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天邁出酒店的瞬間,天空下起了雨。


    雨水砸在謝長天的臉上,他的大腦變得清醒。


    盡管隻是兩三天的時間,謝長天卻是宛如度日如年。


    麵對審訊人員不停地追問,謝長天好幾次差點精神崩潰。


    他暗自慶幸,幸虧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麵對那些指控能夠義正言辭地否定。


    倘若自己真的做出有違職業道德,違法亂紀的事情,他絕對抗不過雷霆審問。


    常洪波拍了拍謝長天的後背,謝長天從思緒中迴來,衝著老領導笑了笑。


    “對不起,我剛才走神了。”


    常洪波點頭,“上車吧!”


    坐在車內,常洪波見謝長天始終沉默,輕輕地歎了口氣,“這幾天辛苦你了。事情已經真相大白,你是被陷害的。今天迴去好好睡一覺,明天跟往常一樣,主持科室日常工作。急診外科看似平靜,其實內部管理糟透了。”


    謝長天還不知道為何能洗清嫌疑,“常院長,謝謝你的幫助。”


    常洪波擺了擺手,微微一笑,“你要感謝趙原,如果不是他從中斡旋,估計你沒這麽快出來。”


    謝長天驚訝,昨晚他在家中跟趙原見過麵,趙原對於自己澄清冤情,又做了什麽呢?


    常洪波便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跟謝長天講述了一番,最後感歎,“小趙這個年輕人,有勇有謀啊。”


    謝長天微微頷首,“我欠他一個人情了。找到程紫涵了嗎?”


    常洪波搖頭,“警方那邊目前還沒有消息。不過,天網恢恢,他肯定逃不掉。”


    謝長天懊惱,“也是怪我沒有處理好程紫涵的問題。”


    常洪波也是不解,“你對年輕人一直是外剛內柔很有耐心。你跟他究竟是什麽仇恨,以至於他絞盡腦汁,想置你於死地?”


    謝長天長歎了口氣,“去年他申請住院總被我否決!”


    “僅因為這個?”常洪波搖頭苦笑。


    “程紫涵有暈血症,沒那麽嚴重,但見不了大出血。”謝長天終於說出了藏在心底的秘密。


    常洪波瞪大眼睛,“那他怎麽能呆在急診外科?”


    謝長天眼中露出遺憾之色,“原本沒有,一次病人大出血死在手術台上,他有了心理陰影。我帶著他做過幾次手術,每次他都手心發汗,狀態極差。我勸過他很多次,調整到其他部門。程紫涵沒有理解我的用意,以為我專門針對他,所以心中種下了仇恨的種子。這件事我負有很大的責任,沒有迅速處理、調整。”


    “原來如此!”常洪波若有所思,擺了擺手,“沒必要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你的出發點沒錯,隻是程紫涵不爭氣,走上了歪路。”


    轎車將謝長天送至小區。


    目送謝長天走入樓棟,常洪波才吩咐司機開車返迴醫院。


    他知道謝長天或許會鬱悶幾日,但以他的性格,很快就能走出陰影。


    謝長天打開門,脫掉鞋,發現廚房裏傳來動靜,一股紅燒鯽魚的香味從廚房裏彌漫在屋子裏。


    謝長天走到廚房門口,便看到妹妹謝曉寧戴著口罩,圍著圍裙,正在切洋蔥,嗆得淚水直流。


    妹妹從來沒下過廚,謝長天對此景很是驚訝。


    “哥,你迴來啦?”謝曉寧見謝長天站在自己的身旁,這才反應過來,“這個油煙機又老又破,開機就像是拖拉機,聲音太大,所以你進屋,我都沒有發現。”


    謝長天係上一條圍裙,卻被謝曉寧攔阻。


    謝曉寧將謝長天推到客廳,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機,“今天我掌勺,你好好休息一番。”


    “沒想到我能享福了?”


