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顏是無措的,不知道怎麽處理當下的情況,不知道怎麽迴答她的這句話。


    被蘇錦表白,很丟臉嗎?當時的感覺是怎麽樣的?驚訝,氣惱以及些微的茫然,為什麽蘇錦會說那種話,為什麽蘇錦要耍著她玩,為什麽為什麽……許許多多的為什麽纏在心上,像是打結的毛線團,怎麽都解不開。


    穆顏沒有那麽靈巧的雙手去解開它,所以線越纏越緊,到了最後隻能擱置。


    被蘇錦喜歡很丟臉嗎?


    並不。


    她隻是覺得生氣,生氣蘇錦說出這種話來,生氣她明明傅尋喜歡她,她卻對自己說出了這種話,可再具體一點的氣惱是為什麽呢?


    穆顏覺得自己是討厭她的。


    因為討厭,所以蘇錦的喜歡她才會生氣。


    因為……蘇錦是在耍著她玩,所以才那麽生氣。


    穆顏一直都沒有說話,她的表情一直都很冷淡,不知道是氣惱還是什麽,葉輕言退後了一步,兩人的距離逐步拉開,她笑了下,輕聲的,很低,卻帶著一絲的喪氣,“這個城市雖然不大,但也不小,說要偶遇也很困難。”


    葉輕言說著話,聲音很輕,話也很輕,可她的話卻讓穆顏的心上一重,她們兩個中間一直都有著一堵牆,將她們隔開,偶爾的接近不過是因為牆上的磚塊脫落了,但很快的,就被補上了,她們始終都是兩個觸碰不到一塊的陌生人,因為種種的原因交集在了一塊。


    但事實就是證明,她們兩個是互相排斥的。


    蘇錦排斥她,她也排斥她。


    這種局麵是再過正常不過的。


    “之前的半年我們從沒遇見過一次,之後的半年也是。”


    可我們遇見了兩次,在這短短的一個月裏,之前大半年從未相遇,可一個月裏,在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裏遇見了兩次。


    這又算是什麽?


    穆顏想問,可是什麽都問不出口,她這樣問,算什麽啊?


    葉輕言說了幾句就沒再說了,從穆顏拉著她離開到這裏,她隻說了五句話不到,穆顏還在等著她的話,可始終都沒有等來她的結束語。


    像是一條平坦的高速路,突然被人在前方截去了一段,成了懸崖。


    她依舊笑著,惱怒的表情幾乎沒有過,穆顏就是討厭她的這種笑容,好像什麽都可以不在乎,世界哪怕這麽糟糕,也要用微笑來麵對的虛假笑容,明明整個人就像個負能量合成體,卻要裝作什麽都無所謂的模樣。


    “穆顏。”葉輕言笑了起來,如同往常那般念著她的名字,那雙漂亮的雙眼裏仿佛點著星光,裏麵映著她。穆顏有些慌張,生怕她會說出什麽話。


    她會說什麽話,她能說什麽話,穆顏都知道,可是不想聽,不想聽,她突然大聲喊著:“蘇錦——”


    站在她麵前的人閉上了嘴巴,穆顏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她還站在自己的麵前。


    她的表情有些小小的期待,在期待什麽?穆顏張了張嘴,後麵的話突然就說不出來了,哽在喉嚨口,說不出來。


    對方失去了耐心,她笑著,很沒精神氣的笑容,“很晚了,我迴去了,再見。”


    穆顏聽見夜風刮過耳邊的聲音,唿唿的,帶著刺骨的冷意,耳朵都是冰涼涼的。


    然後。


    她走了。


    走得很幹脆。


    穆顏有些氣。


    也有些茫然無措。


    不遠處的廣場上升起了騰空的煙花,砰的一聲在空中炸開,綻放出各種美麗的團案。


    這種如夢似幻的場景,一般都是兩個人曖昧或是表白,或是什麽,總之就氣氛良好的時候,可為什麽換在她們兩個身上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呢?


    她到底在想什麽啊,那是蘇錦,蘇錦,她為什麽要將那些事情聯係到她們兩個身上去?


    “穆顏?”


    “你妹妹呢?”


    穆顏呆了下,然後才說:“迴去了。”


    張蘭哦了一聲,想說什麽,又什麽都沒有,那張臉上寫滿了她想八卦的字,但所有的話都隻能堵著,不能問,隻能自己暗戳戳腦補著。


    看著她,穆顏忽然有些煩躁,不知名的煩躁。


    她和蘇錦已經有很久沒聯係過,過去的糾纏其實深究起來並沒有什麽,一直以為都是她在欺負蘇錦,單方麵的,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那些事情她或許可以用那隻是年紀小不懂事的借口來掩飾過去,可事實上,並不是那樣子的。


    是她對不起蘇錦。


    但那句對不起怎麽都說不出口,倔強地完全不想說。


    因為內心深處不覺得自己有錯,都是蘇錦的錯。


    那天的事情在這所城市沒鬧起什麽風波,就像是往大海投下一顆小石子,連個水花都瞧不見,但在穆顏這邊卻不一樣了,那是汪洋大海,她這邊隻是個池子,什麽都瞧得明明白白。


    和蘇錦說的一樣,這座城市那麽小,也那麽大,要偶遇並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一轉眼就到了年末,穆顏迴了家,父親見了她很高興,蘇錦並沒有迴來,除夕夜那天穆顏聽見父親接了電話,是蘇錦的,父親很高興,言語中雖然有些抱怨,但對於她打電話迴來的事情還是很高興的,總比人見不到就連電話也沒有強。


