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將諸般道理,掰開了,揉碎了,一個一個有理有據的放在薛蟠麵前。


    瞧著薛蟠此刻的神色,賈璉話語和緩許多,再次拍了拍薛蟠的肩頭,寬慰著。


    卻也說到更多的事情。


    “……”


    “什麽深意?”


    “……”


    薛蟠隻感覺自己一顆心現在跳動的無比快,就像……前兩日在街上行走看到的打鼓之人了。


    那個鼓聲密集的和自己心跳一樣了。


    越來越快了。


    大表兄!


    他……他真的騙自己嗎?


    替罪羊?


    自己是替罪羊?


    大表兄說為薛家的豐字號出頭,也是騙自己?


    璉二哥哥所言,大表兄一直拖著那件事,就是不做……,好像……真的沒做。


    可!


    大表兄先前身子不是有事嗎?


    一直在府中待著休養。


    派人去?


    這……,璉二哥哥所言,也非沒有道理。


    大表兄真的不為自己的豐字號出頭?


    不會吧。


    大表兄都說了好幾次的,自己很相信大表兄的,相信大表兄可以為自己出頭的。


    ……


    璉二哥哥。


    聽著璉二哥哥的一番話,薛蟠有些懵懵的。


    莫不是大表兄所言都是騙人的?


    隻是。


    大表兄今兒還送給自己一個小兔子呢,自己都受用了那個小兔子,沒得說!


    璉二哥哥。


    大表兄。


    嗯?


    深意?


    一些事情,自己能做,大表兄也能做?


    東府蓉大奶奶?


    她……的確幫了豐字號許多,那也是……自己對大表兄謀略遲疑的緣故。


    深意?


    璉二哥哥又要說什麽深意?


    “……”


    “蟠弟,喝酒!”


    “酒,不要停!”


    “……”


    “深意,其實很簡單。”


    “王德他做那些事情,希望身邊有蟠弟你這樣的一個人,於他而言,好處多多。”


    “……”


    為薛蟠斟了一杯酒水,賈璉沒有給薛蟠過多的思忖時間,接著前言,繼續說道。


    “好處?”


    “什麽好處?”


    “……”


    薛蟠隻覺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難道自己真的是薛大傻子?真的是薛大腦袋?


    可……明明自己很聰明的。


    大表兄多次說自己很聰明。


    說自己很聰明!


    難道是騙自己的?


    不會吧。


    自己一直很相信大表兄的,大表兄如何會騙自己?


    “蟠弟你剛才也說了,王德做那樣的事情,早晚事發的。”


    “別的不說,小秦相公差銀子嗎?隨便京城內外撒一些銀子,王德做的事情是不是就有線索了?”


    “如此,事發之後呢?”


    “如若你也參與了,那麽,事情就會落在你和王德身上。”


    “蟠弟,咱們是自家兄弟,一些話,此刻言語雖說不太恰當,我還是要說一說。”


    “你自己覺得薛家和王家比起來,如何?”


    “……”


    賈璉愈發有耐心了。


    小酌一口酒水,今兒的金陵春滋味更好了。


    “……”


    “我家和大表兄家裏相比,自然不如的。”


    心神仍舊有些驚悸,薛蟠也喝了一口酒水,璉二哥哥此問……,自己可以迴答。


    薛家。


    自然不如王家。


    比起王家差的有些遠。


    驀地。


    似乎是酒水的緣故。


    似乎是頭痛的緣故。


    一些事情,一些道理,璉二哥哥所言的一些話,薛蟠覺……好像明白了一些。


    好像隱約抓住了一些深意。


    璉二哥哥的家世對比?


    替罪羊?


    璉二哥哥的意思,莫非事發之後,大表兄準備讓自己當替罪羊,將所有的事情扛下來?


    這……,不能夠吧。


    再說了,做事要講究證據,都是大表兄做的,和自己無關的,自己當替罪羊也不能夠。


    “事發之後,按照衙門的規矩,肯定要找主謀之人。”


    “主謀的罪過最大,從犯則輕緩很多。”


    “蟠弟你和我說了那些事,我自然知道王德是主謀,你隻是想著看在兄弟情分的麵上,幫一幫王德。”


    “是否那般意思?”


    “……”


    “隻不過,京城之內,許多事情不一樣的。”


    “就如蟠弟你在金陵的無心之失,薛家也有應對之策,隨便應付應付衙門就行了。”


    “或者找一兩個小廝就差不多了。”


    “王德的深意,道理也是那樣。”


    “蟠弟你……,哥哥我將事情說到這一步,你……應該明白了吧。”


    “明明他一個人就可以做好的事情,還要拉著你,是因為拉著蟠弟你可以將事情做的更好?”


    “不是。”


    “事發之後,你說事情不是你做了,王德說是你做的,還說如果你不答應,會對薛家、豐字號……。”


    “到時候,蟠弟你會如何?”


    “麵對王家,薛家應該有抉擇,蟠弟也該知道那個抉擇。”


    “……”


    “更有。”


    “這件事……明明對蟠弟你沒有任何好處,你為何還要摻和其中呢?是為了王德所言的兄弟情義?”


