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我的乖乖,你們家今年翻翻了吧?我聽說,你們家可種了不少水田地。”


    “哈哈哈哈……留了一畝,其他的都用的水田。”那人笑了起來,說道,“還說我,你不也是?你們家的地比我們家的肥多了,我們家都能收那麽多,你們家肯定不少。”


    “哈哈哈哈……大家都是大豐收。這日子,也越來越好過了。”


    “可不是嘛,往年,哪敢想啊。”


    ……


    秋收的中途,幾個閑漢坐在田坎上休息,一邊暢想著美好的未來,一邊感歎貧窮的過去。


    過去那日子,三天兩頭喝粥吃醃菜的,是人過的日子?


    現在才是人過的日子,三天兩頭能夠吃碗大米飯,偶爾還能添個肉味,一年到頭還有新衣服穿。要是攢得好了,說不定還能再給家裏添上一畝地,趁著能幹再攢幾年,兒子、孫子以後都有地種了。


    既然是秋收,啟蒙班也沒放任村裏的小孩子們到處浪,而是組織起來,給他們安排了“拾稻”任務。


    把他們分成小組,哪家哪家的稻子打完了,他們就跑到哪家拾稻。


    即使大人打得很幹淨,一幫小孩子跑進來,多少也能夠拾到幾根遺漏的。不管多少,都算在“小組成果”裏麵,待秋收結束,他們就能夠擁有屬於自己的“私人獎勵”了。


    平時,他們也沒少幫大人幹活,但這個時代的大人,有幾個會想著誇一誇自己的孩子,說他們能幹呢?


    他們頂多在別人誇的時候高興一下,然後自謙地說道:“哎喲,別提了,我家那娃,能幹什麽啊,他就知道到處亂跑……”


    可憐的娃,難得有一迴閃光點,就被自家爹娘給掐滅了。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孩子,又有幾個能夠自信滿滿地說:“放心吧,這事我肯定行!”


    但啟蒙班就不同了,他們在父母那裏得不到的誇張,這裏到處都是,隻要你做得好,隻要你達到先生的標準,你就能夠獲得一朵“小紅花”。


    刹時間,所有的孩子都變得優秀起來,期待著自己達到“標準”,從而獲得先生手裏的“小紅花”,讓人狠狠誇一番。


    若是別人,或許家長們會覺得自己的孩子吃虧,撿的稻穀都成了別人家的,可這件事情是葉瑜然牽頭,即使覺得自家娃吃了虧,也沒幾個人敢為了這種事情找她說理。


    “哼!”葉瑜然冷哼一聲,直接打斷了那個想要說理的老婆子,說道,“你覺得你孫子一天能夠撿多少稻子?你們家的人到底有多粗心,留了多少稻子讓你孫子撿?你兒子要是打不幹淨稻穀,可以跟裏正、族長說一聲,花錢讓他們幫你們請幾個打得幹淨一點的……”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朱會奶有些尷尬,她想要解釋,不是她兒子打得不幹淨,她就是想讓她孫子迴家幫忙。


    “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麽意思?你兒子要是打得幹淨,你覺得你孫子迴去能夠撿多少?一籃子,還是一擔子?”葉瑜然表情嫌棄,說道,“別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你要是怕啟蒙班虧待了你孫子,得,直接領迴家去好了。啟蒙班那麽多人,少個個個學生,我也無所謂。反正要是你孫子是那個‘文曲星’的話,耽誤他的是你們,也不是我這個外人……”


    此話一說,朱會奶哪裏扛得住,隻能灰溜溜地離開。


    ——唉……她就是怕她孫子撿的稻子成了別人家的了,想要讓他迴來幫自己家撿,怎麽就那麽難呢?


    朱家村才多大啊,朱會奶前腳跑了那麽一趟,後腳就有人將消息透了出來,傳得滿村都知道了。


    那些動了跟朱會奶一樣心思的人,立馬消停:得,不想得罪朱大娘,還讓兒子/孫子老老實實呆在啟蒙班吧!


    都是種地多年的老人,去年一畝水田多收了多少穀子,今年多種了幾畝,隻要不出意外,就能夠收到更多。收得更多,那就意味著需要更大的曬穀場。


    這不,有幾家因為曬穀場的事情打起來了。


    原來其中一家用石頭多占了一塊地,想要多放一張席子曬穀子,一不小心占到人家地頭上去了。人家正嫌自己的地方窄,哪能幹啊,直接吵嚷了起來。


    吵著吵著,一時火氣上了頭,就動了手。


    裏正夫人、族長夫人不得不出去,擺平這件事情,可架是平息了,但這地不夠,咋辦?


    她倆跟裏正、族長說了一聲,便跑來找葉瑜然了。


    葉瑜然有些無奈:“這村裏的大事,哪能問我啊?往年咋曬的,今年就怎麽曬好了。”


    “可是空地不夠啊,”裏正夫人說道,“我們也想像往年那樣安排,但家家戶戶都多收了,想要更寬的地。有的人家空地不夠,有的人家席子不夠,都要趕在變天之前曬好……”


    “那有什麽辦法?往年他們自己就能夠解決,這不能因為多收了一點穀子,就想讓村裏幫忙解決了吧?”葉瑜然說道,“要是事事找我們,那以後誰還敢帶他們種水田?前麵的翻地、種子、養護,我們已經管了那麽多了,結果到了後麵曬穀子,我們還要管……還不如把這穀子拉到我們家,讓我們替他們吃好了。”


    裏正夫人、族長夫人:“……”


    好心找朱大娘商量,結果弄了一鼻子灰。


    唉……這事,咋那麽難辦呢?


    李氏送走二位,迴來跟葉瑜然說道:“娘,你咋不說呀?你剛剛不是有主意嗎?”


    葉瑜然目光一垂,說道:“說什麽?這種事情她倆都解決不了,到底我是管事的,還是她們是管事的?”


    “呃……”


    “我已經管得夠多了,不能什麽事都管,要是什麽事都管了,還不把我累死。”現在她連燙粉廠的事情都不想管,憑什麽他們覺得,這曬穀場打架的事情,她就想管了?


    在其位,謀其職,她又不在那個位置上,關她屁事。


    再說了,以前朱家村沒有她,這麽多年不也過來了吧?難不成今年沒了她,大家都要完蛋?


    果然,即使沒有葉瑜然出麵,這件事情照樣還是給解決了——有多席子的,借給少席子的;不用曬得全幹,先曬個差不多,一批一批地將新收的穀子曬好了再說;若是家裏不夠,也可以迴娘家或者其他親戚家暫借一些……


    不用擔心他們不借,明年他們還指望著跟朱家村一起種紅薯、種水稻,要想趕上這部隊,這可是做“人情”的最佳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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