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有生吸了一口冷氣。


    雖然他沒見過什麽大世麵,但在豹哥手底下時,也沒少跟大戶人家打交道。


    豹哥收“份子錢”收得有點狠,但平時也算照顧大家,誰一時有個什麽差錯,他也會幫忙“保”一下。


    實在保不住,那就沒辦法了。


    像他們這種小混混,經常會幹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不怕拿不到賞錢,就怕賞錢還沒到手,直接被大戶人口給“封了口”。


    一開始蔣有生不懂“封口”的意思,還是豹哥跟他說的:“傻小子,你以為封口費是什麽好事情?一種給得少,隻是讓你閉嘴而已;一種給得超厚,那就不隻是讓你閉嘴而已,要的是你的命。”


    “不是吧?!”蔣有生嚇了一跳。


    豹哥看了一眼旁邊,小聲道:“叫什麽叫?讓別人聽到了,小心你的腦袋。”


    蔣有生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吱聲了。


    “我也是看你小子跟了我這麽久,聽話才跟你說的,以後幹活小心一點兒,別什麽黑心活都接。有的活,會要命。”


    蔣有生不知道哪些活要命,哪些活不要命,但大家都在鎮上混著,即使跟的不是同一個大哥,也低頭不見抬頭見,多少也會混個熟臉。


    於是,當某天圈子裏有人悄無聲息地消失了,他的家人收到了一筆“封口費”,他便心裏有數了。


    “我們朱家落不著好,你覺得你這個知情者會落著好嗎?尤其是,你還是消息的傳遞者。”葉瑜然盯著他的眼睛,麵無表情地說道。


    蔣有生被嚇得夠嗆,連聲表示:“沒有,我誰也沒說。朱大娘,我發誓,我真的誰也沒說……”


    “那你突然迴來的事,誰知道?”


    蔣有生“咯噔”了一下,說道:“豹哥。”


    “豹哥是誰?”


    蔣有生咽了一下口水,說道:“就是我在鎮上跟的大哥,平時都是他照顧我。朱大娘,你放心,我迴來時也沒說別的,隻說家裏有點事,想要迴來一趟……”


    “那這個祥瑞的消息,是誰透露給你的?”


    “豹哥啊……”一說完,蔣有生反應了過來,他瞪大了眼睛,“朱大娘的意思是……不可能!豹哥平時那麽照顧我,怎麽可能算計我?!”


    前腳豹哥將消息透露給了他,後腳他就請了假,這不是有鬼是什麽?


    而且他也沒說清楚,他到底為什麽迴劉家村,反正隻說了想迴一趟。


    但以豹哥的腦子,他會不懷疑?


    “我可沒說,這是你說的。人心隔肚皮,財帛動人心,既然豹哥這麽照顧你,你都能夠為了獨吞一百兩銀子,招唿都不跟他打一聲,他又憑什麽拿你當好兄弟?你不過是在騙你自己罷了。”


    蔣有生被嚇得差點哭出來,連忙求葉瑜然幫忙想辦法,他還年輕,他不想死。


    “不想死就把嘴巴閉上。”葉瑜然威脅道,“這幾天先老實在我家呆著,等過段時間,風聲過去了,你也不要迴鎮上了,直接去遠一點的地方。”


    “可我啥也不會……”


    “不會不知道學啊?你的嘴巴不知道問,手和腳不會學?整天就想天下掉餡餅,你真當天上有那麽多餡餅可以掉?一點腦子都沒有。”葉瑜然語氣嫌棄,還將他“罵”了一頓。


    雖然語氣不好,但不知道怎麽的,蔣有生居然從裏麵聽出了對方對自己的“關心”。


    他有些羞愧,他是有些“不爭氣”,辜負了死去爺爺的期待,混成了一個二流子,可那也是因為最在意的他人都死了,他以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再關心自己,沒有人再在意自己的死活了。


    現在乍一聽到別人的“關心”,心裏的滋味,怎麽那麽複雜呢?


    葉瑜然沒有注意到蔣有生望向自己的眼神,她讓朱四、朱五將他手腳上的繩子解開,一直這樣跪下去,別把人給跪廢了。


    “謝謝朱大娘。”蔣有生說道。


    “沒說要放了你,隻是給你換一個姿勢。”葉瑜然指揮著,讓人將蔣有生重新綁到了椅子上。


    蔣有生有些哭笑不得:“朱大娘,我不會逃的,你都說成了那樣,我還跑什麽跑?跑出去就是死,還不如呆在你這兒……”


    “那就老實呆著,事情過去了,我再放你走。”葉瑜然讓他倆輪班,看好人,就拿著菜刀離開了。


    偷聽了半天朱八妹、林三妹、林四妹三個,小心髒“撲通撲通”直跳。


    雖然她們不太聽得懂,但看著某個嚴肅的表情,也猜得出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她們有些呆不住,趕緊轉身,找機會告訴了大家。


    就一個午飯的功夫,朱家的女人們,全部知道了這個消息——他們家的麥子成了祥瑞,被大家族盯上,要出事了?!


    “我的娘誒,這事……這事咋變成了壞事?”劉氏心慌慌的,她也顧不上跟李氏賭氣了,跑過來跟她商量。


    沒辦法,誰讓家裏的大嫂腦子笨,跟她說了半天也說不清楚,隻能跟林氏、李氏說了呢?


    林氏也在旁邊坐著,臉上憂色外露:“你說,怎麽我們家的事一件接著一件的?我姐的事還沒解決,這又冒出來一件,這是咋了?不會是碰到了掃把星了吧?”


    “這誰知道?我們也別猜了,有事就問娘,娘準知道是怎麽迴事。”李氏也不太摸得透,但她覺得,既然娘能夠說出來,娘肯定已經想好了解決辦法。


    如果不是這樣,娘為什麽要把蔣有生給“留”下來?


    待到朱嘉吃飽喝足離開,院子裏的麥子也收拾了一半,葉瑜然就被幾個兒媳婦找了。


    當她聽到她們的問題,有些哭笑不得:“我那是嚇唬蔣有生的,你們瞎摻和什麽?”


    “啊,嚇唬蔣有生的?”李氏一怔,“娘,不是真的要出事了啊?娘,有事你可別瞞我們,我們是一家人,有事可以一起商量。”


    “對啊,娘。”劉氏、林氏也紛紛承諾,“有事我們大家一起商量,準能想出辦法來。”


    平時幾個妯娌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不順眼,經常嗆聲,沒想到真遇到事的時候,還這麽團結。葉瑜然望著幾個兒媳婦,倍感欣慰。


    她道:“麻煩可能會有一點,但沒有那麽誇張,我當時是故意說得那麽嚇人,嚇唬蔣有生的。八妹她們幾個也是的,也不知道問問我,就亂給你們傳話,害得你們擔心一中午。好了好了,各忙各的去吧,要真有事,我肯定會跟你們說的。”


    然後將幾個兒媳婦,全部打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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