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狂。


    他堂堂一神仙,居然有這麽一個特殊癖好,喜歡一個鄉下老婆子,真真是讓人恥辱。


    他恨不得衝迴那一天,把自己掐死——你到底傻不傻啊?


    竟然會這麽聯想自己?!


    你喜歡誰不好,喜歡一個鄉下婆子?


    這要傳出去,你堂堂……咳咳,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然而可惜的是,時間不可倒流,即使他抹去了葉瑜然那晚的記憶,可也沒辦法已經發生過的這個事實。


    是的,他現在連朱大娘也不願意叫了,直接在心裏喚人家的全名。


    因為喊朱大娘,就好像在喊……


    可葉瑜然三個字就不一樣了,若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在喊年輕小姑娘。


    “唉……”


    甘逸仙重重歎了口氣,坐在小樹苗苗前,望著它發呆。


    “你說,你什麽時候成精啊?”


    “你說,你要是成精了,能不能變成漂亮的小姑娘?”


    ……


    “你要是我的紅線就好了,至少……”


    至少,我不用喜歡一個糟老婆子。


    還好凡人的壽命短暫,他隻要等她死了就行,這要換成什麽成精了,能夠活過千年萬年的東西,他恐怕得哭。


    他麵前的小樹苗苗可疑地頓了一下,接而繼續晃了起來。


    然而甘逸仙很快又想到,即使隻是一個凡人老婆子,葉瑜然的壽命恐怕也不會太短,畢竟當初他一直巴望著她多活幾年,還給了她一粒仙丹。


    服用仙丹,必然壽命百年。


    甘逸仙:“……”


    好想迴去掐死自己,什麽不好給,為什麽一定要給延長壽命的仙丹呢?


    現在什麽業績、功德,他都不想管了,甘逸仙怕死了自己對一個老婆子心動的消息傳出去,因為隻要傳了出去,他以後就沒臉見人了。


    哦,沒臉見諸仙了。


    甘逸仙在這裏悶悶不樂,葉瑜然一無所知,她在地頭晃了一圈,就迴去了。


    此時,朱氏蒙學已經開學了。


    果然像她所想的那樣,聞家小子的流言傳出來後,並沒有阻擋朱家村村民的熱情。


    大嘴巴在那裏說:“哎喲,你傻啊,你不怕你兒子變成下一個聞家小子?你居然送他去讀書,嘖嘖嘖……也不知道怎麽想的。”


    那大娘白了她一眼:“聞家那小子會變成那個樣子,那是聞家太窮了,吃了上頓沒下頓,還想扣著送一個兒子去讀書,可我們家不一樣,我們家現在頓頓飽飯,偶爾還能吃上肉,有什麽好怕的?何況,朱大娘辦的書塾,人家收費也不夠,就是幫忙管管孩子,一個辛苦錢……”


    像那種大一點的,十歲以上的,已經能夠幫家裏幹活了,可那種五六七歲的,簡直就是貓嫌狗嫌的年齡,就是他們自己有時候也不想管,現在有人幫他們管,有什麽不好?


    是,大一點的可以幫忙幹活,可他能幹多少?


    他幹的那點,還不如去朱氏蒙學討好朱大娘,讓朱大娘手指縫裏多漏一點,讓朱大娘帶他們發財呢。


    何況,朱家又多辦了幾個廠,沒見著那是為以後學了女紅的姑娘們準備的嗎?


    至於男娃……


    人家朱氏蒙學都教大人種地了,還會不會教孩子?


    得了吧,不送的才是傻子,自己大人都要去朱氏蒙學學這學那,這小孩子不跟著正宗的學,跟他們那個半吊子老爹能夠學到什麽?


    結果沒想到,大嘴巴一張嘴,全部被人給堵了迴來。


    麗花她奶一臉得意:“誰告訴你說,十幾歲的小子學字沒用了?我跟你說,我娘家那小子之前不是跟朱大娘家的老五幹活嗎?當時朱五就教了我娘家那小子一點東西,讓那小子迴來找讀書的弟弟多練練,等開年介紹給他一個大活,結果,你們猜怎麽著?”


    “怎麽著?”村民們自然想聽後續,配合地問道。


    “哎喲,”麗花她奶一拍大腿,興奮地說道,“那小子居然學會了算賬,被朱五推薦到一個碼頭上當負責人去了。要知道,我娘家那小子今年才十四,毛都沒長齊的小子,竟然也混了一個管事……”


    “我的乖乖,那你娘家,還真是養了一個好兒子,這也太能幹了吧?我聽說,碼頭上幹活是累,但管事的可輕鬆,不用自己幹體力活,隻在旁邊指揮人就行了。”


    不少人露出了羨慕的表情,說那小子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這麽巧就給碰上了。


    麗花她奶卻道:“什麽巧啊,那是那小子準備得當,又識字,又會算賬,人家才用他的。我跟你們說,那小子迴來說了,當時被推薦過去的有好幾個,他也以為自己個頭太小,年紀太小,估計幹不了事,但當時朱五跟人家介紹說,說我娘家那小子是個識字的,又會做賬,還讓那邊出題考考……”


    “剛好那邊考的東西,都是朱五提前教過的,我娘家那小子也覺得用心,都會,這才讓那碼頭驚喜,留了下來。”


    “年紀小點沒事,碼頭上缺幹力氣活的嗎?不缺,人家就缺識字、會算賬的。雖然那玩意兒讀書人都會,但讀書人有幾個會去碼頭幹活?”


    “就是帳房,也瞧不上那點活啊。”


    ……


    那些人紛紛跟麗花她奶打聽,這不是賬房,會識字記賬也有用?


    麗花她奶也說不清楚,隻知道那邊招的,就是這樣的人。畢竟碼頭上那麽多人幹活,要是不會寫字記賬,那就誰幹了多少活,該領多少錢,誰知道啊?


    又過了幾天,麗花她奶又得意洋洋地跑來了,跟村民炫耀。


    原來她娘家那小子被那個碼頭家的東家的一個帳房給看上,收了做學徒,以後要是做得好了,說不定就能跟著師傅一起當帳房了。


    “你們隻知道說鎮上那麽多人,也不可能要那麽多賬房,可是除了賬房,可以幹別的啊。我聽我娘家那小子說,朱五手裏其實有不少好活,但可惜的是,我們村裏沒多少會認字,會算術的,隻能眼巴巴地讓別人搶了。”


    “唉……可惜了,我家那孫子倒是在朱氏蒙學裏識了幾個字,賬也會算了,但年紀太小了,不合適,要不然我真想讓他去朱五那兒試試。”


    ……


    之前還在怕家裏的男娃讀了書,要是考不過科舉,就變成聞家小子那樣,結果轉頭朱五這邊缺識字的打工人的消息傳出來,大家就再次心動了。


    什麽讀書沒用,要麽考上當官,要麽去當帳房,可安九鎮那麽大一點,也不可能所有人去當帳房,可是不會當帳房,可以去幹別的啊。沒見著朱五這邊缺人嗎?


    他缺的是會幹活,力氣大的人嗎?


    不是,缺的是會讀書寫字,會做算術記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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