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千妝到的時候,下屬正坐在了大皇女府外的茶棚內,來往的小販叫賣著,她喊住了小販買了一串糖葫蘆後,便咬著糖葫蘆坐到了那茶棚內。


    喚店家給自己上了一壺茶,董千妝問著坐在鄰座的下屬:“如何?”


    下屬並未迴頭看她一眼,雙眼一直注視著大皇女府那禁閉的大門,她道“許蘭箏這幾日鮮少出門,之前有同僚上門尋她時,都被許蘭箏推掉了,倒也無人為難她,畢竟發生了那樣子的事情。”


    說到此,下屬又不免問了一句:“大人為何要我們來監視她?”


    “隻是忽然發現有個地方不對。”董千妝搖搖頭,很是無奈。


    下屬正要問她何為不對的地方,董千妝像是知道了她心中的所想般,將答案說了出來。


    “大皇女身死就一定與三皇女四皇女有關嗎?若是與她們二人無關,最可疑的便是這大皇女府中的人了吧?”


    說罷,董千妝單手撐起了下巴,咬著買來的糖葫蘆,望向了大皇女府的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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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巧有人敲了大皇女府門,裏頭的人小心地打開了門探出了個小腦袋,見是不認識的人立馬又關上了大門。


    兩人關注著這門口發生的事情,倒也沒有生起幾分疑惑,她在這外間幾日已見慣了這樣子的事情,自打大皇女去了之後,這大皇女府的人連出個門都不敢,整日縮在府中。


    “可這許狀元又為何要殺大皇女?”


    董千妝一挑眉,吐出了山楂籽,“那便是我們該查探的事情了。”話一說完,董千妝轉頭便問:“去白束的人迴來沒?”


    “白束鬧了山洪,押送迴來恐怕還要幾日。”


    “還要幾日啊。”董千妝悠悠歎了口氣,滿臉的愁緒,“這二皇女死的太不是時候了。”


    “大人,您怎又在說這些胡話了,若是被有心人聽去了,你怕是又有好幾日不得下床了。”


    *


    茶館之中,路過的行人在此處暫行修整,有不少人落座的第一時間便開始說起了最近發生的事情。


    “聽說這段時間鬧了山洪,死傷無數,光是這白束一路走來便瞧見了不少難民。”


    吃茶的客人歎了口氣,她放下剛端起還未喝上一口的茶碗,“希望朝廷早日派人去賑災吧。”


    她剛說完,鄰桌的客人搖了搖頭,很是無奈地道:“我倒是聽說三皇女請命去賑災,卻被皇上壓了迴去。”


    聞言,便有人露出了驚詫的表情,那人連忙道:“不是說賑災的事交由四皇女了嗎?”


    “那些假話你也信?”提起此事的人嗤笑一聲,毫不顧忌地剝開了這層被裝飾的假麵,“不過是為了遮醜罷了。不過是四皇女抗旨不遵,憤然離京的一塊遮羞布,你竟也信?”


    京中盛傳的事情似乎還未傳到這偏遠之地,雖知曉四皇女離京之事,可一傳十十傳百,終歸不是一開始的模樣。


    “若不是賑災,那四皇女為何要離京?”


    那人又是一聲冷笑:“她殺害了大皇女,皇上罰她幽禁在府中,不得離開半步,這哪是我們身嬌肉貴的四皇女能夠吃得了的苦?”她好似真的瞅見了那一幕,說起此事話中滿是嘲諷,對於四皇女半點好感皆無,“四皇女不滿皇上的處罰,便離了京,抗旨不遵,那可是要殺頭的大罪。四皇女如此也不怕……”


    “那你怎麽這麽清楚?”


    被猛地問到,女子訕訕笑了兩下,打著哈哈,“都是聽說的。”


    事情仿佛就這麽被落下,女子安靜了下去,可這話卻是悄悄在這茶館中傳了起來,不少人交頭接耳地談論著此事,山洪一事不再是她們口中要緊的事情,四皇女抗旨不遵成了她們的茶餘飯後。


    聽著這些人的話,趙之然剛要嗬斥這些人,餘光瞥見坐在樓上一臉冷漠盯著自己方姝,趙之然氣憤地一甩手,迴到了樓上的方姝身邊。一上樓,瞧見坐在方姝對麵正埋頭吃著桌上花生米的殷早,趙之然的臉色又難看了許多,她走到了方姝的身邊,收斂住了自己的那些憤怒。


    “殿下,這流言怕是有人故意為之。”說話時,趙之然的目光一直都在樓下的那些茶客之上,她雖在方姝麵前收斂了自己的脾性,可對著那些說著方姝壞話的人並沒有多少好意。


    趙之然試探性地建議著:“我們要不便……”


    方姝並未看她,她隻說了一句:“去白束。”


    趙之然連忙道:“通往白束的路已經被山石封死了,若是要通過,怕是還得等幾日,殿下這幾日不如先稍事休息?”


