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怎麽了？”
“為何這般看著我？我……。”
“……”
午時！
天降的雨雪小了許多，甚至於都開始不下了，也就微風之故，吹的雪花零星飛舞，宛若雨雪餘韻仍存。
榮國府。
從府外處事歸來，薛寶釵與跟著的鶯兒並不入大觀園蘅蕪苑，而是前往薛家在府中的客居院子。
院子不遠，就在大觀園入口的東側區域，走兩步就到了。
媽，還在院中。
如此正好，剛好可以一塊用午飯。
隻是……哥哥還和前幾日一樣，還待在他自己的房間裏，並未和她們一處用飯。
哥哥！
自小年之時歸來，初始幾日都在房間裏待著，也不出去，要麽在房間裏睡覺，要麽就折騰屋裏的丫鬟。
要麽就大吃大喝。
也不和她們說話。
……
反正，就是不出去。
終於昨兒靜極思動了，出了房間，也出了府門，可……不到上午又迴來了。
身上……好像還有一些傷勢。
身上穿的衣裳都破損許多，額頭都有血跡傷痕，走路也是不太正常。
媽……問他發生何事了，哥哥也不說，還衝著媽……生氣發怒，自己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提及那件事，媽……有些生氣，有些發怒，更有些……傷心難過，更是哭了。
自己！
也不知道該如何寬慰媽。
哥哥身上的傷勢……隻怕和那些人脫不了幹係，月中的那件事，那些人後來也進入順天府牢裏了，和哥哥有一些關聯。
……
哥哥和那些人生分了，也不為一件壞事。
若是哥哥接下來可以有改，若是性情可以有轉，那就更好了，眼下……還不知道。
自這個月中旬以來，為哥哥的事情，媽……不知哭了多少次，一雙眼睛總是紅紅的。
夜裏睡覺也不安穩。
鬢間的發絲……更有一些泛白。
那些……先前都是沒有的，都是近半個月以來因哥哥的事情所至，也許，還有自己的事情。
這些日子，若是有暇，都會來這裏陪著媽一塊用飯，媽……半個月以來，明顯疲憊蒼然許多。
觀之。
自己也是傷心。
也是難過。
也是……無力。
好在。
無論如何，哥哥的事情算是解決了，哥哥現在無事了，媽……也不必那般勞心勞力勞神了。
自己，也可寬心一些。
此刻用飯，媽……多看著自己做什麽？是自己臉上有什麽東西？話語間，寶釵微微一笑。
放下手中的碗筷，雙手輕撫雙頰，似乎……無礙。
“寶丫頭。”
“這些日子……城裏的營生多虧你了。”
“你……多吃些。”
“……”
看著懂事省心的女兒如此，薛姨媽心中酸楚之意彌生，忍不住……一雙眼睛有些顫顫。
放下手中的米飯，筷子夾了一些寶丫頭喜歡吃的時蔬。
“媽！”
“您又在說那些沒道理的話了。”
“……”
“媽，今歲的營生大體都是不錯的，銀子賺了不少。”
“尤其，明歲……精華原液的營業也可以鋪開了，鳳姐姐親自和我說的。”
“有了精華原液的營生，外省之地，咱們薛家還是有些力量的，豐字號雖不如往年，也非尋常人可比。”
“若是順利，明歲可賺更多的銀子，說不定還會翻一番。”
“……”
“明歲，薛蝌他們就該來了，我也能有些幫手，有些助力。”
“寶琴那丫頭也會前來，媽，到時咱們就熱鬧了不少。”
“媽，您也多吃些。”
“這些日子……您都清瘦不少，萬幸……身子還好，郎中也說了，讓您心情舒暢一些，飲食有序一些。”
“媽，事情都已經過去。”
“不要多想了。”
“如今都二十九了，明兒就是除夕了。”
“一年就要過去了。”
“明歲，肯定會不一樣的。”
“……”
看著媽夾過來的飯菜，寶釵笑語的吃了兩口，繼而也筷子夾了一下菜放入媽的碗中。
自己的飯都吃一小半了，媽的飯……才吃一兩口。
媽！
肯定又在想那些事情了。
都已經過去了，無需多想的。
越想，越容易心有掛礙，越容易落下心病，越容易身子有礙，這……不好的。
“……”
“媽吃，媽多吃一些。”
“寶丫頭，若你是個男娃，就好了，媽……也不至於整日裏多想。”
“……”
“營生之事，有你和張掌事那些人，媽很放心。”
“銀子！”
“精華原液的營生，這個營生媽知道的，京城之內很火熱的營生。”
“鳳丫頭和蓉大奶奶也是有心的，連日來，多有來看看我，也和我說了一些營生之事。”
“她們都是好的。”
“寶丫頭，接下來你挑選一些上好的禮物，前往小秦相公府上，好好拜謝一番。”
