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年在北祁的名聲不怎麽好,但在南昭還是不錯的。


    特別是當初在皇宮幫南昭皇室解圍之後,名聲一時無兩。


    加上與南行一和南北北關係密切,說上一聲南昭貴客毫不過分。


    而且此時南昭麵臨大敵,正是需要高手之時。


    隨著易年在青山與木葉一戰徹底打出名氣,麵對易年的到來,前來探查的幾人哪裏敢怠慢。


    聽見南行一的傳音後,立馬拱手作揖,開口道:


    “易公子前來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這種時候,易年哪裏有心思與他們客套。


    立馬抱拳迴禮,開口道:


    “南前輩何在?”


    “易公子請…”


    幾人立馬讓開了路,其中一人帶頭往武關城趕去。


    易年迴頭看了眼馬兒,開口道:


    “帶她下去…”


    她,指的自然是櫻木王。


    趁著馬兒帶著櫻木王朝著山中趕去之時,又與石羽交代道:


    “如果有人來救她,保不住就殺了她!”


    雖然與櫻木王算是舊識,但經曆了太多事情的易年早就不是當初的那個爛好人了。


    不說殺伐果斷,至少沒了以前的優柔寡斷。


    櫻木王對異人一族很重要,絕不能讓她擺脫控製。


    石羽領命,帶著石盼追著馬兒去了。


    易年可不敢帶櫻木王進城,畢竟當初七王圍殺南行一的時候櫻木王露過麵。


    交代完,跟著前來相迎幾人從武關城牆上飛進城中。


    太華山上火光衝天而起,照亮了整個武關城。


    使得這座城市在黑夜之中宛如白晝一般明亮耀眼。


    就連遠處的房屋和街道也被映照得清晰可見。


    趁著入城的時間,易年的目光向著下方掃視而去。


    入眼處,隻見南昭國守軍匯聚在了城牆上下。


    一個個神情嚴肅。


    刀兵出鞘,弓弩上弦。


    鋒利的刀刃閃爍著寒光,在雨夜中清晰可見。


    正南城一丟,南昭半壁江山已經淪陷。


    而太華山南千裏沃土一馬平川,再無阻擋諸國聯軍的天塹。


    如果武關城再丟,那麽南昭便真的完了。


    從諸國聯軍的行進速度來看,中間幾乎沒有停息,看那架勢,就是想一鼓作氣將南昭軍隊徹底擊垮。


    等再沒有反撲力量之後才會收整城池,然後徹底占領南昭。


    不過連日征戰不止是對南昭的考驗,也是對諸國聯軍的考驗。


    南昭已經退無可退,所以諸國聯軍在抵達武關城十裏距離的時候停了下來。


    埋鍋造飯,原地休整。


    至於什麽時候正式進攻,便不是易年能猜到的了。


    胡思亂想的功夫,前麵帶路的幾人停了下來。


    雨夜中,出現了一座府邸。


    府邸占地麵積廣闊無比,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盡頭。


    亭台樓閣錯落有致地分布著,建築風格別具一格,頗具江南秀美韻味。


    飛簷翹角輕盈靈動,白牆黛瓦素雅寧靜。


    雕花門窗精致細膩,假山真水相得益彰。


    三步一景,五步一畫。


    便是周晚府邸,隻怕也要略遜一籌。


    這裏,應該是南昭行宮。


    跟著幾人一路前行,府邸裏幾乎看不見人。


    一直走了差不多三裏路,幾人停了下來。


    側身作揖,開口道:


    “易公子,請…”


    說著,匆匆而迴。


    易年點頭示意,走了過去。


    最南邊,一個池塘。


    周圍假山環繞,煙雨朦朧。


    一處凸進池塘的涼亭中,有個身影正在其中。


    手裏握著一柄綠色的魚竿,正在垂釣。


    下著雨,水麵翻滾。


    也不知此時中魚容不容易。


    外麵兵臨城下,此時還有閑情的,南昭隻有一人。


    南行一。


    順著池邊小道朝著涼亭走去,人影越來越清晰。


    一身白衣,滿頭白發。


    身上半點兒氣息不顯,手中魚竿輕輕顫抖。


    不知是在逗魚,還是握不穩。


    後者,可能更大。


    進了涼亭,煩人的雨總算被遮擋住了。


    仔細一看,那魚竿正是自己在古境中用過的皎月弓。


    用神兵釣魚,一般人真做不出來。


    南行一正坐在一張躺椅上,麵向南邊池塘。


    看著南行一的背影,易年躬身行禮,開口道:


    “南前輩…”


    正釣魚的南行一聽見,伸手指了指旁邊空著的椅子,開口道:


    “坐…”


    易年聽著,微微有些驚訝。


    這聲音,聽起來很年輕。


    不過還是聽話,開口道:


    “多謝南前輩…”


    說著,坐了下來。


    側身麵向南行一,剛要開口說話,可在瞧見南行一的樣子之後,身子不由一滯。


    此時的南行一完全沒有平日裏瞧見的蒼老之相,竟又變成了長樂坊後麵巷子裏的少年模樣。


    唇紅齒白,清秀俊美。


    可現在又與那時不一樣,那時的少年滿頭黑發,而此時的少年,白發蒼蒼。


    那是一種極不健康的白,仿佛被歲月無情洗禮過一般。


    此時的南行一雖然是少年模樣,但卻給易年一種垂垂老矣之感。


    而且是行將就木的垂垂老矣。


    這…不正是迴光返照之象嗎?


