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正帝擺擺手。


    不為精通計然經濟之學,果然見罪,朝廷內、養心殿內見罪的人就太多了。


    就是自身,於那般道理也不為通曉。


    小神醫的學問。


    新穎。


    其中有幾處亮點自己現在都清晰記得,有些事情自己都在琢磨,還沒有清晰的結果。


    策論上,方向頗為明晰。


    有覺。


    取過一隻手爐,看向體態胖碩的兒子,恆王的身子……上個月剛迴來的時候,略有消瘦。


    現在!


    又恢複了?


    還真是……貪吃!


    好在,身子無大礙。


    無礙就好。


    於小神醫……恆王肯定也了解,想來也認出第十份卷子的主人是誰。


    “……”


    “第十份卷子!”


    “小神醫!”


    太子頓有驚奇的看了看身邊的胖弟弟。


    第十份卷子……是胖子身邊的小神醫,是他!


    怪不得。


    小神醫!


    今科會試會元,第十份卷子是他的。


    殿試的卷子沒有謄抄,字體一般無二,熟悉之人看到定然可以認出來,父皇也認出來了?


    似乎……父皇之前所言,對那份卷子的主人就認識。


    “……”


    誠王也是看了看身邊的胖弟弟一眼。


    對於小神醫,自己也是知道的,也是了解的,前幾日的殿試上,父皇還讚譽小神醫的地龍管道呢。


    接下來自己府上也要裝那種地龍管道。


    無它!


    這幾日也抽空去百花大劇院體驗體驗了,甚好!


    必須裝!


    “……”


    “父皇。”


    “兒臣……兒臣所得不多!”


    腆著大肚腩,恆王緩緩躬身一禮,而後……搖搖頭,略有一絲慚愧之言。


    “所得不多?”


    “那……還是有所得了?”


    “說說看!”


    “那份卷子……朕覺得不錯,卻……稍稍晦澀了一些,不知道待會衡山他們如何看!”


    “……”


    德正帝笑語,若是恆王所言全部所得……自己反而懷疑了,小小所得?


    “父皇!”


    “計然經濟之學,小神醫以前的確說過。”


    “小神醫言語,朝廷治理天下和高門大戶的管家之人治家有異曲同工之妙。”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國庫沒有錢糧,也是難為諸般事。”


    “前明之末,國庫沒錢,天下混亂也無力給於收拾。”


    “是以,錢糧是國朝運轉的根基。”


    “沒有錢糧,京城內外的官員……都要難以過活了,連自身都難以過活,又如何好好的為父皇分憂,為朝廷出力!”


    “至於整頓吏治、治理河水、江水……,欲要為之,也需要大量的錢糧作為支撐。”


    “吏治之重,貪官汙吏不少,小神醫說過,國朝的俸祿不算高,而官員之間的往來應酬許多。”


    “往往……一些事情不得已為之。”


    “是以,如果可以提高官員的俸祿,或許,許多官員就會少了許多心思。”


    “也許不能杜絕,卻能夠收一些效用。”


    “整修天下水利溝渠,所需要的錢糧更多,數十萬兩、百萬兩都不為多。”


    “還有兵事所需,更是動輒數百萬兩、千萬兩……,都需要錢糧作為支撐。”


    “而國朝多年來,錢糧所收大都在三千萬兩上下,這是不太正常的。”


    恆王整理著思緒,將心中所想緩緩道出,語速不快,多平穩容易明白之言。


    十份卷子。


    小神醫名次自然越高越好,當為小神醫好好描補描補。


    “嗯?”


    “如何不太正常了?”


    德正帝握著暖暖的手爐,眉目皺起,看向自己的胖兒子,胖兒子所言道理都容易明白。


    是那個道理。


    朝廷沒有銀子,萬事難為。


    一個家族,也是一樣。


    多年前在潛邸的時候,府上的銀子也是精打細算,果然如周王一般,自己還真支撐不下去。


    關鍵,周王在京城有許多賺錢的營生,自己……沒有,也不想要有那般營生。


    恆王所言國朝多年來錢糧所收多在三千萬兩上下,不正常?如何不正常?


    是太多了?


    太少了?


    還是其它問題。


    “國朝的人丁總體是增加的!”


    “如今天下承安,開荒的田畝也是增多的!”


