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少夫人?清怡?”


    忽然接到黎清怡的拜帖,朱八妹十分驚訝,連忙讓人把人請進來。


    “容七,看一下孩子,我有客人上門。”


    容七正在看話本,聽到朱八妹說話,立馬放了下來:“行,你去吧,孩子我看著。要出門的話,跟我說一聲啊。”


    “知道了。”朱八妹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覺得黎清怡又不是什麽外人,便帶著丫鬟去了外麵的花廳。


    到不是朱八妹小氣,不讓黎清怡進自己的院子,實在是院子裏又是孩子,又是男人的,不太方便。


    反倒是花廳寬敞,公公、婆婆又不嫌棄她使用,在那邊更方便些。


    一看到黎清怡,朱八妹的臉上就露出了笑容:“清怡,你可算是來找我了。我迴京以後,你老說你忙,東西送過來了,人一直沒露麵。什麽事讓你這麽忙啊?”


    “還不是那些事,我又不是你,想出門就出門。”


    語氣裏,居然有一份酸意。


    朱八妹愣了一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連忙讓丫鬟重新上了茶和點心。


    讓伺候的人下去,沒一會兒花廳裏隻剩下了二人。


    “你怎麽了?我怎麽瞧著,你神色好像有些不太對?”朱八妹曾經在外麵跑著,自己也是一個大忙人,所以黎清怡跟她說忙時,她沒多想,可今日一見,她卻覺得黎清怡的臉色不如當初,神色中也帶了些憂愁。


    這才成親幾年,怎麽跟枯萎的花似的?


    黎清怡不是一直在信裏說,她很好嗎?


    “唉……”黎清怡看到她關心的樣子,輕輕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好。”


    那些內院的煩心事,她沒好告訴朱八妹,隻說自己成親多年,隻生下了一個女兒,夫家因此有些不滿。


    她心裏也覺得愧疚。


    “這生兒子生女兒,又不是你的錯。你不會真信了那些話,以為生不出兒子是你的問題吧?”朱八妹說道,“我打小娘就告訴我,女人就是地,這片地裏能種出什麽,要看男人撒的是什麽種子。這生男生女跟女人有什麽關係?生不出兒子,那也是男人的責任,女人隻要負責把孩子平平安安生出來就行了。”


    朱八妹還真以為黎清怡這樣是因為生男生女的問題,他們自己家比較特殊,她娘更喜歡女兒,所以朱家上下也更喜歡女兒。


    但有的時候就是這樣,你越想什麽,它就越不來什麽。


    朱家盼著生女兒,生出來的卻是兒子。


    所以朱八妹從小就在那樣的環境中長大,真不覺得生男生女是個問題。


    嫁給容七以後,她也隻是覺得先生個兒子更好,但真要生了女兒,也不會排斥。


    朱八妹給黎清怡做著思想工作,想讓黎清怡放平心,不要太在意這種事情。


    還讓黎清怡迴去後,好好跟她夫君說。


    朱八妹的一片好心,落到黎清怡耳朵裏,卻顯得有些諷刺。有一種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感覺。


    黎清怡覺得,朱八妹能這樣說,還不是因為她一下子就生了兩個兒子?


    要是她生的全是女兒,她試試,她還能這麽輕鬆地說出來?


    黎清怡搖頭:“不說那些不開心的,我這次來找你,就是想跟你打聽一下,看你有沒有什麽生子秘方。不管怎麽說,我已經成親好幾年了,一胎生了女兒就算了,要是後麵一直生的是女兒,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我們以前關係那麽好,你會給我吧?”


    “我沒有啊。”朱八妹說道,“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外麵那些人說的話,你不會真信了吧?”


    她有些想要撫額。


    自從她生了雙胞胎兒子以後,確實有不少人跟她打聽生子秘方的事情,總感覺他們朱家有什麽大寶貝似的。


    可是真沒有啊。


    她會生雙胞胎,完全是個意外。


    她也不知道自己會生雙胞胎。


    “你之前成親的時候,我不是給了你一個手冊嗎?你按著那個用就是了,要避孕就避開那幾個易孕的日期,想要懷孕,那就掐著那幾天來……但能不能懷上,懷上的是兒子還是女兒,這個真沒辦法。你別聽外麵糊說,要真有那個方子,我家的婦產科醫院早發了。”


    “真沒有?”


    朱八妹搖頭:“真沒有,我們關係這麽好,還會騙你?”


    “就是因為關係好,我才怕你騙我啊。”


    朱八妹驚訝:“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她知道這幾年,她和黎清怡的關係淡了,但……不至於淡成這個樣子吧?


    黎清怡的神情,卻不是這樣說的,她盯著朱八妹,再次確定:“你真的沒有騙我?”


    朱八妹意識到了什麽:“沒有。我們家從來沒有這種東西,你看我二嫂、三嫂就知道了,我們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生。我二哥二嫂、三哥三嫂也是成親了好多年,才盼到的孩子。我們家要真有,自己家幹嘛不用?”


    “也許是為了掩人耳目。”


    朱八妹無語了:“掩人耳目掩得把我二嫂、三嫂急成那個樣子?我三哥為我三嫂請假散心,京城都傳遍了。”


    黎清怡沒有說話。


    確實,當時她也聽說了,覺得朱家的男人滿好的。隻可惜她娘瞧不上朱家,她哥定了別家,她也定了別家。


    “你今天來,不會就是為了這方子吧?”


    黎清怡猶豫了一下,點頭。


    “唉……”朱八妹歎氣,伸手拉住了黎清怡的手,“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別說我倆的關係,就算我倆素不相識,我也沒必要騙你。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你成親的時候,我該給你的都給你了,就是希望你以後能過得幸福……清怡,你不覺得你有些走偏了嗎?”


    “走偏了?”


    “嗯!你以前不這樣的。一個女人的價值不應該由生男生女來決定,你先是你,然後才是別人的妻子,別人的母親。一個人幸福不幸福,也不是由這些外物所決定的,你要知道你自己想要什麽。難道,不生兒子,真的那麽重要嗎?”


    “……不重要嗎?沒有人不想生兒子。隻有生下了兒子,女人在夫家的地位才能穩固,要不然,沒有人會瞧得起你。”


    朱八妹望著黎清怡認真的眼神,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別人這樣認為就算了,黎清怡也是這樣認為的嗎?


    她認真的?!


    “不是,女人在夫家的地位穩不穩定,靠的不是兒子,而是你自己。如果你的夫君足夠尊重你,願意護著你,就算你不生也沒關係,沒有任何人能欺侮你。清怡,你好像把自己弄丟了!”


    黎清怡望著朱八妹的眼睛,好一會兒才說道:“淑靜,不是我把自己弄丟了,而是我們從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以前總說,我就像生活在象牙塔裏,被人保護得太好了。可我要說,其實真正生活在象牙塔裏,被保護得很好的人是你。你看,你永遠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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