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原府在一場雨水過後,終於算是迎來了春天,春耕也隨之而至。一時間,鄉村中都是忙碌的景象。


    而王茂平的心也總算是放了下來。如果真的有玄學的力量,希望今年的肇原仍然是時和年豐,穰穰滿家。


    盡管雨水已經降下,但王曦年這個小家夥對府衙外的榆樹仍然有執著的照顧之心。或者說閨女真的有些強迫症在身上。


    所以無論有沒有雨水,幾天一次給榆樹澆水的日程是一定要執行的。從樹移栽到這裏,到現在,幾乎沒有中斷過。


    王茂平剛剛踏進內院,就看到了王曦年正拉著王瑞崢的手,而後者反抗不了一臉受傷的表情。


    再看看身邊白景還提著一個木桶,就知道閨女是要去給榆樹澆水。


    他的身影出現,兒子就打算用哭聲來控訴閨女,但並沒有奏效。因為王茂平完全同意閨女的做法,新的一年,不能再繼續懶下去了。


    “爹爹,柳樹都發芽了,為什麽榆樹還是原來的樣子?”來到榆樹下,閨女望著周圍已經開始生長新芽的樹木,顯然有些失望。


    “年兒覺得為什麽?”


    古榆樹在沒有移栽過來之前,已經有兩三年沒有發芽,王茂平知道枯死的可能性很大。也許不僅僅是今年,以後都沒有綠葉成蔭的機會了。


    小家夥思考了片刻,有些不太確定的說道:“也許是它太累了,所以要休息很長時間?”


    “或許吧!”王茂平用手觸碰了一下樹幹,對閨女給出的答案不置可否。


    王曦年拿起水瓢,像以往那樣,開始給樹澆水,嘴裏還念念有詞:“累了就好好休息吧,年兒會照顧好你的。不過,休息夠了,可要發芽喲!”


    “要,要醒過來!”


    王瑞崢一口氣能說四個字,是他所沒有想到的,難得讓他刮目相看。


    王曦年將桶中的水澆完,還用雙手抱了抱古榆樹,兒子也跟著他姐有樣學樣,但不小心磕到了下巴,咧了咧嘴。


    “爹爹,年兒明天散課之後想去買東西。”


    “買什麽?”王茂平腦袋裏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肉油餅。可以算是閨女出府後必買的吃食。


    “顏料。”


    “顏料?”家裏可是有顏料的。


    “嗯,想要畫在陶罐上。用年兒親自準備的顏料。”


    好家夥,還挺注重儀式感。不過,他這段時間一直沒有關注閨女製作陶器的進展,如今看來是做出來了?


    “爹爹,要不要看看年兒做的陶罐?”小家夥已經起了顯擺的心思。


    那自然是要欣賞一下閨女的作品。


    “崢,崢兒!”一旁,另一個小家夥也開了口看起來還有點著急。


    還是王曦年替她弟做了解釋:“崢兒也做了,好醜。”


    “不,不醜!”


    “醜!”


    “不,醜!”


    看著不時有路人從不遠處經過駐足,王茂平趕緊帶著兩個孩子迴到了府衙。


    聽說,閨女要向丈夫展示陶器作品,安初筠臉上出現了一言難盡的表情。王茂平也知道閨女的作品,應該帶著一定的衝擊性。


    對於閨女的作品,安初筠雖然沒有辦法欣賞,但在請陶器作坊燒製後,還特意騰出一個雜物間,用來擺放。


    王曦年這個小家夥像模像樣的拿出鑰匙,打開雜物間的門,邀請王茂平參觀。


    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眼前所帶給他的衝擊,還是讓王茂平的嘴角直抽,他不敢想象孟先生收到這裏任何一件作品會出現什麽樣的表情。


    眼前這些陶器又刷新了王茂平對於抽象的理解。所以,他的第一反應是看向妻子:“陶器作坊——”


    “夫君放心,作坊不知道是從府衙送過去的。”


    王茂平這才安心一些。


    王曦年此時已經迫不及待的開始介紹起了自己的作品,與創作靈感,並打壓對手的作品。王瑞崢試圖插話未遂。


    王茂平想說,這時候爭論醜不醜的問題重要嗎?如果讓他說一句公平的話,那就是“都醜”。


    可即便如此,王茂平也並沒有打消孩子的積極性。不僅同意了讓小家夥去買顏料,還大方的支援了銀錢。


    願意嚐試就是一件好事。雖然,陶器做的抽象了一些,萬一畫上的圖案能看的懂呢。他閨女最近的繪畫水平,可是有一點點進步的。


    所以不怕孩子們做事做不好,就怕什麽都不願意做。兒子,這滿架子,就一個你的作品,還不反思一下嗎?已經是能開口說話,能邁步走路的大孩子了,要開始學習勤奮了。


    王茂平這邊,對兒子抱以期待的目光。王瑞崢迴饋他的,是站累後的隨地大小坐。


    果然,即使是卷,也得一步步來才行。


    “大人,洪家的商隊又來了。”王茂平公務處理到一半,就聽到了關縱的匯報。


    “像之前那樣盯著吧。”


    “是!”


    洪家商隊每年都會來林江收糧,然後運到石春縣。那些糧食最後會通過興賀山運出林江。


    而就在去年,為了讓私販的貨物無法運送出去,王茂平選擇了利用洪家來打草驚蛇。效果自然是有的,嚴定懷果然因為警覺與忌憚,沒有選擇冒險。


    這次洪家商隊照常出現,也在他的預料之中。想來站在嚴定懷的角度,既然已經引起他的注意,要做的不是馬上拋棄洪家,而是榨幹洪家的最後價值。


    讓洪家作為誘餌,來吸引他的注意力,順便試探他的懷疑究竟到了哪一步。


    而這些王茂平自然都不在乎,因為那條路線早就被他給盯上了。他要做的就是,讓貨物運不出興賀山。


    所以,一旦有私販貨物的商人,再次將貨物運往石春縣,就說明嚴定懷已經按捺不住。他就要重新出招了。


    春耕已經結束,洪家商隊收過糧食之後,也離開了肇原,順著去年的路線,沒有絲毫偏差的迴到了肅陽。王茂平聽過關縱的匯報,心裏一陣的嘲諷。


    對於這顆已經被嚴家拋棄,隻能發揮餘熱的棋子,王茂平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他可是等著嚴定懷的下一步動作呢。隻是不知道,對方的下一步動作什麽時候會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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