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病房大門再次被推開。


    劉教授急色匆匆的走了進去,來不及和朱醫生打招唿,結果朱醫生手裏頭的聽診器,就開始在患者身上不斷的摸索檢查起來。


    大概過了一分鍾左右的樣子。


    劉教授的眉頭漸漸皺起,接著又開始查看32床患者的情況。


    又過了兩三分鍾左右。


    劉教授將聽診器收迴在口袋裏,老太太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伸手拍了拍患者的肩膀,語氣溫和的說道。


    “恢複的不錯,不是什麽大問題,放寬心。”


    起身的同時,劉教授衝著一旁的朱醫生使了個眼色。


    朱醫生心裏頓時咯噔一聲,扭頭看了一下病人家屬。


    距離病人家屬最近的肖堯瞬間了然,壓低嗓音,用僅僅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道。


    “家屬跟著出來一下。”


    年輕家屬上一秒鍾才長舒一口氣,微微放鬆,下一秒就聽到這麽一句話,整個人都呆愣的站在了原地。


    “走吧。”


    朱醫生招招手。


    十幾個白大褂又烏拉烏拉的離開了病房。


    肖堯混在人群中,拽著年輕家屬也同樣離開了病房。


    家屬腳步虛浮,如同提線木偶一般,肖堯怎麽拽,他就怎麽走,沒有一丁點的意識。


    等著所有人都沉默的迴到辦公室,並且關上大門後。


    年輕家屬才堪堪迴過神來,雙眼一下子變得通紅。


    站在家屬的背麵,朱醫生搖了搖頭,接著拿過來一張椅子讓家屬坐下。


    “坐吧。”


    朱醫生也是擔心一瞬間打擊過大,家屬在昏過去碰到了腦袋就不好了。


    “醫,醫生,我爹他……”


    沉默的氣氛讓家屬似乎意識到了某個可能,他聲音顫抖,臉上布滿驚慌。


    “病人現在的情況……”


    劉教授沉默兩秒,長歎了口氣。


    “不能說不好,隻能說非常不好,極其糟糕。”


    隨著劉教授話音落下。


    年輕家屬整個人就仿佛遭到了雷擊一般,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


    十幾個白大褂的臉色也是頗為沉重。


    即便在醫院,即便他們是醫生,即便他們每天都會經曆生老病死,但是他們仍然是人。


    再看到一條生命在眼前逝去時,心裏依舊會因此掀起波瀾起伏。


    “我,不可能,這不可能,他明明都堅持過來了,都已經堅持過來了啊!!”


    年輕家屬痛苦的抱著腦袋,哀嚎不已。


    住院的第一天,就已經下了一次病危通知書了,當時醫生說的情況也是不太好,很有可能會挺不過去,可老爹不是挺過來了嗎?


    還有昨天晚上。


    連著下了兩次的病危通知,簽了厚厚一遝子的各種各樣的同意書,那個繃著臉,一看就是特別嚴肅的鄭醫生也還是說情況不太好,可老爹不是又一次挺過來了嗎?


    這眼瞅著沒啥事了,剩下的就是好好養病,慢慢等待肝髒移植,等著同型號匹配就好了,怎麽突然間就……


    年輕家屬不相信。


    下一秒鍾,他突然痛哭著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都怪我都怪我。”


    “明明知道老爹愛喝酒,撐不住了就該找別人幫忙盯著,怎麽就睡過去了呢!”


    “不喝那麽一口會死嗎?老爹,會嗎?!!!”


    安靜的辦公室,隻有年輕家屬嗚嗚的哭泣聲。


    劉教授緩緩開口。


    “你家就隻有你一個孩子嗎?還有其他家屬嗎?”


    “有。”


    哭泣聲一頓,家屬反應過來,咬牙緊繃著眼淚。


    “我媽,我姐,姐夫,還有……兩歲的小侄子。”


    “能叫迴來的就趕緊迴來吧,趁著現在患者還清醒,該說什麽說什麽,再拖下去,可就不一定了。”


    劉教授搖搖頭。


    “我,我知道了。”


    家屬晃悠悠的站起身來,臉色蒼白,雙眼通紅,腳步蹣跚的朝著辦公室外走去。


    “劉教授。”


    肖堯看著家屬的背影,咬住牙關,用力的攥緊右手,微微顫抖。


    “我們……”


    “無能為力了嗎?”


    “真的不再試一次了嗎?”


    肖堯抱著一絲希望。


    他現在在係統的判斷下,也隻不過是一個連青銅級別都沒達到的小菜雞而已。


    雖然在自己的認識中肝硬化確實是一個不可逆轉的疾病,但說不定,對於劉教授這樣的大佬來說,還是有那麽一絲絲的可能性的。


    “沒必要,同時,我們也束手無策。”


    劉教授看向肖堯,慈祥的臉此刻布滿嚴肅,神情更是無比認真的說道。


    “我們隻是醫生,是人不是神,沒有辦法去憑空的賦予任何人一條生命。”


    “或許未來可能,但至少現如今的醫學水平達不到這一點,你應該也清楚,肝硬化是全球第14名死亡人數最多的死亡原因。”


    當醫生的。


    必須要清晰認知到這一點才行。


    合格的醫生不能被個人情感所左右,不代表醫生不能有情感,但情感一定要被理智所控製。


    “我……”


    肖堯知道劉教授說的是實話,但他仍然不甘心。


    他覺得,哪怕是讓病人死在手術台上,也代表著他們傾盡全力的去救治了。


    總比現在這樣等死強吧。


    一旁的朱醫生看到肖堯的表情,就知道肖堯此刻究竟在想些什麽,當下便搖了搖頭,長歎口氣的說道。


    “小肖,肝硬化作為無法逆轉的疾病,我們當醫生的就隻能夠想方設法的拖延病人的生命,想要完全治愈,是不可能的,放眼全世界,也不敢有任何一個人敢拍著胸口打保票說,是他能夠治愈肝硬化,除非是騙子。”


    “這種事情不是說我們不想讓患者死,患者就不會死的,不會以我們的意誌而出現任何的轉移,同時在生命最後一刻,我們應該將時間,將患者留給家屬,而不是拿冰冷的機器和手術台。”


    說到這裏。


    朱醫生的語氣微微一頓,隨後伸手拍了拍肖堯的肩膀。


    “待在急診科裏,這種事情,以後會慢慢習慣的。”


    習慣麽!


    肖堯握緊拳頭。


    他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和不堪一擊。


    “好了,蕭逸飛,你去打病危通知書,交給32床的家屬負責簽字。”


    “小肖,你先在辦公室裏緩一緩,等會兒要開始工作了,還有其他人,跟著我一起去查房。”


    朱醫生拍拍手。


    將辦公室裏所有人的視線全部都吸引在自己身上之後,這才開口說道。


    隨著朱醫生話音落下,原本沉默的辦公室內又一次忙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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