    “行當百業亨通,交稅也當日日增多的。”


    “是以,若是正常而論,國朝國庫錢糧當是上漲的,除非某一些年出現嚴重的災情。”


    “或者父皇對於一些地方有莫大的恩澤。”


    “而國朝國庫的錢糧還一直在三千萬兩上下,這……自然不正常。”


    “就如做生意,生意做的越來越大,越來越紅火,每一年賺的錢還是一個數,這也是不正常的。”


    “肯定是某個過程出問題了。”


    “小神醫的這篇策論,兒臣所看……也非十分明白,卻也提及一些事情,不如……明日相召小神醫對論。”


    “想來可為父皇解惑!”


    恆王沒有繼續說道,語落,再次深深一禮。


    剛才所言,也的確同小神醫、小王爺談過,當時自己感慨……王府的營收賺錢一年多似一年。


    府中的銀子都沒有可花的地方。


    如果國庫的銀子也能每年增長很多,想來就可以解決很多事情、解決很多麻煩了。


    “生意越做越大,賺的越多。”


    “朝廷國庫的錢糧……一直都是那個數!”


    “……”


    “三千萬兩錢糧!”


    “人丁、開荒、行當百業、鹽商……。”


    “……”


    “既然你也不是十分明白,那就抽空問問小神醫吧。”


    “……”


    “衡山,你們也將卷子看完了?”


    “恭王,如今十份卷子都看完了,接下來就要排序了。”


    “這是朕花費一下午時間一覽的十份卷子,可有挑選其中出彩的三份?”


    “諸卿皆可言!”


    兩扇屏風上,各自懸掛五份卷子,是按照自己閱覽的順序,最後一份小神醫的卷子也掛上去了。


    十份卷子。


    接下來,就要從其中選出最好的三份,以為三鼎甲,再一定三鼎甲的順序。


    至於另外七份,就容易許多。


    還別說……那十份卷子中,就有數份不好定。


    “陛下!”


    “陛下為閱卷之人,這十人都是天子門生,自要陛下給予定下順序!”


    恭王近前一步,深深一力,含笑道。


    小神醫的卷子,位列其中,倒是不出意外。


    一下午的時間,自己也等著呢,這兩日用飯的時候,府中的小丫頭又在自己耳邊念叨了。


    言語若是小神醫的卷子入三鼎甲,定要推一推,爭取位列狀元的位置。


    小丫頭!


    心思還不小。


    心還挺大。


    小神醫的卷子是皇兄第十份取出的,自己都差點懷疑是否沒有小神醫的卷子。


    最後一份。


    壓底了。


    小神醫的卷子……自己一覽,一些可以看明白,另外一些不太明白,這樣的卷子……不好說。


    無論如何。


    這十份卷子要看皇兄的意思。


    皇兄的意思才是最重要的,他們……頂多輔助,頂多給予些許參照之言。


    “陛下聖裁!”


    “……”


    養心殿其餘人盡皆一禮。


    “哈哈哈。”


    “朕倒是想要直接將十份卷子的順序排出來。”


    “嗯。”


    “朕心中,的確有選擇。”


    “戴權,將這份、這份、這份、這份……四份卷子取出,單獨列出來。”


    “這四份……朕比較欣賞。”


    “可為三鼎甲、二甲一名!”


    “具體這四份……還要細細論一論!”


    “太子,你先來吧。”


    德正帝笑道,將手爐放下,臨近兩扇屏風,示意戴權將四份卷子專門放在一列,其餘六份放在一列。


    十份卷子中,這四份卷子給自己的印象很深,其餘……尋常一些,也是不錯的卷子。


    “父皇!”


    “……”


    太子頷首,這樣的事情……去歲春闈之後的殿試也有,不為陌生。


    四份卷子。


    果然是那四份卷子,是父皇閱卷之時……耗費時間相對頗多的四份卷子。


    有花團錦簇的那份卷子。


    也有自己所覺對於吏治、治理水道、河道……比較紮實的才幹卷子。


    也有那份誠王所覺投機取巧的卷子。


    外加小神醫的卷子。


    其餘六份卷子沒有入內。


    三鼎甲!


    二甲一名!


    父皇所列。


    “父皇,兒臣覺……四份卷子中,這份卷子……可為最佳!”


    “這份卷子對於府縣吏治,還有河道水利的論述很是清晰,很有條理,可見其幹才!”


    “其次,是這份錦繡文章的卷子,國朝定鼎百年,文風漸盛,這份文章的策論稍遜,然才華卓著!”


    “再者,是這份對於地方豪強士紳的論述之法,還有其餘牧民之道,也為上,也入心。”


    “最後,是這份計然經濟的卷子,計然經濟的確是國朝重中之重!”