    想到此,易年深吸口氣,開口道:


    “南…”


    話還沒等出口,隻見南行一左手一抬,看那樣子是在示意易年安靜。


    易年瞧見,到了嘴邊的話咽了迴去。


    隻見南行一目光盯著水麵,待到水花湧動之時,顫抖的右手輕輕一抬,魚鉤瞬間從水底鑽出。


    不過鉤上空空如也,就連魚餌也不知去向。


    南行一輕輕搖了搖頭,魚線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準確無誤的落在左手上。


    交由右手捏住,左手伸向桌子。


    上麵,放著餌盒。


    可抓了幾下,始終距離餌盒差了幾分。


    也不知是手不夠長,還是懶得伸了。


    或許都是,或許都不是。


    易年瞧見,伸手把魚餌推到了南行一手邊。


    “多謝…”


    南行一說著,抓著扭動身子的蚯蚓掛在了魚鉤上。


    右手輕輕一拋,魚鉤入水。


    雙手放在身前,目光盯著水麵。


    “從聖山過來的?”


    易年點點頭,開口道:


    “是…”


    “怎麽樣了?”


    “還算安穩…”


    南行一聽著,點了點頭。


    “那就好…”


    易年聽著,起身朝著南行一作揖行禮,開口道:


    “白師兄有事沒法前來,托我給南前輩帶個話,相柳攻山之時,多謝南前輩仗義出手…”


    易年雖然沒親眼看見南行一與千玨擊殺相柳,但無論是戰場痕跡還是白笙簫的推斷,都能得知出手的是他們二人。


    修行界雖然內鬥不斷,但遇見妖族或是妖獸之時,依舊會並肩作戰。


    這是底線,也是默契。


    南行一與千玨的出現,就是最好的證明。


    可這底線與默契,卻害了南昭。


    因為被複活的上古大妖不止一隻,薑家與異人一族盯上的目標也不止聖山一處。


    因為藏於相柳頭骨之中的黑衣人在見南行一與相柳被擊殺之後沒有半點兒憤怒,反而情不自禁的喊出了那句等的就是他們。


    這點,是白笙簫親眼所見。


    薑家後人與異人一族,用了最簡單的一招。


    調虎離山。


    但這招,也最無解。


    因為相柳的出現和聖山的境遇,讓南行一和千玨不得不去。


    不去,聖山危矣。


    其實南行一應該考慮到了這點,所以一直在等,等轉機的到來,要不在相柳複活在東遠州的時候就會出手了。


    可那時不行。


    所以一直在等,但等聖山已經撐不住了,那轉機依舊沒來。


    如果還不將相柳擊殺,聖山便完了。


    可這一去,便給了機會。


    鬼鳥,應該就是南行一在動身前往聖山之時被複活的。


    沒有南行一,南昭沒人能擋得住這上古大妖。


    正南城一破,拒北軍背腹受敵,落了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而且鬼鳥與相柳不一樣,相柳複活少了一根骸骨,但鬼鳥卻是完整的。


    完整的複活,實力隻會更強。


    所以易年真的無法想象,南行一是怎麽將鬼鳥擊殺在太華山下的。


    聽著易年的聲音,南行一輕輕擺了擺手,開口道:


    “換成誰都會這麽做的,你師父不是很懶嗎,但我相信他也會的…”


    易年聽著,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因為師父真的去了…


    南行一把手往下一壓,開口道:


    “坐…”


    說著,右手一動,將皎月弓提了起來。


    魚鉤出水,水花泛濫。


    這迴,上麵掛著一條魚。


    不過魚兒太活躍,撲騰了幾下,從魚鉤掙脫。


    撲通一聲,落入了水中。


    尾巴一甩,沒了蹤影。


    南行一臉上升起一絲無奈,又一次收迴了魚鉤。


    嫻熟的捏住魚線,左手取了蚯蚓,又往魚鉤上掛去。


    這迴,能抓住魚餌,可卻掛不到魚鉤上了。


    也不知是蚯蚓太滑,還是手太抖。


    嚐試了幾下,依舊無果。


    易年瞧見,開口道:


    “前輩,我幫您…”


    “好…”


    說著,魚竿遞了過去。


    易年接過魚竿,抓起一條蚯蚓,熟練的掛在了魚鉤上。


    正準備送還給南行一時,手僵在了半空。


    掛魚餌這麽會兒功夫,少年模樣的南行一竟然悄無聲息間變成了老人模樣。


    老態盡顯,可眼神似乎比起方才更有神了些。


    沒有去接易年手中的魚竿,雙手縮在了袖子中。


    可能是覺著這雨夜太冷,也可能是覺著不想釣了。


    盯著水麵,開口道:


    “幫我個忙…”


    “前輩請講…”


    “我暫時還不能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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