    初二那天,穆顏去了傅家,傅尋正巧在家,她被菲傭領進去的時候,傅尋正在畫畫,南方的二月已經是初春,外邊的陽光正好,窗紗隨風飄揚著,陽光灑了進來,落在那個穿著白衣的少年身上,最是美麗。


    穆顏站在門邊,她不敢出聲打擾他。


    她一直喜歡傅尋,不管是哪方麵,人都是視覺動物,第一眼的喜歡都是因為外形的吸引,她對傅尋也一樣,因為外形,之後再是對他這個人的了解,進一步的喜歡。


    可蘇錦出現後,過去十多年的了解仿佛成了虛影,穆顏似乎一點都不了解傅尋,不了解這個人,不了解這個她一直喜歡的人。


    她知道傅尋不喜歡自己,可她就是喜歡。


    和麵對蘇錦時的糾結不一樣,那是非常奇怪的感覺。


    穆顏並沒有走進去打擾傅尋,她在門口靜站了好一會兒,看著傅尋手底下的畫作完成時,穆顏腦中所有關於他的心思一下子就被另一個人給占據。


    傅尋在畫蘇錦。


    就跟穆顏喜歡傅尋一樣古怪,傅尋喜歡蘇錦也非常古怪,若真的要用一個說法來解釋的話,那就是蘇錦剛好對上了傅尋的眼,就那樣進駐了他的心裏,也或許是因為一直有個對他窮追不舍的穆顏跟在身後,所以才會那麽惦記著對他不屑一顧的蘇錦。


    就是因為這個樣子,她才會討厭蘇錦,那麽的討厭她。


    喜歡的人喜歡著她,而她卻對自己說喜歡。


    多過分。


    整個二月穆顏都沒有再出門,期間偶爾會聽到父親和蘇錦打電話,過年的時候蘇錦去了同學家過年,那個時候聽到這件事情時,穆顏不禁想起了蘇錦的那個同學,不知道她口中的那個同學是不是她。


    如果是她的話,那天發生那樣子的事情……就是說在一起了。


    可這麽想,穆顏又覺得不可能。


    蘇錦那種人,都對她說喜歡了。


    穆顏覺得自己像個矛盾體,一方麵討厭著蘇錦的喜歡,一方麵又對她的喜歡在意的不得了。


    二月中,穆顏迴了學校,她迴的比較早,北方這個時候還沒迴暖,唿一口氣都能看見空氣中的白色霧氣,正是早春,空氣中還帶著絲絲的涼意。


    穆顏來的時候沒有注意,以為這邊也迴暖了,結果才落地一天就發起了燒,宿舍裏隻有她一個人,當天晚上,穆顏拖著病體去了醫院,幸好燒的不是特別迷糊,她還能堅持。


    見到蘇錦是在她拿完藥要迴家,坐在長椅上休息一下的時候。


    她整個人腦子昏沉沉的,坐著等時,就看見蘇錦陪著人進來了。


    一時間穆顏覺得有些委屈,她這邊燒的厲害,那個說喜歡她的家夥卻陪著別人來醫院。


    “穆顏?”有人拍了拍她的臉,那隻手溫溫的,貼在她的臉上很溫暖,穆顏下意識地就想去親近,她抬起頭看了下,那隻手的主人是她剛剛惦著的那個人。


    穆顏頭一撇,一聲不吭,她的雙頰發紅,鼻子也是紅彤彤的,她感覺鼻水隨時都會留下來,她突然想自己為什麽會在生病的時候遇見蘇錦,在自己這麽狼狽的時候。


    她要遇見蘇錦也該是在自己穿得光鮮亮麗的時候才對。


    蘇錦一下子就收迴了手,穆顏腦子有些遲鈍,後知後覺看過去時,那個家夥不見了,穆顏有些氣,又氣又委屈。


    “藥你都去取了嗎?”


    過了幾分鍾,那個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穆顏精神不振地點了點頭,想著她走了為什麽又突然迴來,也不嫌煩,要走就走,她又不會在爸爸麵前告狀。


    “我送你迴去。”


    “不要!”


    宿舍裏冷清清的,就她一個,大冬天的天氣還那麽冷,她才不迴去,她為什麽要迴去,就是不迴去不迴去。


    葉輕言一愣,要扶穆顏的手也不知道該不該收迴,她頓了下,詢問道:“那我找個人送你迴去?”


    “我不!”


    得到的依舊是一個拒絕的答案,葉輕言輕緩了下,她輕笑一聲,“你這也不,那也不的,你想幹嘛?”


    “我就是不要不要不要!”


    大概她是燒糊塗了,所以隻會迴答這個。


    “你要不要迴去?”


    “不要!”


    “我不送你迴去了?”


    “不要!”


    “那你想怎麽樣?”


    “不要!”


    帶著穆顏迴去的時候,葉輕言不管怎麽問她,她都隻會迴答兩個字。穆顏並沒有掙紮,一路上都很乖巧,除了聽到葉輕言的聲音會大聲說不要之外,其他的並沒有什麽。


    帶著她迴到家裏,葉輕言將她放在床上,還不等她幫忙,穆顏就已經縮上了床,鑽進了被窩裏,看著她閉著眼睛睡覺的模樣,葉輕言忽然問:


    “那你要不要……喜歡傅尋了?”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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