直勾勾地看著前方,對少婦詢問的手勢仿佛沒看見。看到傅鍾癡癡呆呆的樣子,多年為丈夫和公公打下手的她明白了,這是腦袋缺氧造成的器質損傷,這個人雖活著,但跟死差不多,成了一個癡呆人。


    遠遠的,有幾雙眼睛在注視著這棟房子,雖然看不到也聽不到,隻要人還在,一切就有了說道。


    昨天下午的時候,看不到屋內主人的動靜,幾個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要是再找不到,就得向他們的大哥犬養一郎報告。


    幸好等不了多長時間,少婦背著一個奇怪的人迴來了。


    昨夜的大風暴也波及到了這裏,眾人一想到後果,倒吸了口涼氣。這麽晚去海邊,明顯是要投海自盡,幸虧救了個落海之人,才讓她打消了尋死的念頭。


    此時眾人不敢怠慢,趕緊派人迴去報告了此事,並提出要將屋子包圍起來。


    這幾個人都是犬養的心腹,知道內幕。


    犬養一郎是個很聰明的家夥,不然也不會在眾人中拔得頭份。他翻著他的白多黑少的珠子想了一想,真應該感激那個落難之人,不然,所有的謀劃都得落空。現在這個情況,村姑可能不會再去尋死了。


    他叮囑來人,“還是不要靠得很近,讓她知道了就麻煩了。要是鬧將起來,其他人聽到動靜,也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此事的關鍵是監視她,又不能讓她知道,所以,隻要在房子外的各條通道上埋伏好就行。”


    第二天,病情反複,傅鍾說起了胡話。海水可不是河水,它的導熱極慢,天有多冷,它更強如天。冷水中浸泡了半夜一天,強烈的心裏負擔,傅鍾的身體機能迅速衰頹,病毒趁機肆虐,他打起了擺子。


    少婦一模傅鍾的心口,如同摸到了寒冰上。不行,不提高患者的體溫,患者隻有死路一條。


    光靠酒水的摩擦,解決不了問題,少婦把傅鍾移到火爐旁邊。可惜倭人的火爐跟大明的不一樣,它們都是在家中的正中挖一個坑。不靠太近,熱量散發不到傅鍾的身體上,靠得太近,沒有反映的軀體,烤壞了病人也不知道。


    看著虛弱無助的傅鍾,村姑感同身受,就是這幾天,她被逼到了死亡的邊緣,卻沒一人伸手相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明,從尚公主開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學著點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學著點並收藏大明,從尚公主開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