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夫人沒想到,一個鄉下婆子居然也有“生存之道”,猛然間,她覺得自己學到了很多東西。


    越談越開心,越談越投機,恨不得“秉燭夜談”。


    隻可憐了在外麵“閑逛”的朱五、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諸人,在賈夫人奶娘的陪同下,逛了一圈又一圈。


    朱八妹忍不住用眼神詢問朱五:“五哥,你說我娘他們,到底什麽時候才好?”


    朱五一臉無奈:“我也不知道。”


    他要是知道,就不會站在這裏了。


    包廂裏,聊得正投機的賈夫人、葉瑜然二人完全沒有一點感覺,越聊越起勁。


    最後還是賈夫人的奶娘端了一盤茶點,說給他們添點東西,這才間接地提醒了包廂裏的二人——你們聊得太久了,外麵的人被冷落了。


    迴來的路上,葉瑜然望著朱八妹撅起的嘴巴,無奈極了:“我的錯,我給你道歉。”


    “娘,你還知道啊?說好隻聊一會兒,我跟五哥他們幾個出去逛逛,結果我們一出去,就不能迴來了……”朱八妹怨念滿滿地說道,“那茶館才多大啊,我們逛來逛去,都聽了一出戲了,結果你們還沒聊完。幸好中途還能聽聽戲,要不然別人見了,還以為我們幾個瘋了,沒事在茶館瞎逛……”


    “抱歉,我當時沒注意時間,保證沒有下次。”


    “哼哼!最好是這樣,要是再有下迴,我就瘋了。”朱八妹說道,“明明是我去談生意的,結果弄到後麵,差點成了娘的。”


    “說了主角是你,那就是你。我跟她也沒聊生意上的事情,不過是一些女兒家的私話罷了。”


    “那怎麽我一進去,還沒說幾句,她就說成了?還免費給我們?”朱八妹不信,哪個談生意這麽容易?


    這布又不是一日兩日的事,而是長長久久都要做的,人家會虧著本幫他們家?


    不是她娘自己說的嘛,天上不會掉餡餅。


    “最後,你不也沒讓她免費給嘛。”


    “那是我怕做不長,該給的錢還是要給,大家是同一條船上的,生意才能做得長久。這也是娘你教我的。”朱八妹說道,“娘,你還沒說呢,她怎麽會主動免費給我們?”


    別說她好奇了,就是馬車上的其他人,也是一臉好奇。


    “大概……這就是緣份吧。”葉瑜然的嘴角露出了一個清淺的笑容,說道,“人跟人的相遇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奇怪,早了不行,晚了不行,不早不晚,剛剛好,便成就了一段奇緣。”


    朱八妹等人一臉懵逼:她在說什麽?


    “等你們有一天,遇到那麽一個人的時候,就明白了。”


    朱八妹等人:“……”


    ——我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至於嗎?


    雖然幾個人有所懷疑,但葉瑜然閉口不談,他們也沒辦法,隻能暗自在私底下猜測著。


    他們懷疑,肯定是葉瑜然提前跟賈夫人談好了,或者出讓了某些利益,否則賈夫人會那麽好講話?


    然而他們千猜萬猜,肯定沒有想到,賈夫人會那麽大大方方地“免費”幫忙運白布,不過是因為她想從葉瑜然嘴裏套出“生子秘方”罷了。


    後來又被葉瑜然的一席話所觸動,一時衝動,便想“免費”了。


    等從茶館迴來,她其實也是有些暗暗後悔的:還好沒有免費幫忙,真要免費幫忙了,她以後怎麽辦?


    事實上,她現在的日子確實挺難過的,若不是如此,她也不會跟豹哥合作,插手他的生意;更不會在豹哥的“推薦”下,跑來跟一個鄉下婆子合作。


    她一個生在京城長在京城的千金小姐,要淪落到什麽地方,才會抓住一切能夠掙錢的機會呢?


    明明安九鎮裏有那麽多大戶人家,她又何必找一個曾經的混混、一個鄉下婆子……


    “唉……”坐在馬車裏,賈夫人輕輕歎了口氣。


    “夫人,你怎麽了?”奶娘露出了關心的神情,“這生意不是談成了嗎?”


    就是有些太小了,不過是幾匹白布罷了,根本賺不了什麽錢,都不夠她家夫人喝茶的。


    賈夫人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就是突然覺得,自己挺沒出息的。”


    畢竟是自己奶大的孩子,奶娘瞬間就懂了,有些心疼:“夫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過是幾塊布罷了,大不了我們給推了,找一個更好的……”


    “你也說了,不過是幾塊布的事情,推了幹嘛呢?阿豹那邊的生意也是人家牽的頭,在這邊推了,萬一會影響到那邊呢?”


    “奴婢見朱大娘的樣子,不像是這種人。”


    “既然不是這種人,就更不能這樣了。”賈夫人望向了她,說道,“當初阿豹跟朱大娘一開始的時候,也是從擺地攤開始的,沒多久就開了飯店……什麽事情都有一個開頭,既然朱大娘看好這布的生意,那這生意也不會太差了,隻不過是大小問題。”


    “大小問題?”


    賈夫人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說道:“對於他們來說,能賺一盞茶的錢了也是錢,可對於我們來說,一盞茶的錢不叫錢。”


    奶娘懂了,就像她之前嫌棄這幾匹布不過是一盞茶錢一樣,對於人家鄉下婆子來說,確是不少。


    他們能花上幾十兩到上百兩銀子吃一盞茶,於鄉下婆子來說卻是一年,甚至是好幾年的收入。


    “一開始可能少了點,但時間長了,多少也能賺一點。就算隻是幾盞茶錢,那就幾盞茶錢吧,總比什麽也沒有都好。”賈夫人說道,“之前,我們不也是為了幾盞茶錢,變賣了我的嫁妝嘛。”


    說到後麵,語氣涼涼的,帶著幾分讓人心疼的意味。


    奶娘再次心疼了起來:“都怪老爺,要不是他整天在外麵惹是生非,招花惹事,惹了那麽一大堆麻煩迴來,也不用夫人你花錢擺平。他嘴巴一張倒是輕鬆了,可一個銅板都沒給夫人,什麽都讓你去扛、去補,你有再多的嫁妝也不夠補的……夫人,你真的應該寫信迴娘家,跟他們好好說道說道。整天怪你向娘家要錢,可是你能有什麽辦法?這夫君是他們幫你挑的,他們挑了一個沒本事的就算了,還是一個敗家的,你能怎麽辦?不問他們要,等著西北風嗎?”


    賈夫人沒有說話。


    於娘家,她能沒有怨氣?


    可是再多的怨氣都沒有用,像朱大娘說的那樣,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與其沉浸在不開心的範圍中,還不如想辦法解決當前的問題,開開心心地過好每一天。


    既然娘家和夫家都不靠譜,那她就靠自己。


    朱大娘一個鄉下婆子,同樣也是娘家、夫家不靠譜,這麽多年過來,她不也撐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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