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說了自家買牛的用意,同時也表明,僅憑村裏現在的這幾頭牛,真的等到了明年,怕是不夠用。


    畢竟往年春耕的時候,地翻得沒有那麽精細,大家排著用,前前後後一家幾天,也都能趕著三、四月份種完了。


    可現在不一樣,現在是水田種植法。


    水田種植法對地就有講究了,過了一個冬天,整個地都硬了,想要未來秧苗紮好根,就必須先把地給拾掇出來。


    不僅要有蓄水功能,同時還要保證土地夠軟。


    當然了,即使綿軟如沙,但也不能軟入糯米團子似的,黏成一團,否則根紮不紮得進去先不說,即使紮進去了,也得悶死在這裏——這根,也是要唿吸的。


    所以是綿軟如沙,而不是綿軟若糯米團子,一團一團的。


    想要拾掇出這樣的好田,前後工序都有好幾道,從翻鬆泥土的犁田,到把翻鬆土塊切成小塊,梳理平整的耙田,再到將結成的小塊耖碎,細碎如沙,前前後後要犁好幾遍。


    若一家的田地多幾畝,用的時間也會迅速增加。


    往年朱家村不用犁得那麽細,每家使用的天數不會那麽多,一個村才將將夠用,可現在換成了水田種植法,每家要使用耕牛的時間增長了,等到了明年,又如何夠用?


    裏正、族長嚇了一跳,他們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那……那可如何是好?”


    “朱大娘,你得幫忙想想辦法。大家可不像你們朱家,都買得起牛。我們村裏大部分還是窮人,他們根本買不起牛。”


    ……


    從一個方麵說,正是因為村裏大部分人買不起牛,置辦不起牛車,所以他們才能夠靠牛車賺點小錢。


    若家家戶戶都有了,又還有誰需要他們家的牛車呢?


    隻是相較於這個,明年春耕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


    葉瑜然輕輕笑了,說道:“先別急,大家買不起也隻是現在買不起,等到了明年,買得起的人肯定會變多。”


    “此話怎講?”裏正、族長疑惑。


    葉瑜然說道:“你們忘記了我家跟別人合作的飯店了?”


    “你是說紅薯?”裏正一下子想起來了。


    去年,他們也是靠這個賺了一點小錢,這年也過得比往年舒服了一些。


    葉瑜然點頭。


    “你們家就一個飯店,怕是要不了那麽多紅薯吧?去年大家隻是嚐試著學著種,今年種的可是春紅薯,這迴種的人肯定多……”


    “我一個人吃不下,還有別人啊。”葉瑜然笑著說道,“這事具體怎麽操作,我這邊還沒定,還需要跟別人商量,等定下來了再跟你說。反正這事,你要心裏有個數。”


    “那敢情好呀,隻要有人敢收,即使再便宜一點,大家肯定也樂意。”裏正笑著說道,“去年種得那麽晚,都有多的,今年種了那麽多,肯定隻會更多不會少。”


    “大家都鄉裏鄉親的,又是同宗,我肯定也是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帶著大家一起賺錢。若是幫不了,那又是另一迴事了。”


    “朱大娘,你放心,能幫就幫是好事情,但要是實在幫不了,也沒有人怪你。你已經幫了大家那麽多了,若還有人怪你,那就太不是人了……”為了讓葉瑜然放心,裏正也沒忘記說了幾句安撫的話。


    說句老實話,要不是人家,朱家村能有現在的好日子?


    既然如此,就要更記得別人的“好”,免得寒了別人的心。


    同時,族長也說起了功德碑的事情。


    因為這東西是現訂的,人家石匠要選石頭,還要刻字,需要不少功夫。他問道:“朱大娘,你家秀才公什麽時候去官學呀?這功德碑還有一段時間,我怕趕不上。”


    他說的趕不上,是指立碑的那天,不知道朱七還會不會在朱家村。


    要是在更好,要是不在,他們也好另作安排。


    “這個倒不會,四月份才府試。”葉瑜然說道,“府試結束了,還有院試。雖然老七已經是秀才公了,但到時候院試的時候,他還要去坐堂陪考。一直到院試結束,秀才老爺的名單全部定下來了,州學那邊才開始招人。”


    “哦,還要那麽久啊,那我就放心了。”族長又細細說了這功德碑的事情,說大家商量過了,想要打成什麽樣子。


    他也問過石匠了,別人都是怎麽打的,他們也照著那個樣子打,不需要太出風頭,隻要別出錯就行。


    “嗯!我也是這個意思,要不是我家老七是我們村裏的第一個秀才,我覺得這功德碑都不應該打,太出風頭了,別人都是考上了舉子才打功德碑。”葉瑜然說道。


    族長可不這樣認為,表示:“這不是第一個嘛,第一個自然是要紀念一下,祖祖輩輩,朱家的第一個啊,當然要打。等以後族裏出的讀書人多了,秀才老爺想打都不那麽容易了……”


    說著說著,他又笑了起來:“哈哈哈哈……我這倒想得挺好的,就是不知道以後的子子孫孫是不是爭氣,別到時候連你家老七都比不過,那就真的丟臉了!”


    “連自己的老祖宗都比不過,就是丟臉!”裏正也將話接了過去,笑道,“這塊碑就是要告訴他們,必須努力,必須爭氣,要不然就丟了我們朱家人的臉。”


    話裏話外,全是對未來的期盼。


    也許他們看不到了,但他們相信,隻要有這位功德碑在,總有激勵族中的年輕人,說不定哪天就又冒出一個特別會讀書的了。


    隻要讀書的人多了,還怕考不出一個秀才?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此時,劉建同已經坐在了府試的考場上。


    綿綿細雨落下,為這場科舉帶來了一些濕意。有的考生運氣不好,分到了一個漏雨的考棚,一滴雨落下來,瞬間濕了考卷。


    他哀唿不已。


    然而負責巡邏的衙役卻不會同情他,一聲輕喝:“閉嘴!考場喧嘩,為作弊處理,直接下地牢。”


    “可我的考卷濕了,不是我弄濕的,是下雨……”他委屈地說著。


    隻是不等他說完,衙役二話不說上了前,直接將人從考棚裏拖了出來。


    他驚唿:“啊……你們要幹嘛?”


    衙役也不多話,直接用帕子堵住了他的嘴。


    發現其他考生朝這邊望來,他還惡巴巴喝斥:“看什麽看?還不快答題,想要一起論作弊處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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