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


    罾口川,


    戰場之上有時曆久彌堅,兩相攻防,僵持不下,


    而有的時候,又是瞬息萬變,僅僅一瞬便能覺得大戰勝負的各自歸屬,


    就像現在的罾口川中的曹軍一般,明明剛要入夢,勢不可擋的洪水就如從天上直接宣泄下來一般,盡數倒灌進了罾口川內!


    山穀口內,地勢低窪,兇猛奔騰的洪水東衝西決,溢上山陵,


    肆虐的襄江之水頃刻之間便讓曹軍營帳拔地而起,數以萬計的曹軍,有的甚至連衣服都未曾穿上,就被洪水裹挾的東奔西走,寄希望於快些找到一處安身之地,以免葬身於大水之中,


    於禁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一柄長戈,牢牢勾在一顆樹上,這才避免了被已經及腰的大水衝走的命運,可其他的士卒就沒這麽好命了,哀嚎聲慘叫聲不絕於耳,這些士卒本就是於禁在許昌練出的老卒,哪裏能有什麽水性,稍微被嗆上幾口就會隻能在水中四處亂抓,明明剛剛到腰的水勢,在這種慌亂的情況下,竟然已經淹死了好幾個!


    “莫要慌亂!”,


    於禁高聲唿喊,在這種情況下,一旦三軍主帥都沒了主意,麾下的士卒豈不是隻剩死路一條?


    “這水勢剛及腰身,演不死人,莫要自亂陣腳!”,


    “還能行動的,速速隨我向穀口處衝殺,就算那漢江水勢再大,隻要我等能盡快殺出穀口,總能逃出生天,我就不信,這漢江之水還真能無窮無盡不成!”,


    說罷,


    於禁便逆著水流,率先往罾口川穀口處摸索而去,


    危機關頭,任何一個微不足道的主意都是救命稻草,更何況於禁說的有理有據,周遭的士卒聽了自然緊隨其後,但凡有一絲一毫活命的可能,就沒有人願意葬身於江水之中,


    隻可惜,


    這種是個人就能想出來的求生之道,自然早就在關羽的算計之中,


    罾口川穀口兩側山峰,


    黃忠正帶著千餘名弓手在此埋伏,眼見一名曹軍士卒逆著水流向穀口遊去,黃忠二話不說,拱起馬步,搭弓撚箭,隻聽嗖的一聲,箭矢破空之聲響起,利箭不偏不倚,正中那士卒麵門,


    隻聽得那士卒哀嚎一聲,便沉入水中,再無聲響,怎麽看都是活不成了,


    這種靶子,


    對於以神射聞名的黃漢升來說,實在是太過輕鬆,


    整個平原城都知道,


    盡管呂布曾經也有過袁門射戟之名,但相較於黃忠來說,就算是呂布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在箭術一道上甘拜下風,


    要知道,黃忠曾經在演武台上,麵對高拋出去的銅錢都能百發百中,更何況是現在這群在水中掙紮求生,如靜止一般的曹軍士卒,


    隻要黃忠箭矢射出,定然就要有一人喪命與此,絕無例外!


    這還隻是黃忠一人,


    數千的弓箭手今日都算是借了這大水的光,關羽的軍令十分直白,告訴他們敞開了射!


    得到這種命令的弓手,自然不會吝嗇箭矢,他們雖然沒有黃忠那百發百中的本事,可射出去三四箭,總也還能射殺一名曹軍士卒,


    更何況這罾口川本就穀口狹窄,曹軍士卒為了活命都堆積一處,就算是瞎子來射,估計也能蒙死不少,


    人總是不撞南牆不迴頭,


    當所有人都眼見著自己的同伴被在穀口處被人一個有一個射殺後,此時的曹軍再也沒了當初亡命一般向穀口逃生的勇氣,


    其實黃忠所帶的箭矢已經不多了,隻要他們再堅持一會,甚至都用不上一炷香的功夫,黃忠就隻能撤兵,放任曹軍從穀口處離開,


    可那群早已被下破了膽子的曹軍哪裏還敢堅持,繼續往前衝,無疑就是再用自己的性命做賭,是以極多的曹軍又向穀內遊去,


    “可惡!”,


    於禁心中驚詫萬分,黃忠的埋伏隻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現在所發生的一切,都在關羽的預料之中!


    此時的於禁不禁禁開始悔恨,要是他聽了成何的話後立馬動身,將大軍遷出穀口,哪裏會落得今日之下場?!


    可這世上終究是沒有後悔藥的,


    被黃忠射怕了的曹軍隻能不斷後退,盡周身之力向山峰爬去,聽上去是個保命的好法子,可連日秋雨過後,這山上哪裏是尋常人能攀登上去的,是不是就要有人從山峰上摔下,落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漢水的猛烈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就連黃忠也不得不為了自身的安危提前撤離,他本就在高處,可誰能想到這漢江之水竟如此湍急,這麽發展下去,或許都不用等到關羽攜船殺來,於禁手底下的曹軍就十不存一了!


    果不其然,


    江水肆虐之下,


    整個山穀之中幾乎被灌滿了水,


    於禁等人拚死掙紮,才攀上到了山穀頂峰,望著腳底下滔滔不絕的江水,於禁痛苦的合上了雙眼,


    一世英名,盡毀於此,


    “文則將軍!”,


    夏侯淵輕喚了一聲於禁,可後者竟沒有任何想要搭理他的意思,


    夏侯淵明白,


    於禁已經是心如死灰了!


    “唉!”,


    夏侯淵憤恨的捶了一下大腿,其實此時的夏侯淵,要比於禁還慘的多,為了不撇下夏侯惇,夏侯淵幾乎是背著其兄長攀登至此,其手上血汙遍布,臉上更是一副憔悴不堪的神色!


    “這關羽難道真的就如此厲害嘛!”,


    夏侯淵無力的坐在地上,坐在夏侯惇的身邊,一臉迷茫,


    自他從軍打仗以來,什麽樣的敗仗沒有吃過,可這一次,他們從頭到尾連關羽的麵都沒見過,就這麽稀裏糊塗的輸了!


    七路大軍,共計三萬,現存活下來的不足兩千,可再看那關羽呢?


    沒有傷亡!


    連一兵一卒的傷亡都沒有!


    唯一受傷的,還是前些日子中了毒箭的甘寧!


    這樣的戰績,就算夏侯淵再怎麽不願承認,也阻擋不了關羽被載入史冊了!


    “將軍!”,


    “有船!”,


    身旁的士卒突然興奮起來,指向遠方,夏侯淵站起身來,眺望而去,


    那些士卒說的確實不差,


    他也確實看見了船,


    關雲長的荊州戰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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