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得一塌糊塗。


    殷早原以為,方姝打算利用這次的刺殺一事反咬三皇女一口,要抓刺客,那便抓給她看,將三皇女的人抓出來,將她看不順眼的人抓出來,無論如何,都要讓三皇女折損一員。


    可她沒想過,其他人也沒想過,方姝的目光不在京中,而在端遠。


    在她們憂心京中誰會成為方姝的靶子時,方姝已將準頭對準了端遠,一擊斃命,快的讓人無法反應,甚至於連挽救都來不及。


    正如其他人所說的那樣,端遠事已定,哪怕帝君已派人前往端遠查探了。


    “母親,端遠四百多人的性命,端遠知府當真會這麽莽撞嗎?”


    “謹安,世人皆知林遠昭身為朝廷命官,不會做出此等事,可她偏偏就是做了。”


    “林遠昭是經過科考進的朝堂,考上了狀元卻坐了幾年的冷板凳,直到與三皇女相遇,林遠昭心高氣傲不願與那些人同流合汙,一直被打壓。之後端遠水患,三皇女查到端遠知府一直剝削民脂民膏,欺壓百姓,堤壩防不住洪水,因此塌陷也都是因為端遠知府偷盜了朝廷派發修築水利的銀兩。”


    “端遠本就是水澇多發地,陛下一直對端遠防洪非常看重,水患一出,陛下直接處斬了端遠知府,林遠昭便是在那時被推舉了過去。”


    “母親的意思是……這事是四殿下一手導演的嗎?”


    殷絡姿搖了搖頭,不知是否定了殷早的猜測,還是讓殷早不要再提。


    殷早很好奇,然而她的好奇並不能得到相應的解惑。


    難怪那天方姝會那樣看著她,問出那樣的話,難怪方姝對她的話毫不在意。


    她一直以為沾沾自喜自己的小聰明。


    可實際上若真的要對上,她隻怕隻會在這群人耍弄的陰謀詭計裏被啃得連渣都不剩,現代人看古人總是多了幾分高高在上的嘲弄,笑話他們當時的所思所想,笑話他們的愚昧不堪。


    可真的處在這個大環境中的時候,自己的那些所思所想便變得好笑了許多。


    玩不過。


    她們自小便在玩弄心計,她雖然受過了許多未來教育的洗禮,也知道人心險惡。


    可玩不過就是玩不過。


    是她太弱了,隻會紙上談兵。


    或者說,她連紙上談兵都談不好。


    太沒用了。


    “母親,三皇女殿下,會如何?”


    “此次恐怕,已失了信。”


    **


    第二天,依舊是陰雨綿綿,方姒天一亮便乘著馬車出了城,端遠之事還在查探,對於她的處罰還未下,她沒有被禁足不許外出,至少在帝君反應過來前,她需要還抓住這個機會。


    檢察使早她半日出發,但她已去過一趟,抄小路必會比她早到,她需要先到端遠,至少不能如此被動的等著責罰的下達。


    張儀沁會做出那種昏頭之事,可林遠昭不是,她親自提拔上來的人是會罔顧百姓性命之人,她不信。


    “殿下,四皇女她……”


    “靜瑤是在報複,趙浣是她的人,我卻把她給辦了,靜瑤這個人最討厭別人動她的人了,不管那人是好是壞,都隻能由她自己動手處理,可若誰先動了她的人,她便會像條瘋狗一樣咬上來。”


    “趙浣魚肉百姓,這等人殿下處置了是百姓之福,若不是殿下,趙浣的惡行誰知道?四皇女如此不明是非,若她真當上了那帝位,隻怕是百姓之災。”


    方姒垂眸,輕聲道:“靜瑤以前並非是這種人。”


    她還記得幼年,靜瑤向坐在雪地裏的伸出手的模樣,與現在無二般,可那時的靜瑤是真的心善,如今的靜瑤是真的惡毒。


    到底是時光使人變,還是人經不得時光的摧折。


    “殿下!”侍女還在勸著,一支箭突然穿透了車窗插在了兩人之中,箭矢上還刻著一個字,方姒愣了下,車突然大幅度搖擺了下,兩人往前摔去。侍女起身,掀開車簾,遠處的山上似有人影在那晃動,對方舉起了弓箭正瞄準著她們這輛車。


    那箭穿透雨幕往這裏飛來——


    前頭駕車的車夫已中箭倒地,侍女抓住韁繩,躍身重新將馬兒控製住。


    她駕馭著馬車,向著車裏的人大喊道:“殿下,我們的行蹤暴露了。”


    裏邊的方姒探出了頭,她轉頭看向被雨所模糊了的遠方,皺起了眉頭,“怎麽會,我們此次……不,京中有心之人……其他人,也不知道是否也受到了狙擊。”


    “那端遠的仇真如此大?若不是殿下的話,端遠萬人早已沒了性命,她們卻如此待殿下,真是狼心狗肺。”


    方姒坐迴車內,她搖了下頭,輕道:“不,這次不是端遠人。”


    上一次也未必會是端遠人,一介平民又怎麽有那個本事接觸到殺手組織,隻是不是老四,又會是誰?


    那個名字在心中閃過,方姒苦笑一聲,“這次真的是靜瑤。”


    前邊的侍女微愣,她道:“四皇女?她竟然想要趁著此次殺死殿下,好讓自己後顧無憂?”


    “靜瑤向來記仇,昨日我夥同尚大人給她潑了一道髒水,今日她知曉我定會往端遠一探,早已命人設下了埋伏。”


    “可四皇女又怎麽知我們定會走這條路?”