“自從咱們家丟了內務府的差事，若非小秦相公麾下那些營生的支持，薛家的營生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麽樣子。”
“精華原液的事情，更是如此。”
“還有鳳丫頭，還有東府蓉大奶奶，你都要準備一份重禮，好好替咱家謝謝她們。”
“……”
“寶丫頭，你用飯，聽我說就好了。”
“我這幾日的飯量尋常，用的並不多，待會喝點湯就好了。”
“……”
“唉，一些事情，其實媽也不想要多想的，隻是……總忍不住多想。”
“你哥哥，現在我也管不了了。”
“你……你的事情，明歲上元節後，就要開始了，你……你哥哥那個孽障。”
“你哥哥那個禍根！”
“若非他，你上次就待選有成了。”
“這次……都臨近待選了，又出了那樣的事情。”
“寶丫頭，如若……如若這次待選不成？”
“呸，呸，呸！”
“一定會有成的！”
“一定會有成的！”
“媽現在越來越不會說話了。”
“……”
“寶丫頭，無論如何，咱們也要好好準備，爭取待選有成，爭取有成！”
“……”
薛姨媽放下手中的筷子，親自起身，取過小碗，準備盛一碗蓮藕排骨湯。
卻是寶丫頭也起身了，忙對其擺擺手。
營生！
多虧了寶丫頭和張掌事她們，若然寶丫頭是一個男娃，自己根本不必為那個孽根禍胎操心！
這一次入牢裏，就算死罪……自己也不會十分的難過。
可！
自己就一個兒子，就隻有那個禍根。
隻有那個孽障！
寶丫頭的一切自然都是好的。
奈何。
奈何她是一個女孩，無論接下來待選是否有成，她將來都會離開薛家的。
成為別人家的人。
自己年歲都這般大了，唯有那禍根一個依靠，偏偏又這般的胡作非為！
但凡他有寶丫頭一半、一小半的心思，自己都會謝天謝地！
他！
從順天府牢裏迴來，他一直待在房間裏，大吃大喝，胡亂的折騰屋裏丫鬟，很不成樣子。
自己說了兩句，他就對著自己大吼大叫，說著牢裏受的苦，說著入京以來都坐兩次牢了。
還怪自己沒有早點將他弄出去。
在牢裏吃的不好，睡得也不好。
……
自己無法，自己能做的都已經做了，自己也已經盡力了，為那孽根的事情，半個月來，都花了五六萬兩銀子了。
寶丫頭！
這段時間多早出晚歸，臨近年關，營生上的事情本來就多，她又是一位女子，一些事情也不方便。
但……薛家也需要人出麵。
寶丫頭！
那個孽根禍害。
上一次生事，影響了寶丫頭的待選。
這一次……隻怕……，再次一觀麵前寶丫頭那清靜自然無事的模樣，心中就是一痛。
許多事情，寶丫頭都知道的。
隻是不表露出來，不想讓自己擔心，不想讓自己多想。
待選！
是入京以來寶丫頭的一件大事，明歲又要開始了，僅剩那一次機會了。
若然那次機會沒有了，寶丫頭……，寶丫頭年歲也到了，也要尋覓良人了。
自己！
自己愧對寶丫頭。
那個禍根孽障……更是虧欠寶丫頭很多很多。
“媽，放心吧。”
“那些事您先前就說了，我也都準備好了。”
“今兒二十九，是營生最後一日了。”
“明兒，我便親自將東西以禮送過去，鍾哥兒那裏，我會親自拜謝的。”
“精華原液的事情，我會親自盯著的。”
“鳳姐姐和東府蓉大奶奶自然也不能少。”
“……”
“媽，您就是想的太多，事情已經發生了，咱們要向前看，爭取過得開心一些，過得好一些。”
“明歲待選，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接受的。”
“倒是哥哥那裏，媽也不必過於擔心，比起哥哥在外麵可能遇到的麻煩，眼下一直待在房間裏也不錯。”
“何況，以哥哥的性子，緩過來後，估計會主動出去。”
“媽，不用太擔心。”
“媽，我自己來就好了，您喝！”
“……”
寶釵小口用著飯，媽想要說什麽……自己大體能夠猜出來，待選之事，接連有礙。
自己……卻有一些難過。
卻有一些不太歡喜。
然而。
比起自己，媽心中怕是也不好受，更別說還有哥哥的事情一直壓在媽心頭。
自己！
對自己而言，最壞的結果，就是待選不成，接下來尋覓一門親事嫁出去。
對媽而言，哥哥……一日如此，媽心中就不會安定，就不會安心。
一日如此。
一年如此。
數年如此。
思忖此，亦是傷感起來，話音未落，便是看到媽端了一碗湯落於自己手邊。
下午茶
