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如水,天上並沒有月亮,隻有幾顆閃著微弱亮光的星星。原本偶爾拂過的涼風,不知在何時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古牢關關口在一片寂靜夜色中,卻是所有人都難以想象的熱鬧。而無論是車隊還是官兵們,都屏息凝神,靜靜地等待著。


    “走吧!”


    黑暗之中,車隊開始繼續行進了起來,向著遠處高大的城門而去。想來也是太過的輕車熟路,所以在車隊最前麵到達的時候,城門緩緩的被打開。


    而城樓之上沒有任何的火光,城門內也是同樣如此。就像一個巨獸張開了嘴巴,要將車隊吞噬。


    但對於這些商隊來說,這些早就已經習以為常,沒有任何的言語,牽著馬匹穿過城門,隻有馬蹄和車轍發出的聲響。


    一切都和往常一樣,看起來沒有任何的不同。但形勢突變,黑暗之中,一道道身影衝了出來,打破了原本的平靜。


    那些原本還有序行進的車隊中,突然爆發出了尖利的喊聲,任誰被人用長槍抵著身子不害怕呢。因此本能的發出尖叫,然後就好像被抽空了力氣。


    因為黑暗之中,他們也能夠辨認的出來,那些用長槍抵著他們的人,到底是誰。


    而守城門的士兵,也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不輕,看著衝過來一片黑壓壓的人群有些發懵,第一反應就是外族來犯,可是外族怎麽會從關口內衝過來呢。


    隨著尖叫聲響起,守城的士兵也反應了過來,不管迅速迫近的那些人到底是什麽身份,都需要馬上將城門關閉才行。


    隻可惜當他們意識到的時候,為時已晚。此時已經被摁在地上,長刀抵在了脖頸。訓練有素的一道道身影快速的通過外城門,向內而去。


    這讓被按在地上的士兵心死如灰,這些人無論是衣著盔甲還是手中的兵器,都表明,衝進來的人和他們的身份一樣,都是邊軍。而且士兵們還在源源不斷的湧入,不知道究竟還有多少人。


    但,這些如今都已經不重要了,東窗事發,等待他們的結果一目了然。


    “遊擊將軍奉總兵之命捉拿守備石勳和,如有抵抗,格殺勿論!”


    “如有抵抗,格殺勿論!”


    “……,格殺勿論!”


    城門內的嘶吼聲,兵器相撞的聲響,不斷傳到了外麵。


    “大人,我們要不要進去?”


    王茂平搖了搖頭,雖然他對裏麵究竟是何情形,也十分的關注。但卻深知,無論是自己還是這些官兵都不能夠越界,邊軍內部的事情,要由他們自己去解決。


    這也是之前與秦皋平約定好的。


    “我們的任務就是抓住這些私販貨物的商隊。”


    “是!”


    相比於關城內部的情況不明,外麵這些商隊,早就已經被控製住,有幾條伺機逃走的落網之魚,也被埋伏許久的官兵抓獲。


    雖然天色依舊暗沉,看不清楚這些人的表情,但這些被五花大綁著瑟瑟發抖的身體,就已經表明此時的他們驚恐到了極點。


    不過,對於這些人,王茂平生不出任何的憐憫之心,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失去了底線之後,剩下的就隻有可恨中帶著一絲可憐。


    被堵住的嘴巴依舊在掙紮著發出聲響,還有一股難聞的氣味,隨著微風飄散。王茂平就這麽靜靜的看著他們,直到透過他們,看到天邊的一絲微亮。


    然後終於看清他們狼狽不堪的麵容之中帶著驚恐與悔恨。


    “你們後悔嗎?”王茂平輕聲的問道。


    跪在地上的人淚涕橫流,不斷地將頭磕在黃土之上,逐漸染上了一抹暗紅。


    悔恨,嗬!


    王茂平臉上滿是嘲諷,恐怕他們悔恨的從來都不是私販貨物這件事情本身,而是如今帶來的後果吧。


    轉過身,看著第一抹陽光照在了城樓之上,使得城門上被風吹日曬侵蝕的有些陳舊的“古牢關”三個字,變得刺眼了起來。


    曾幾何時,用無數血肉去守護的關口,怎麽會變成如今的樣子呢。


    “將軍!”


    就在王茂平盯著那三個字出神的時候,發現秦皋平從城門內走了出來,目光淩厲,威風凜凜,這才是他這個做將軍本來的樣子吧。


    王茂平趕緊作揖行禮,低頭的一瞬間,發現盔甲上是點點血跡。看來昨天並不是很順利。


    “這就是那些私販貨物的商隊?”秦皋平上前幾步,來到了一個五花大綁的人麵前。長劍出鞘,在日光的照射下,發出了刺眼的寒芒。


    讓被綁住的人,抖成了篩子。因為被劍抵住咽喉,還是被迫抬起頭來。


    “嗬,看起來膽小如鼠,實則卻是膽大包天啊!”


    王茂平也冷笑了一聲:“將軍,膽大包天的又何止麵前的這些呢!”


    他這句話,並不是在感慨,而是在暗中提醒秦皋平,這些人隻是第一批而已。還會有第二批,第三批的商隊到來。


    “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正好可以來一個甕中捉鱉。”


    “煩勞將軍了。”看來,這關城內部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那真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王知府的話,本將軍不敢苟同。”秦皋平頓了頓,看向他的目光帶著嚴肅與認真:“是本將軍以及邊軍的將士們多謝你才是。”


    如果不是眼前這個年輕的知府,恐怕他們所有人還都以為這古牢關安如磐石,哪裏能夠覺察到這裏已經千瘡百孔,脆弱不堪了呢。


    “下官愧不敢當!”


    “你當的起!”秦皋平拍了拍他的肩膀,力度比之前還要重上一些,想來是為了傳達他的態度吧。


    “王知府一夜未曾合過眼,不如去城內稍事休息?”


    聽到這話,王茂平連忙婉言謝絕:“將軍您守著關口,下官願守在這裏,替您分憂。”


    這關城,他作為地方知府,可是不好進去的。雖然與這位秦將軍很是投緣,但他知道,人家隻是客氣一下而已,自己並不會當真。


    “也好!”秦皋平果然沒有再度邀請,衝著他點了點頭,隨後轉身向著城門走去。


    果然,這個王茂平是一個心思細膩,洞察秋毫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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