    “怕是,其他人也遭到了埋伏。”


    因為顧忌著方姝,她們出行時一再小心,分了幾路先行離去,而她則帶著貼身侍女落在中間,兩人隻身前往,什麽都不帶,本以為這樣便可躲過一劫。


    也是她想多了,老四若是真想對她下手,各個關口攔截便是了,她再怎麽小心謹慎,也避不過。


    箭矢不斷地射來,齊齊插在了馬車上,侍女駕馭著馬車,驅馬向前奔去,方姒抓著車門,讓自己不被甩開。忽然一支箭矢穿了過去,插進了馬兒的腿中,馬兒鳴叫一聲,倒在了地上,連著車拉著的車廂也跟著倒地。


    侍女被這突然的混亂打得措手不及,她落地後,急忙去看車廂內。


    方姒的手臂被折到了些,她左手護著右手臂,麵色難看,侍女急忙將她扶了出來,兩人躲在了馬車後邊。


    “殿下,這次太托大了,我們為了不引人注意,選擇輕裝出行,可四皇女卻利用了這點在路上襲擊我們。”侍女不安地說著,她拔去橫在自己麵前的箭矢,剛要扔掉,忽的瞧見尾翎上刻著的字。


    “——這箭翎上刻了四皇女府的標誌。”


    方姒將箭矢取了過來,她的指腹從上邊滑過,方姒輕輕咳了兩聲,她道:“若是靜瑤下的手……”


    根本就不會如此顯眼。


    “殿下,四皇女這是想要我們有去無迴,就算是用上了皇女的標誌又如何,隻要我們無法說話,誰又能去帝君麵前指責她的過錯。”


    “父皇偏袒靜瑤已不是一日兩日了,靜瑤根本就不擔心我們能活著迴去指責她。”方姒搖著頭,她的傷病還未好,一月前受了傷,大夫吩咐要好生休養,可受傷的那一個月因為方姝的原因,她根本沒法安心休養,傷病一拖再拖。


    昨日又淋了些雨,今日出城已是勉強。


    方姒抓著那箭翎,隻道:“這事很蹊蹺,靜瑤非是此等狂妄之人,她雖不畏懼,可也不會做這等蠢事。”


    “給他人留下把柄,非是靜瑤所為。”雨落了下來,打濕了她身上的衣物,寒風襲擊而來,方姒又咳了兩聲,她道:“有人想要看我和靜瑤互相撕咬,是誰?靜婷?靜姣?”


    “殿下……”


    山頭之上的人將弓拉滿弦,跟在她身後之人,在她的指示下跳下了山頭,幾名穿著黑衣的刺客紛紛抽出身上的軟劍攻向了下頭的人。


    遠處有人駕著馬車過來了。


    一支翎羽落到了方姒的腳邊,侍女拉著她往後邊奪去。


    她小心地探頭往外看去,跟著身後人說著話:“殿下,你我將衣服換上一換,待會奴婢護著您一塊,那人……”


    這話才剛說出口,方姒便壓著她的手,說了一句:“不可。”


    “殿下,您活著才有希望。”


    方姒隻道:“我豈可為了自己苟活,而輕賤你的性命。”


    侍女卻是迴過了頭,她反壓方姒在身下,動手剝去了方姒的外袍,方姒無法掙紮,“殿下,能為了殿下死去,是奴婢之幸。”


    山頭上的人拉開了弓,幾名刺客紛紛衝向了馬車後邊,遠處的馬車終於到來,黑衣的刺客到了車廂後邊,她將軟劍往前頭一送,侍女急忙擋在方姒身前。


    “咻”的一聲,一支箭穿透了刺客的心肺,血肉被穿透的聲音格外清脆,刺客持著劍還未落下,便噴出一大口鮮血。


    刺客轉頭看向另一頭,山頭之人的人舉著弓箭,馬車之上有人拉開了弓箭。


    二者弦上之箭均已射出。


    方姒的瞳孔猛地一縮,侍女護著她在身下,兩人看著這被人襲擊的刺客均是一愣,沒一會兒,打鬧聲在耳邊響起,侍女先往外看去,山頭上的人已經退去,外邊倒了幾具屍體,在離她們不遠的地方,有輛馬車停在那裏。


    她們運氣似乎並不差。


    ……


    “小姐,有人來了。”黑衣的刺客匆匆往前,為首的刺客皺起了眉頭,看著底下那幾名前去追殺方姒的刺客,她抬起手對著身後的人吩咐道:“撤。”


    幾人很快便離開了山頭,黑衣刺客在女人身邊低聲輕語:“今次我們沒能拿下方姒的人頭,迴去後便會遭到殿下的懲罰。”


    “四殿下讓小姐來做這等事,本就不懷好意,若是小姐刺殺三皇女一事暴露……”


    她如此揣測,為首之人皺起了眉頭,她道:“下河,慎言。”


    “小姐剛剛……”


    “趙之學藝不精,禍連同伴,未能截斷那人的箭矢是趙之的錯。”


    黑衣刺客沉默了下,隨即道:“這次當是三皇女命好,來了人救了她,她救一個三皇女,怕是要賠上自己一家的性命了。”


    女人搖搖頭,遠方的天一片陰沉,這雨還在下,她垂下眸,將武器收好,輕聲道:“殿下並非是無理取鬧之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快穿]謊言之諾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鮮小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鮮小果並收藏[快穿]謊言之諾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