“怎麽了？”
“為何這般看著我？我……。”
“……”
午時！
天降的雨雪小了許多，甚至於都開始不下了，也就微風之故，吹的雪花零星飛舞，宛若雨雪餘韻仍存。
榮國府。
從府外處事歸來，薛寶釵與跟著的鶯兒並不入大觀園蘅蕪苑，而是前往薛家在府中的客居院子。
院子不遠，就在大觀園入口的東側區域，走兩步就到了。
媽，還在院中。
如此正好，剛好可以一塊用午飯。
隻是……哥哥還和前幾日一樣，還待在他自己的房間裏，並未和她們一處用飯。
哥哥！
自小年之時歸來，初始幾日都在房間裏待著，也不出去，要麽在房間裏睡覺，要麽就折騰屋裏的丫鬟。
要麽就大吃大喝。
也不和她們說話。
……
反正，就是不出去。
終於昨兒靜極思動了，出了房間，也出了府門，可……不到上午又迴來了。
身上……好像還有一些傷勢。
身上穿的衣裳都破損許多，額頭都有血跡傷痕，走路也是不太正常。
媽……問他發生何事了，哥哥也不說，還衝著媽……生氣發怒，自己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提及那件事，媽……有些生氣，有些發怒，更有些……傷心難過，更是哭了。
自己！
也不知道該如何寬慰媽。
哥哥身上的傷勢……隻怕和那些人脫不了幹係，月中的那件事，那些人後來也進入順天府牢裏了，和哥哥有一些關聯。
……
哥哥和那些人生分了，也不為一件壞事。
若是哥哥接下來可以有改，若是性情可以有轉，那就更好了，眼下……還不知道。
自這個月中旬以來，為哥哥的事情，媽……不知哭了多少次，一雙眼睛總是紅紅的。
夜裏睡覺也不安穩。
鬢間的發絲……更有一些泛白。
那些……先前都是沒有的，都是近半個月以來因哥哥的事情所至，也許，還有自己的事情。
這些日子，若是有暇，都會來這裏陪著媽一塊用飯，媽……半個月以來，明顯疲憊蒼然許多。
觀之。
自己也是傷心。
也是難過。
也是……無力。
好在。
無論如何，哥哥的事情算是解決了，哥哥現在無事了，媽……也不必那般勞心勞力勞神了。
自己，也可寬心一些。
此刻用飯，媽……多看著自己做什麽？是自己臉上有什麽東西？話語間，寶釵微微一笑。
放下手中的碗筷，雙手輕撫雙頰，似乎……無礙。
“寶丫頭。”
“這些日子……城裏的營生多虧你了。”
“你……多吃些。”
“……”
看著懂事省心的女兒如此，薛姨媽心中酸楚之意彌生，忍不住……一雙眼睛有些顫顫。
放下手中的米飯，筷子夾了一些寶丫頭喜歡吃的時蔬。
“媽！”
“您又在說那些沒道理的話了。”
“……”
“媽，今歲的營生大體都是不錯的，銀子賺了不少。”
“尤其，明歲……精華原液的營業也可以鋪開了，鳳姐姐親自和我說的。”
“有了精華原液的營生，外省之地，咱們薛家還是有些力量的，豐字號雖不如往年，也非尋常人可比。”
“若是順利，明歲可賺更多的銀子，說不定還會翻一番。”
“……”
“明歲，薛蝌他們就該來了，我也能有些幫手，有些助力。”
“寶琴那丫頭也會前來，媽，到時咱們就熱鬧了不少。”
“媽，您也多吃些。”
“這些日子……您都清瘦不少，萬幸……身子還好，郎中也說了，讓您心情舒暢一些，飲食有序一些。”
“媽，事情都已經過去。”
“不要多想了。”
“如今都二十九了，明兒就是除夕了。”
“一年就要過去了。”
“明歲，肯定會不一樣的。”
“……”
看著媽夾過來的飯菜，寶釵笑語的吃了兩口，繼而也筷子夾了一下菜放入媽的碗中。
自己的飯都吃一小半了，媽的飯……才吃一兩口。
媽！
肯定又在想那些事情了。
都已經過去了，無需多想的。
越想，越容易心有掛礙，越容易落下心病，越容易身子有礙，這……不好的。
“……”
“媽吃，媽多吃一些。”
“寶丫頭，若你是個男娃，就好了，媽……也不至於整日裏多想。”
“……”
“營生之事，有你和張掌事那些人，媽很放心。”
“銀子！”
“精華原液的營生，這個營生媽知道的，京城之內很火熱的營生。”
“鳳丫頭和蓉大奶奶也是有心的，連日來，多有來看看我，也和我說了一些營生之事。”
“她們都是好的。”
“寶丫頭，接下來你挑選一些上好的禮物，前往小秦相公府上，好好拜謝一番。”