    方姝不說好也不說壞,她靜靜看著趙之然好一會兒,隨後道:“本宮不喜歡將話說第二遍,之然。”


    趙之然頭一低,不敢再多言,“是,趙之這便去準備。”


    領了命,趙之然便下了樓,出到茶館外邊,跟隨著她的親衛走到了她的身邊,親衛彎腰作揖,待得趙之然點頭之後,親衛才貼近了她一點,稟告著前方的路況。


    “官府已經派人去挖開堵住路的石頭了,依照進程,怕是還得要三日才能通行。”


    這時間有些九了,有著先頭方姝的命令趙之然也不免急躁了起來,“官府為何不用□□?”


    親衛道:“被堵住的另一頭似有百姓。”


    “若殿下非要今日便啟程前往白束的話,怕是隻能走那險峻的山嶺了。”注意到趙之然緊皺的眉頭,親衛也能猜到裏邊的那個主子下達了怎樣的命令,“隻是,這山嶺兇險,隻怕會有意外。”


    聞言,趙之然扭頭看了親衛一眼,親衛筆直地站在她的身邊,從臉上看不出絲毫的異狀。一直不曾等到趙之然發聲,親衛忍不住又問:“大人?”


    她這一喊,將趙之然從失神中喚了迴來,趙之然猶豫了一會兒,她的雙手握緊又鬆開,如此反複了好多次後,趙之然終於點了點頭:“那便如此吧。”


    茶樓內。


    底下的人還在說著這些瑣碎事,樓上卻隻剩下了殷早與方姝二人,殷早心中奇怪極了,但她也不敢問,隻是端起這桌上的茶杯,小心抿著。


    此事說來確實奇怪。


    那日她還在外麵與侍女爭議著,忽然有個侍衛進了書房,再之後宮裏來了不少太醫,說是方姝昏倒了。


    來來往往十幾個太醫,殷早都覺得這是搬了大半個太醫院過來了。


    方姝醒來之後便命人備馬說是要出門。


    方姝才剛到門口,宮中便來了人,她就見著了方姝撕掉了聖旨,打了傳旨的宮侍。


    想到這,殷早忍不住又看了方姝一眼。


    可真大膽啊。


    若是放在了別的朝代,像方姝這種公然違背皇帝聖旨的皇女禁閉都算是輕的吧?


    可方姝什麽事情都沒發生,皇帝甚至還在為她的離京打掩護,完全不像是一個正常的皇帝,怎麽說呢,與殷早所認知的皇帝不一樣。


    她總愛用她的以為來看待這個世界,事實上她的以為皆是笑話,她以為方姝是沒有腦子又蠢又壞的惡毒女配,還是炮灰的那種,實際上方姝確實很壞,可她有腦子有手段,並不是一個炮灰。


    她用著她的以為來揣測著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人,也難怪她落得如此下場。


    她在一連串的反思與不安中問出了離京後的第一句話,“殿下此行為何如此匆忙?”


    殷早還不知道方姝突然離京是為了什麽,她行事作風都讓人很難懂,之前是,現在亦是。


    方姝似乎是沒聽見,也不搭理她,殷早感覺到了幾分被故意無視的感覺,她雙手緊緊攥緊,在心中為自己打著些氣,安慰著自己這並沒有什麽。


    然後便見著不搭理她的方姝飲了杯茶,她喝茶的舉動慢條斯理的,很有一番閑情逸致,若不是她的眉目之間依舊帶著幾分冷意,殷早都快要認為這個人真的是出來遊山玩水的。


    方姝放下了茶杯,久久方道:“你倒也不好奇方姒?”


    又在說這種讓人討厭的話來了,但你又偏偏不能不迴答。殷早垂下了眸子,不敢有任何的敷衍,她強打起了精神,道:“……如今謹安是殿下的人。”


    “殿下那日看也不看便撕了那道聖旨,便不怕陛下會惱怒嗎?”


    雖將此話問出了口,可殷早也知,方姝是不怕的。


    有個成語叫做恃寵而驕,方姝的肆意妄為不過是仗著皇帝對她的寵愛,若是有朝一日皇帝不再寵愛她了,她便會從雲端跌下。這樣子的想法在殷早的腦中存在很久了,久到哪怕她已經見過了無數次方姝的手段也依舊如此想。


    方姝並非是那種隻會依靠著皇帝寵愛的人,她壞,也有腦子,有腦子的壞人想的比旁人都要多,這等危及根本的事情,她應當早就考慮到了才是。


    殷早自嘲地笑了笑,“殿下應是不怕的,畢竟陛下那麽寵愛著殿下,又怎會這事便對殿下生氣。”


    她說話時,目光還在方姝的身上,被她說到皇帝寵愛她之時,方姝什麽表情都無,看不出半點的喜怒,她或許並不以此事為傲。


    畢竟有腦子和沒腦子的區別,在於一個想要證明自己,一個甘願當個享樂的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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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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