    “蟠弟,兄弟情義固然重要,有些事情還是要多多想一想的。”


    “王德說的那些事,你不做,一點事情都沒有,你但凡插手,到時候又要去順天府牢裏待著了。”


    “小秦相公是翰林院的人,他老師還是軍機大臣,他的朋友是天潢貴胄,真要進入牢裏,想要出來……,千難萬難。”


    “說不定會在牢裏待三五年、十年八年都有可能。”


    “再有,王德針對小秦相公,是因為正月之事。”


    “嗯?”


    “難道蟠弟你也是因正月之事對小秦相公?”


    “那……,若是那樣的話,你摻和其中,做哥哥的也不攔著,倘若到時候你真的進入牢裏,你放心,為兄肯定會派人上下打點。”


    “讓你吃喝無憂的。”


    “蟠弟,為兄所言,差不多也就那些了。”


    “蟠弟。”


    “蟠弟?“


    “……”


    賈璉越說越是興奮,酒壺的酒水很快見底了,抬手一招,遠處的侍女近前換上一壺。


    旋即,繼續喝著。


    王德!


    那小子……當年自己看他就不順眼,堂堂將門勳貴之家,整日裏和街道市井的小混混一樣。


    對自己也是趾高氣揚的。


    每隔數日,就要弄出來不少事情,王家那裏多有出麵壓下,多有處理擺平。


    後來。


    王德那小子前往邊地為軍了。


    於此,自己詫異又不十分驚奇。


    有一點,自己可以肯定。


    那就是王德在軍中也不會安分的,果然……才幾年時間,就不得已從軍中迴來了。


    連一個一官半職都沒有混上。


    正月過了上元節迴來了,算起來,快兩個月來,王德迴來都做了什麽事情?


    找那個賤人的麻煩?


    那個賤人有麻煩,自己是喜聞樂見的。


    王德所為,自己多不齒。


    也就對自己人有力氣了。


    沒過幾日,東府……小秦相公拎著凳子將王德差點打死了,嘖嘖,小秦相公還真手段、膽量下手。


    嗯。


    小秦相公也有底氣和實力下手。


    自己……就不太敢。


    王德那小子傷勢還沒有徹底恢複,又想要生事?還想要做什麽大東家?還要分走最高的營生份例?


    他……一日日都不知道怎麽想的。


    才迴來多久,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爬到兄弟們頭上?也爬到自己頭上?王德,他配?


    王家,近年來是不錯。


    王家老爺,是官運亨通。


    老爺說的話,自己一直記著的。


    就憑他王家王子騰是爺爺代善公當年提拔的,隻要他王子騰還活著,就別想著在勢頭上壓過兩府。


    除非!


    除非……除非王子騰他能夠走到爺爺當年的那一步。


    王德!


    他又算什麽?


    自己這些年來,世交故友都相熟,京城內外,諸司衙門,都了解,他王德知道什麽?


    榮國府!


    將來的爵位在自己身上。


    王德。


    還想要爬在自己頭上?


    整日裏王家了不起的樣子,兩府的貴妃娘娘……自己都不怎麽提,老太太……自己也不怎麽說。


    就顯著他王德了。


    整日裏吆五喝六的。


    正月裏,直接踢到鐵板上了吧?


    就算沒有兩府出麵說和,以自己來看,王家都討不了什麽好,除非王家老爺以大欺小,在官場上對小秦相公下手。


    那!


    小秦相公好像也不怕,小秦相公是讀書人,還是白石書院的讀書人,還有一位位高權重更盛王家老爺的老師。


    王德現在還要對小秦相公動手?


    想要報仇?


    自己正想著該如何好好挫一挫王德的銳氣,薛蟠直接來了,還和自己說了那些事。


    剛才和薛蟠說了那麽多。


    其實,對薛蟠也很有好處的。


    薛蟠!


    這個大腦袋最近和王德走的很近很近,都和跟屁蟲一樣了,想著薛蟠的性情,賈璉不準備和薛蟠計較。


    完全沒有必要的。


    反倒,薛蟠今兒送給自己一份大禮。


    得!


    就憑這一點,自己也不能讓薛蟠踏入那個火坑不是?怎麽說……也是兄弟不是?


    說了半天,也差不多說完了。


    薛蟠。


    應該開竅了吧?


    自己所言,大都是實心實意的,薛蟠摻和其中,注定倒黴的,他……應該可以明白吧?


    實在不行,自己再點撥點撥?


    畢竟,薛蟠薛大傻子的名號不是白白得來的,而是兄弟們都認可和同意的。


    走神了?


    想事情?


    打量著薛蟠此刻靜靜、呆呆坐在椅子上的模樣,賈璉唿喚了兩聲,沒有得到迴應。


    欲要再次唿喚一聲,還是……止住了。


    想明白了?


    自己說的十分詳盡,換一個人,自己應該稍稍點撥,對方就可明悟了吧?美人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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