“自從咱們家丟了內務府的差事，若非小秦相公麾下那些營生的支持，薛家的營生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麽樣子。”
“精華原液的事情，更是如此。”
“還有鳳丫頭，還有東府蓉大奶奶，你都要準備一份重禮，好好替咱家謝謝她們。”
“……”
“寶丫頭，你用飯，聽我說就好了。”
“我這幾日的飯量尋常，用的並不多，待會喝點湯就好了。”
“……”
“唉，一些事情，其實媽也不想要多想的，隻是……總忍不住多想。”
“你哥哥，現在我也管不了了。”
“你……你的事情，明歲上元節後，就要開始了，你……你哥哥那個孽障。”
“你哥哥那個禍根！”
“若非他，你上次就待選有成了。”
“這次……都臨近待選了，又出了那樣的事情。”
“寶丫頭，如若……如若這次待選不成？”
“呸，呸，呸！”
“一定會有成的！”
“一定會有成的！”
“媽現在越來越不會說話了。”
“……”
“寶丫頭，無論如何，咱們也要好好準備，爭取待選有成，爭取有成！”
“……”
薛姨媽放下手中的筷子，親自起身，取過小碗，準備盛一碗蓮藕排骨湯。
卻是寶丫頭也起身了，忙對其擺擺手。
營生！
多虧了寶丫頭和張掌事她們，若然寶丫頭是一個男娃，自己根本不必為那個孽根禍胎操心！
這一次入牢裏，就算死罪……自己也不會十分的難過。
可！
自己就一個兒子，就隻有那個禍根。
隻有那個孽障！
寶丫頭的一切自然都是好的。
奈何。
奈何她是一個女孩，無論接下來待選是否有成，她將來都會離開薛家的。
成為別人家的人。
自己年歲都這般大了，唯有那禍根一個依靠，偏偏又這般的胡作非為！
但凡他有寶丫頭一半、一小半的心思，自己都會謝天謝地！
他！
從順天府牢裏迴來，他一直待在房間裏，大吃大喝，胡亂的折騰屋裏丫鬟，很不成樣子。
自己說了兩句，他就對著自己大吼大叫，說著牢裏受的苦，說著入京以來都坐兩次牢了。
還怪自己沒有早點將他弄出去。
在牢裏吃的不好，睡得也不好。
……
自己無法，自己能做的都已經做了，自己也已經盡力了，為那孽根的事情，半個月來，都花了五六萬兩銀子了。
寶丫頭！
這段時間多早出晚歸，臨近年關，營生上的事情本來就多，她又是一位女子，一些事情也不方便。
但……薛家也需要人出麵。
寶丫頭！
那個孽根禍害。
上一次生事，影響了寶丫頭的待選。
這一次……隻怕……，再次一觀麵前寶丫頭那清靜自然無事的模樣，心中就是一痛。
許多事情，寶丫頭都知道的。
隻是不表露出來，不想讓自己擔心，不想讓自己多想。
待選！
是入京以來寶丫頭的一件大事，明歲又要開始了，僅剩那一次機會了。
若然那次機會沒有了，寶丫頭……，寶丫頭年歲也到了，也要尋覓良人了。
自己！
自己愧對寶丫頭。
那個禍根孽障……更是虧欠寶丫頭很多很多。
“媽，放心吧。”
“那些事您先前就說了，我也都準備好了。”
“今兒二十九，是營生最後一日了。”
“明兒，我便親自將東西以禮送過去，鍾哥兒那裏，我會親自拜謝的。”
“精華原液的事情，我會親自盯著的。”
“鳳姐姐和東府蓉大奶奶自然也不能少。”
“……”
“媽，您就是想的太多，事情已經發生了，咱們要向前看，爭取過得開心一些，過得好一些。”
“明歲待選，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接受的。”
“倒是哥哥那裏，媽也不必過於擔心，比起哥哥在外麵可能遇到的麻煩，眼下一直待在房間裏也不錯。”
“何況，以哥哥的性子，緩過來後，估計會主動出去。”
“媽，不用太擔心。”
“媽，我自己來就好了，您喝！”
“……”
寶釵小口用著飯，媽想要說什麽……自己大體能夠猜出來，待選之事，接連有礙。
自己……卻有一些難過。
卻有一些不太歡喜。
然而。
比起自己，媽心中怕是也不好受，更別說還有哥哥的事情一直壓在媽心頭。
自己！
對自己而言，最壞的結果，就是待選不成，接下來尋覓一門親事嫁出去。
對媽而言，哥哥……一日如此，媽心中就不會安定，就不會安心。
一日如此。
一年如此。
數年如此。
思忖此，亦是傷感起來，話音未落，便是看到媽端了一碗湯落於自己手邊。
下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