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瑾紅著眼眶,將被子裏的手伸了出來,那張紙已經被她攥得皺巴巴的了。可擔心別人知道上麵的內容,她就算在失去意識的那一瞬間也沒有鬆開。


    容媽一看是張紙條,微微鬆了口氣,既無奈又心疼:“夫人,不是奴婢說你,你……隨便什麽人給你一張紙條,你怎麽就信呢?”


    “可是,信上人知道三郎身上的胎跡。”


    “……姑爺又不是女人,身邊那麽多人伺候,有誰看見了也正常。更何況姑爺小時候在村子裏生活,我聽說光著身子下河洗澡都有……”容媽替朱三找著借口。


    不管如何,她是絕對絕對不會相信這件事情。


    也就夫人鑽了牛角尖,才會“信以為真”。


    唉……這就是愛的代價!


    越在意一個人,越在意別人的看法,越在意那些捕風捉影的事情。


    這麽多年下來,徐玉瑾也不是第一次反反複複了。好在朱三會哄人,時不時又能把人哄好了,這件事情也算是過去了。


    但沒想到三十歲過後,徐玉瑾的這個心病再次出現,似乎還越演越重了。


    容媽也著急,可徐玉瑾沒有孩子,沒有解決這個根本問題,她再怎麽安撫也沒用。有的時候,容媽心中也暗暗著急:夫人身體沒問題,姑父也沒問題,為什麽就是一直沒有孩子呢?


    若說是姑爺動了手腳,可她瞧了半天,姑爺那麽疼愛夫人,怎麽看也不像那樣的人啊。


    若是姑爺心裏有人了,或者在外麵有了人,那也好說,可姑爺沒有啊。


    “真的嗎?”


    就好像在抓一根救命稻草,徐玉瑾確認著。


    容媽肯定:“當然是真的,你要不信,等以後老夫人迴來,奴婢幫你試探一下,看朱家村的人哪個不知道三爺身上胎跡的位置。”


    過了一會兒,徐玉瑾說道:“查查這封信是從哪裏來的,誰寫的,有什麽目的。”


    最重要的是,那人居然知道她的心病。


    沒得逞還好,若讓人得逞了,外麵會怎麽看待三郎?


    她絕對不能讓任何人壞了三郎的名聲。


    容媽見徐玉瑾冷靜下來,也跟著微微鬆了口氣:“夫人放心,奴婢一定調查清楚,誰要是敢給姑爺潑髒水,奴婢第一個收拾他。那這事,你要跟姑爺說嗎?”


    “……不說了吧,免得他擔心。”


    容媽有些不太讚同,夫人這明顯得了心病的樣子,若姑爺不知道,中間出了岔子怎麽辦?


    就像容媽了解徐玉瑾,徐玉瑾也同意了解容媽,一看容媽的樣子就知道對方不同意,就讓對方發了誓,一定不會告訴朱三,這才放了人。


    容媽在心裏歎息。


    她出了房門,還在為難呢,正好看到朱三身邊的另一個小廝福源。


    福源是福生的徒弟,福生成了親以後,朱三也希望福生花點精力在家裏,就讓他選一個做徒弟,給他當助手。


    平日裏朱三當值時,師徒二人便換著來。


    顯然今天是小廝福生跟隨,徒弟福源留在了家裏。


    容媽假裝一副怕被人看出什麽的樣子,假作鎮定地和福源打招唿,然後就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經過時,一張字條從她袖子裏掉落了下來。


    福源是誰啊,跟在師傅福生身邊三年了,眼力勁也算是練出來了,果然看到容媽神色不對。


    接著就發現了有什麽掉落了下來,一看是張紙條,還皺巴巴的,便沒有及時提醒。


    而是待容媽離開後,撿了起來。


    ……


    朱三一下值,就看到兩個小廝一臉緊張地守在外麵。


    “怎麽了?”


    “爺,您先上馬車休息吧。”小廝福生遞了一個東西給朱三,請他上馬車。


    朱三察覺有異,沒有說什麽,上了馬車。


    坐好放下車簾,確定沒有人能夠看到他的神情後,他才打開了手心裏的那張字條。


    皺巴巴的,上麵寫著他在外麵有一個孩子,還說了他身上明顯的胎跡。


    朱三覺得有些無語,覺得這人手段太差勁了,就這?


    他在外麵有沒有孩子,他能不知道?


    拿他身上的胎記說事,就真有這麽一迴事了?


    得了吧,他小時候是什麽出身,京中上下誰不知道。真要打聽他的事,直接到朱家村去,保證能打聽得清清楚楚。


    “哪來的?”


    徒弟福源說:“是容媽掉的,奴才撿的。”


    本來不覺得如何,一聽跟徐玉瑾身邊的容媽有關,朱三的心提了起來:“你撿到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嗯!而且奴才還打聽過,那個時候原本是容媽午睡的時間,卻被人急匆匆地請到了夫人那兒,夫人那兒似乎出了什麽變故。但具體的,奴才進不去,不好打聽。”


    朱三從來沒有徐玉瑾,也沒在她那裏安排什麽人,福源打聽不到也不奇怪。


    但徐玉瑾那裏出了變故……


    聯想到字紙上的內容,以及之前她才在自己懷裏哭過的事,朱三心裏已經有了猜測。


    他在心裏盤算一通,想著呆會兒迴到府中應該怎麽應對,但他沒想到的是,迴到了府裏才發現——似乎什麽也沒發生。


    徐玉瑾還像往常一樣微笑著迎他進來,接過他的衣服交給丫鬟,伺候著他洗漱,還叫了晚膳。


    桌上都是他愛吃的東西,也有她愛吃的。


    她說著自己白天做了什麽,關心地問他這一天過得怎麽樣,但就是沒提那張字條的事。


    朱三也沒提。


    一直到用完晚膳,他讓所有人下去。


    “今天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發生了什麽事?”徐玉瑾微笑。


    朱三打量著徐玉瑾的神色,再次微微在心裏歎氣:“你確定不想告訴我?”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瑾兒,我們什麽時候不再是無話不談了?你不想跟我說,是怕我擔心,還是不信任我?”


    徐玉瑾的神情頓了一下,抿了抿唇,依舊沒有開口。


    朱三無奈,將藏在袖間的紙條拿了出來,攤在她麵前。


    看到這張紙條,徐玉瑾愣了一下,又似乎早有預料。之前她找不到這張紙條時,就擔心被他撿到,沒想到……


    “你信嗎?”朱三望著徐玉瑾。


    “你覺得我信嗎?”徐玉瑾望了過去。


    朱三心頭一痛,一咬牙說道:“我確實有一個孩子,但不是這張紙條上寫的那樣……”


    徐玉瑾聽到他親口承認“有一個孩子”,隻覺得天旋地轉,倒向了地麵。


    “瑾兒?!”


    朱三驚慌失措。


    他抱住人,連忙對外吼道,“夫人昏倒了,請大夫!”


    屋外,那些被請了來的丫鬟婆子全都嚇了一跳,後來還是容媽猜到了什麽,跟小廝福生商量拿了朱三的名帖,請的禦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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