    “這份卷子所論,也是極佳,頗有道理,卻太晦澀了一些,兒臣難以明悟。”


    “是以,稍後一些!”


    “……”


    太子行至四份卷子一列的屏風前,抬首一指,將四份卷子的順序道出。


    自然。


    是一家之言。


    “恭王,忠王,你們呢?”


    “也來說說!”


    “……”


    於太子擺擺手,沒有多言。


    德正帝看向恭王二人。


    “陛下。”


    “……”


    恭王爺二人近前。


    “陛下!”


    “臣弟以為,這份語論吏治、治河的策論文章上佳,可列第一。”


    “其次,這份語論計然經濟的策論,臣弟以為多妙,國計民生之本,錢糧為重。”


    “其內所提多有開源節流之法,想來這也是陛下將其列入這四份卷子的因由。”


    “再者,是這份於地方府縣士紳、豪強、百姓的論述,臣弟以為也佳。”


    “最後,是那位花團錦簇的文章,讀之,賞心悅目,終究少了一些亮點!”


    恭王率先一言。


    將四份卷子的先後順序,一一點出。


    “陛下!”


    “臣弟的意見排序……與太子殿下相仿。”


    忠順王爺言語簡練,躬身一禮,指著屏風上的四份卷子,給出自己的答案。


    “衡山,你們呢?”


    德正帝沒有評語,視線一轉,落於自己的軍機大臣上。


    “陛下!”


    “臣之一覽,四份卷子……這一份可為第一!”


    “這份對於吏治的論述很是中肯,於治河論疏也有獨到之處,彼此相連,可為良策。”


    “這份計然經濟的卷子,可為第二。”


    “其中一些策論,可為大用!”


    “這份錦繡文章,可為第三,終究難得的文章,策論也尚可!”


    “這份文章……純正有餘,謀略稍遜,可為第四!”


    首席軍機大臣李衡山近前一禮,如先前之法,將屏風上的四份卷子給予評論。


    列出順序。


    “崇如,你說呢?”


    德正帝看向另一位軍機大臣劉延頃。


    “陛下,臣之論斷,同李大人一般!”


    劉延頃一禮,掃了屏風上懸掛的四份卷子,躬身一禮,也很是簡單的應語。


    “子敬,你說呢?”


    德正帝看向另一處軍機大臣。


    “陛下!”


    “臣之論,同李大人、劉大人略有不一樣!”


    “位列第一的那份一般,第二份……臣以為那份語論士紳、豪強田畝疏議的卷子,極佳!”


    “新科進士當有這般銳氣!”


    “可為第二!”


    “第三,是那位計然經濟的卷子!”


    “第四,是那份花團錦簇的卷子!”


    軍機大臣陳端亭將自己的排序道出,前麵的太子、恭王等人對那份語論豪強士紳的卷子……排名靠後。


    似乎……不太應該。


    陛下閱卷的時候,也有注意的。


    陛下在那份卷子上……耗費的時間不短,明顯心有意動,能夠寫出那樣的卷子……當入陛下之心。


    當位次靠前一些。


    “哦?”


    “子敬,你覺那份卷子很有銳氣?”


    德正帝難得多言一語,麵上多笑意的看向軍機大臣陳端亭。


    “……”


    “……”


    登時。


    與列養心殿的諸人皆神色微動,道道目光皆看向屏風,看向那四份卷子。


    那份語論豪強士紳,策論主張對他們進行壓製,主張對土地進行梳理的卷子。


    陛下別有看重?


    “……”


    恆王不自覺拍著自己的大肚腩。


    這四份卷子……還真是難定。


    小神醫的卷子……自然沒的說,絕對最好,那份剛才眾人語落第一的卷子。


    對吏治、治河疏議的策論……自己看來,也就那樣,小神醫寫不出來?


    那是小神醫不願意寫,覺得那非契合父皇的題目。


    是以,語落計然經濟!


    國朝欲要國計民生,非有計然經濟,當國朝足夠有財力錢糧的時候,許多事情就容易處理了。


    無論是內政諸事,還是外在兵事,都在其中。


    現在……聽父皇之言,觀其神色,這四份卷子還真不好說,誰第一?


    誰第二?


    誰第三?


    誰第四?


    父皇怎麽不問問他們?


    自己和誠王他們還沒說呢。


    太子將小神醫的卷子列為第四?


    不至於吧!


    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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