    謝曉寧原地轉了一圈,笑著說,“本姑娘高興!對了,馮錚騙我的那筆錢有著落了。他的父母同意一分不少的還給我。”


    馮錚的父母隻是普通的工薪階層。


    不過,他們知道馮錚這筆錢必須要償還,否則,即使出院,也將麵臨詐騙罪的指控,深陷牢獄之災。


    馮錚的銀行卡上還躺著一百多萬,父母湊個十幾萬,勉強能將窟窿給補上。


    望著謝曉寧哼著歌,在廚房裏忙碌的身影,謝長天雖然麵無表情,心中卻洋溢著一股暖流。


    雖然此事差點讓自己萬劫不複。


    但,有失亦有得。


    妹妹好像瞬間長大了。


    電飯煲裏的飯煮好了,發出“滴”的一聲。


    謝長天來到小餐廳,餐桌上擺放了四套碗筷。


    正當謝長天想問妹妹,是不是有客人到來。


    門鈴聲響起,謝長天走過去打開門。


    “謝主任,不介意我們來蹭飯吧?”趙原微笑問道。


    “當然不會。歡迎歡迎。”謝長天對兩人的到來有些意外。


    他這幾天感觸頗多。


    自己還沒被辭去急診中心大主任的職務,已經有不少人刻意與他保持距離。


    人走茶涼的滋味,他算是提前品嚐了一次。


    當然,他也感受到了劉涓涓和趙原的正直與義氣。


    以前謝長天將他倆視作後輩同事。


    從今往後,謝長天將他們看成戰友。


    劉涓涓和趙原並肩站在門口,劉涓涓手裏提著一個塑料袋,裏麵裝著打包盒。


    劉涓涓知道謝曉寧的廚藝水平,在醫院附近的飯店打包了幾道菜。


    四人坐定。


    劉涓涓舉杯道:“慶祝師父沉冤得雪。”


    謝長天舉杯喝了一口果汁,“感謝你們守望相助。”


    飯吃的差不多,幾人坐在客廳裏聊天,也聊到了程紫涵的暈血。


    有些人暈血是天生的,有些人暈血是後天刺激導致心理出現問題。


    總之,外科醫生會暈血很荒謬,讓人唏噓。


    突然,劉涓涓看到手機上多了一條消息,神色複雜。


    “程醫生被找到了。”


    謝曉寧驚訝道:“真的嗎?在哪兒抓到的?”


    “一個很荒僻的公園。那場車禍,他也受了傷,雖然不是特別嚴重,但因為沒有及時處理,傷口感染發炎,導致高燒昏迷。公園清潔工打掃衛生時在一個垃圾箱旁邊發現的。”


    謝曉寧眼中噴出怒火,“太可惡了。這種人渣,最好給他判個終身監禁。”


    謝長天輕歎一聲。


    沒有因此事表現得出絲毫喜悅。


    程紫涵是治療一組的醫生,是謝長天團隊一員。


    謝長天覺得自己沒帶好他,心中湧起些許失落。


    晚上八點左右,趙原與劉涓涓離開。


    坐在網約車內,劉涓涓的心情有些不佳。


    “同組的師兄弟出問題,你心裏不好受吧?”趙原決定安慰一下她。


    “我平時隻是覺得程紫涵是一個很內向的人,沒想到他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情。”


    趙原很奇怪,“明明暈血,為什麽堅持留在急診外科呢?”


    劉涓涓苦笑,“或許是為了該死的自尊心。”


    趙原不解,“怎麽說?”


    劉涓涓輕歎一聲,“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實習不到一個月就能留在天華醫院。大家都拚死內卷,淘汰了一批人,尤其是急診外科,更是難上加難。誰能接受因為可笑的暈血,離開好不容易得來的崗位?”


    趙原想了想,認真說道,“你可能存在誤解!其實我也很努力。”


    劉涓涓啞然失笑,“跟你聊程紫涵,怎麽繞迴來,聊你了。”


    趙原聳肩:“他有什麽好聊的呢?同情、憐憫、憎恨?談論他太負麵,我們應該談論一點積極向上的東西。”


    他突然頓了頓,與司機說道,“帥哥,能不能在這兒下車?”


    司機點頭,“可以。”


    劉涓涓不明所以,跟著下車。


    兩人下車,吹著柔和的晚風,心情舒緩不少。


    偶爾途徑花店。


    即將打烊,店主正在朝屋內搬運幾盆玫瑰,紅色的花瓣如同火焰一樣靜靜地燃燒。


    趙原跟老板討價還價買了五朵,遞給了劉涓涓。


    劉涓涓驚訝地接過鮮花,難以置信地望著趙原。


    “現在心情好多了吧?”


    “嗯!”


    劉涓涓心如鹿撞地點頭。


    眸子裏泛著溫柔似水的波光。


    趙原笑著提醒,“假扮男友的福利!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劉涓涓愣了一愣。


    原來他沒忘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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